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番外（3） 年少轻狂蹉跎时

秦明十九岁时，在墨林还是一个小喽罗，整天跟着一群所谓的哥们冲锋陷阵、出生入死。

二十那年，他在台球厅里救下一个妙龄少女，面容姣好、身材婀娜。她似乎是第一次来这里做服务生，她的眼神含着闪躲，对那些色狼的放肆，她敢怒不敢言。

心中有着英雄梦的秦明自然看不过眼，他朝着那调戏女孩的肥胖男人就是一啤酒瓶，顿时鲜血四溅，吓得女孩花容失色。

“妈的，峰哥的地牌，哪个小兔崽子敢惹事？”

一个光头男见此，吆喝着走过来，秦明随即抓住女孩的手，从另一个楼梯飞奔而下。

“你你你，你要带我去哪儿？”女孩声音颤抖，身上还穿着工作服。

秦明回头见没有人追过来，便在一个小巷子停下来，女孩气喘吁吁，扶着墙大口喘气。

女孩气息不定担心地问：“你，你不会有事吧？”

秦明四处打量着确定没有危险后，对她说：“别在那工作了，不是个好地方。”秦明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第二天，秦明就被拉着去赔礼道歉，送医药费，尽管他并不乐意。

后来，他在一家蛋糕店再次遇到她，不喜欢甜食的他，还是隔三差五去照顾她的生意。秦明得知她叫文静，勤工俭学养活重病母亲，上次去台球厅纯粹是那人忽悠说那里给的钱多。

一来二往，俩人心生情愫。年少难免冲动，几个月后，文静就怀孕了。

秦明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哥哥秦正继承父业在外打拼，如今也小有成就。

秦明兴冲冲找到秦正，想向秦正拿些钱来照顾孕中的文静，表明来意后，秦正只说考虑。

两天后，秦正找来秦明，拿出一纸协议。

秦正婚后五年膝下无子，最近查出来，是自己的问题。

“我知道你这几年在外面混，也没混出什么名堂，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我可以给你钱结婚生活，但是需要你和我定个协议。如果生的是男孩，过继给我，并且终生不能相认，如果是女孩，就当这钱是我借你的，五年内连本带利还我就可以。”

面对秦正的协议，秦明勃然大怒，呵斥自己的胞兄没有人性。

然而，回家后看着虚弱的文静，秦明一筹莫展。

事实证明，有的时候有钱就好了，要人性做什么？就这样秦明瞒着文静与秦正签下协议，拿着一万块钱，满心欢喜地去给文静买补品。

一月后，文静母亲重病身亡，文静郁郁寡欢，秦明想尽一切博她一笑。文静感动，也算为肚中孩子，放下忧伤，安心养胎。

九个月后，一个重七斤的男孩降生。半个月后，秦明把孩子送到秦正家里，秦正只是撇一眼，就把孩子交给保姆，不再过问。

文静得知一切，大闹一场后病倒了，并落下病根，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秦明怕文静触景生情，于是搬到墨林外一个小镇上，决心开始新的生活。

一年后，秦明在此开了一家小店，混得有声有色，日子不再拮据。在秦明悉心照料下，文静日渐好转，不多时，文静怀上第二个孩子。

转过年，文静顺利产下一个女婴，看着那个肉嘟嘟的小家伙，秦明喜不自胜，脑海里全是对于未来的规划。

可好景不长，当地大佬最近生意不景气，各处找茬加倍收保护费。轮到秦明家时，秦明自然不愿意，与一帮人动起手来，最后还是没有交钱。

文静斥责秦明惹是生非，令他明天把钱给人家送过去，就当买个清净。秦明自然不同意，和文静吵一架后离开店里到处乱逛，却没想到，这是见她的最后一面。

中午回到家时空无一人，秦明本以为文静也出去散心了，可到傍晚依旧不见踪影文静时，秦明慌了。他走遍大街小巷，没有见到她的身影，秦明颓然地回到家中，懊悔自己不该惹她生气。

一低头秦明见地上有一封信，他急忙拆开查看。信中让他明天准备好两万块钱送到镇外的桥洞下，方能保她母女二人平安。

秦明稳住颤抖的双手，跑到商店给秦正打电话求助，而秦正并不想多惹麻烦事，答应给他五千以解燃眉之急。

秦明连忙回家四处找人卖房、卖店，当地第一个好心人见他为救发妻如此费尽心力，心有不忍，拿出五千给秦明对他说：“我帮不了你多少，如果你救出妻儿，不要在此逗留了，换个地方重新谋生吧。”

秦明接过钱连连道谢，还差一万，想着此时妻女可能正受人欺凌，心中愤愤却无力。

秦明拿出一纸文件，那是父亲留给自己的一些股份，秦明叹口气又打给自己大哥。

“我要把我手中的股份卖给你，我要两万。”

“为了那么一个女人，值得吗？”

