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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
看着沾满自己鲜血的手,萧正峰一脸的痛惜神色,急忙张嘴朝两手舔了舔,这可是先天之血啊,不能浪费了。
狗蛋看着萧正峰的举动,皱了皱眉头,蛋花则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躲在巷中的谢道韫,见王凝之被一位贼军甩了出去,也顾不得许多了,由着女兵搀扶着出来。这时,原先在外的女兵也搀扶起了王凝之。
王凝之甚是狼狈,灰头土脸的,道袍也被蹭破了好几处。但他一望见谢道韫过来,赶忙一瘸一拐地跑了上去,“夫人,你让我好找啊!”
“你这个道士,胡言乱语什么,这城里兵荒马乱的,还不快走。我是太守夫人----谢道韫,有什么事,冲我来吧。”谢道韫神情淡淡,转首望着萧正峰他们。
萧正峰所属的大刀队队员,眼见虽是狼狈,却颇有姿色的中年美妇,带着一群如花似如的女兵,顿时一阵狂喊嘶吼唿哨声。可是众队员个个只是吼叫,却不见动弹。看着女兵们手中那锃亮的宝剑锋芒,他们觉得还是由队主先上为好。
面对长生军不堪的表现,众女兵气愤不已,但也没有贸然动作,谢道韫的脸上虽然也不好看,但她仍强压住心头的怒火。
“你们打破城池,本应该张贴告示,招抚安民。你们这样纵兵掳掠,形同流寇。我听说,你们号称长生军,你们如此作为,你们想,你们能得长生吗?我还听说,你们五斗米教徒,本也是岭南百姓,只因为税赋繁重,才揭竿而起。你们现在到处打家劫舍,被抢被劫之人换了是你们的妻儿父母,你们又当如何自处?”谢道韫神色淡淡,无悲无喜,但语气之间自有一股凛然滋味。
萧正峰见谢道韫虽是女子,但说出的话颇有些见地和气概。他心中暗暗赞叹了一声,但却不知道如何应付。这时候,只听到一阵狂笑。
“哈哈,老子没有妻儿父母。”李狗子猖狂地大笑了起来,“有妻儿父母的,不是饿死了,就是被你们官宦豪族抢去为奴为婢了。哈哈,所以,老子抢得就是你们。哈哈......”
“对,对,抢的就是你们......”众队员异口同声地附和着。
“一群流民,暴民,贼匪,还五斗米教徒呢?真是玷污我圣教清誉,本太守与你们势不两立。”王凝之暴跳了起来。
“什么疯癫的道士,还不快给我滚。来人啦,把他给我架走。”谢道韫语气虽然平淡,但是眼中的焦急甚是明显。
“夫人,不必替我遮掩。”王凝之洒然一笑,“我,王凝之,本郡太守,你们把我抓了吧。我要去见孙恩,我要在三清道尊面前质问他,为何如此对待同道,为何如此残害百姓,为何......”王凝之有待长篇大论,声音却戛然而止。
过了一会,又仿佛好久,他的喉咙之间哼出了几声,“你,你,你......”
王凝之捂着脖子,一道血线从他脖颈处渗了出来,他突然觉得这暮春的阳光,也是格外地刺眼,恰如刚才的那一道刀光,晃得人眼睛不能直视。
看着王凝之缓缓倒了下去,萧正峰的心也跟着颤了一颤。这狗蛋不但拳脚不错,刀法也甚是了得。他根本就没有看清楚,狗蛋是如何出刀的。只见狗蛋架刀迈步,与王凝之身体一错,王凝之就倒了。
“老爷----”众女兵哭了出来,眼中充满了愤怒。
“家公----”涛儿哭了出来,眼中充满了恐惧。
“凝之----”谢道韫没有哭,哀莫大于心死,她的心已经死了。谢道韫抱着王凝之,静静地抚摸着他,像抚摸自己的孩子。
“照......照顾......好自己。”王凝之拼命地抓着谢道韫的手,突着眼睛,他是多么地不舍啊。但是死神在召唤他,他不得不放下了手,放下他多年对她那痛苦而又不舍的爱。
望着怀中的男人,谢道韫的脑中浮现着过往的一幕幕,有甜蜜温馨也有心酸无奈,但更多的是这个男人的好。自己与王凝之育有四子一女。现如今,女儿嫁了,儿子死了。现在,这个男人也死了。谢道韫感到身体就像个壳子,空落落的。
想想生前的时光,这个男人,也许懦弱,但是他对自己百依百顺;这个男人,纵然糊涂,但是他于自己相濡以沫;这个男人,总被自己嫌弃,那是因为他是自己的依靠啊!
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英挺睿智呢?但是直到王凝之倒下的那一刻,谢道韫才明白,自己爱王凝之爱得有多深!她爱他的懦弱、糊涂和被嫌弃时无可奈何的笑脸。她爱王凝之,爱他的全部。
天地之间,岂有王郎这号人物?言犹在耳,谢道韫真想再说一遍给王凝之听,再看看他的不以为意,再看看他的尴尬无奈,再看看他的从容天真。
“满目河山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哪,夫人,太守已死,夫人节哀啊。”萧正峰递上了一幅绢帕,欲图给谢道韫擦擦眼泪。
“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伪君子。”谢琬走了过来,举起了手中的剑。
不是吧,老子被你们家太守刺了一剑,现在受害人来安慰施暴人的家眷,居然说老子是伪君子?况且,王凝之又不是老子杀的,要找也要找狗蛋去。
萧正峰的火大了,凝目向谢琬看了过去,正要有所行动。忽见对面的谢琬柳眉倒竖,那生气的小模样,配合那杏眼桃腮,也是如此地娇憨销魂。萧正峰不觉呆了。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狗眼挖出来。”谢琬晃了晃手中的剑,抖了个剑花。她非常恼怒,这个无耻浪徒,非但不惧自己手中的剑,而且还挑衅似地看着自己。
“琬儿,休得无礼。”谢道韫轻柔地放下了手中的王凝之,生怕硌着他,一如这么多年,王凝之生怕自己被硌着一样。
生前没有感受,王凝之死后,谢道韫终于体会到了王凝之的爱。爱得是那么的细致入微,爱得是那么的刻骨铭心。
“听公子的谈吐,也是不俗之人,能不能让老身见一下你们的都督孙恩?”谢道韫接过萧正峰手中的绢丝手帕,擦了擦脸上的风尘,殷切地看着他。
面对谢道韫希冀的目光,萧正峰有一种不忍拒绝的感觉。他暗恨自己的定力不够,怎么见到女人就心软呢?
“见我们家道主干啥,你能见我们家队主道成,就是你天大的荣幸了,还想见我们家道主,我呸。”蛋花挖了挖鼻孔,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你----”谢琬剑指蛋花,气得说不出话来。
谢道韫压下了谢琬握剑的手,朝其摇了摇头,谢琬无可奈何地收回了宝剑。
“不知公子,意下如何?”谢道韫转首,还是直直地看着萧正峰。
“没什么可说,道主说了,城中的男子杀光,女子抢了当女奴,谁抢了是谁的。”蛋花放下了挖鼻孔的手,弹了弹手中之物,拿着根丧门棍,慢慢向谢道韫身旁的涛儿走来。
涛儿紧抱着谢道韫,小手虽然簌簌发抖,但还强自镇定,没有发出声来。
“嘿嘿......”蛋花边在手心敲击着丧门棍,边阴阴地笑着,慢慢地走。
“郡守是我夫君王凝之,守城的是我四个儿子,现在他们都死了。守土之责,在我王家,不关他族的事。既然王家的人都死光了,他是我外孙刘涛,况且还是个孩子,难道你们也要杀了他吗?”谢道韫虽然怒视着蛋花,但口气却是冲着萧正峰说的。
“嘿嘿,我不管,反正男的都要被杀掉,统统杀掉。”蛋花不管不顾地走到刘涛的身边,举起了丧门棍,谢琬也同时出剑。
谢道韫用身体护着刘涛,“要杀就先杀我吧,我不忍看我的外孙死于非命。”
“夫人,我们跟他们拼了。”谢琬掐起剑诀,就要冲上去。
“住手!”萧正峰怒喝了一声,“花子,你给我回来。”
“道成,为啥?”蛋花吊起了眉毛,心有不甘地咕噜了一声。
“到底你是队主,还是我是队主。况且,我怎么不知道,道主下过指令,将全城男子都杀光?”萧正峰的脸色黑了下来,他第一次体会到有一个不听吩咐的属下有多么难受。
“花子,回来,听道成的。”狗蛋语气虽轻,但却不容置疑。
“嘿嘿,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蛋花就像没事人似的,甩着丧门棍走了回来,其他大刀队队员赶紧躲开,生怕丧门棍沾着自己。
萧正峰暗暗地松了口气,稍微平复下心情,望向谢道韫,“好吧,既然夫人要见道主,就让夫人见上一面吧。”萧正峰沉吟再三,问了一声,“不知夫人要见道主,所为何事?”
“给会稽郡的百姓一个太平!”
萧正峰怔住了,等他反应过来时,赶紧约束手下,让开了一条道,让谢道韫他们过去。
“老身不知能否有幸知道公子的尊姓大名?”当谢道韫与萧正峰擦身而过的时候,谢道韫突然问道。
“当然。我叫萧正峰,字道成。”萧正峰看了看身旁的狗蛋和蛋花,灵机一动,当着狗蛋和蛋花的面,姑且将孙老道赐的名字当作自己的字吧。
“萧正峰,萧道成。好名字。”谢道韫向萧正峰微微施礼,走了过去。
“哼!”看着谢琬皱着小俏鼻,哼着走过自己身边时,萧正峰笑了,这个小娘皮,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