“别口是心非了，我知道你惦记很久了。”

“最多给一万。”

“一万五！”

“好，成交，我上午给了你五千了，这一万一会给你汇过去。”

“你！”

秦明无奈，论奸诈，自己怎么也比不上自己的哥哥，本想多留一万为今后某个出路，没想到……

秦明将家中的衣物简单收拾好，随便找了点吃的充饥，为养足精神他倒头便睡。

第二天，秦明早早来到桥洞下，迟迟未见有人，他此刻不想管到底要多少钱，只想见到完好无损的妻女。

傍晚，有一个瘦小男子慌张到此，秦明上前一把抓住他，声音沙哑地问：“你是不是来拿钱的？我都准备好了。你快放了我老婆和女儿。”

那男人清清嗓子说：“南哥说了，让我来这儿收钱，收了钱晚上就能放人了，把钱给我，你就在家等着吧！”

秦明揪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提起，那黑瘦的脸怒目横眉，“你当我是傻子？钱已经给你了，我现在就要见人！”

见这男人支支吾吾的样子，秦明心生不好的预感，他从兜里拿出刀架在他脖子上，狠厉说道：“带我去见你老大，乖乖听话，没你的事！”

男子畏畏缩缩始终不肯带路，秦明见此手握刀柄，利索插进他的手臂。那人痛叫几声，他没有想到秦明会如此对他，原以为他是个莽夫，可秦明毕竟也是混过的人，这点胆量他还是有的。只是他一心惦念文静，没有时间与他慢慢磨。

“我再说一次，带我去找你老大，我只想接回我的妻女。你不要因为旁人伤了你自己，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十几分钟后，一个偏僻厂房里，秦明孤身一人站在狼窝里。

“钱我已经给你了，我要接她们走。”

“走？你坏了我在镇上的名声，伤了我的兄弟，我哪儿能放你走？”

“老大，那女人已经埋好了。”一男人轻声在魏南耳边说道，声音不大，却被秦明听见。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魏南见已经瞒不住，索性告知于他，再把他处理掉就好。

“那死女人，死活不从我，长得这么漂亮，跟你多可惜。我好言相劝，她非但不听，还撞了墙，不过啊，这美女就是不一样，即便是半死不活，操起来也……”

“你个畜生！！！”

秦明早已恼羞成怒，拿着匕首横冲直撞，见人杀人，见鬼杀鬼。

魏南的手下哪里见过这个架势，上前的几个人都伤痕累累，其余人一哄而散。魏南见此拔腿就跑，但被已经神志不清的秦明一脚踹倒在地。

秦明骑在他身上，对着他拳脚相向，捡起身旁的匕首对着他心脏的位置狠狠刺下去，魏南早已昏死过去，昏昏沉沉地乱叫着。

秦明从他身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到厂房后的空地，见有一处泥土是松动的，秦明立即扑过去用手疯狂地拨土。一处洁白的皮肤从黑漆漆的泥土里露出来，秦明顿住，而后忍住泪继续不知疲累地翻土。

半小时后，秦明将衣衫不整的文静抱在怀里，她脸上血迹斑斑，没有了音容与笑貌。

他记得，第一次救她，她担心地问，“你，你不会有事吧？”

他记得，在蛋糕房，她总是挑又大又便宜的蛋糕给他。

他记得，她为自己生儿育女，如今，却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秦明的泪止不住地流，他脱下他的外衣，为她穿上，拿出兜里的手绢轻轻为她擦去血迹。

“不许动，举起手来！”

警察蜂拥而至，将秦明团团围住，而秦明好似没有发觉，一心一意为她擦拭干净后，央求着警察好好葬了她后，秦明起身随警察离开。

魏南被秦明重伤，他强奸致死的证据已经确凿，只等他醒来认罪。秦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予否认，最终因故意伤人罪被判十年。

入狱后，秦明托人给哥哥带话，自己的女儿现在生死不明，希望他帮忙寻找、照料。秦正哪儿会为自己惹上这样的麻烦，草草敷衍秦明说下落不明。

的确是下落不明，那天混乱之际，一男人怕这孩子会被踩死留下另一个证据，便把她抱到山外一颗树下，落荒而逃。

十年来，秦明心性收敛许多，不会再轻易发怒。熬过三千多个思念爱人的日夜后，秦明刑满释放。他四处打听文静被葬之地，为她除草栽花，陪她待了一夜。

秦明找到秦正，告知他自己已经刑满，秦正像是见了晦气的人，不愿他在此逗留。秦明见自己儿子茁壮成长，欣慰不已，但他没有看到家中的他的另外两个侄儿，也不知道当年并不是秦正不育，而是他的大嫂不孕。

秦明辞别秦正后，只身来到上海，在此呕心沥血地打拼事业。

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秦明总会拿着一张黑白照片，独自陷入深深的思念，这一念便是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