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两个身份一颗心

“你真的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陈怡站在沙发前，低头望着眼前这个令她渐渐心寒的男人。

慕楚峻抬头淡淡一撇，换上那关切的笑容，样似温柔地说：“说什么？大过年的你不要闹，来来来，咱们坐下看电视。”

陈怡撇开慕楚峻伸过来的手，冷冷说道：“你真的不想对我说些什么？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慕楚峻神色倏地一沉，丢下一句“神经病”，起身要离开。

陈怡抓住他的胳膊，双手不住地颤抖。慕楚峻微微偏头，那镜片后的双眼透着丝丝阴冷戾气，他冷冰冰地开口说：“放开。”

陈怡双手力道加重，仿佛像是要捏断他的胳膊，可她终究只是妇孺之力。

“不要逼我！”陈怡双眼通红，声音颤抖地像是经历过地震浩劫一般。

“爸，妈，我们回来了。”

慕莘挽着慕琛走进家门，抬眼看到惊慌失措的二人，以及陈怡红着的双眼。

陈怡抬头故作镇定般问道：“回来啦？你姨妈怎么样？”

“嗯，挺好的，还问起你们呢！不过，你们这是怎么了……”

陈怡看着慕莘，强颜欢笑地说：“你爸跟我说了些以前的事儿，有些触景生情罢了，没事儿。”

慕楚峻随即揽住陈怡的肩，儒雅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姑娘似的，让儿女们看见了多不好意思！”

慕莘尴尬笑笑，连忙拉住慕琛快步走向二楼，她边走边说：“我俩先去忙了，你们聊。”

慕琛回头望一眼僵持在客厅的二人担忧说道：“姐，你不觉得他们两个怪怪的？”

慕莘叹一口气，随后拍拍他的肩，安慰说道：“没事儿，可能是有点别扭吧。你现在首要任务是准备高考，不要去想其他的事，好吗？”

慕琛也重重叹口气，闷闷说道：“你现在和妈说话口气都一样，我知道轻重，别天天念叨我！”

“好好好，知道了，我不说了。”

慕莘看着慕琛的样子格外担心，她不知道自己的弟弟究竟能否克制自己。

客厅里，陈怡挣脱慕楚峻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她对慕楚峻低声说：“希望在孩子们面前，你还能是个好父亲。”

——

回到房间后的慕莘这才看到了阳回复的短信——慕莘，我明天会去墨林，你能来接我吗？

慕莘凝视着这一行字，心中五味杂陈，对于这个她从未见过但却安慰过她的男人，慕莘此时不知该怎么去形容和面对他。

或许，她的确是太残忍，在自己灵魂空虚的时候，想要得到他的安慰，但她有了心上人，就将他置之度外，狠心抛弃，或许，真的太过残忍了。

慕莘拿起手机回以短信说：好，时间地点发我。

不一会儿，短信便回了过来——上午11点，墨林车站，我会穿一件酒红大衣。

慕莘倒在床上，心想着明天上午11点，究竟能发生些什么。

然而，慕莘打死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她在这一天的上午11点竟会遇到他——沈梓杨。

沈梓杨迎上一脸错愕的慕莘，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在她耳边呢喃道：“慕莘，我好想你，对不起，我来晚了。”

慕莘顾不得他的温情以待，她满脑子只剩下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待会儿阳来了该怎么办？会不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慕莘轻轻推开沈梓杨低头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沈梓杨牵着慕莘的手边走边说：“我不是说了吗，我一定会回来的，只不过今天来不是长住，是为了看我大伯。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来墨林的。”

“哦……”慕莘在想着沈梓杨的话，一低头才发觉，沈梓杨正在牵着她向出站口走去，慕莘顿时停下脚步对沈梓杨说，“你……你不是还有事情吗，你先回去吧，不必管我了。”

沈梓杨转身面对慕莘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情吗？难道你不是来接我的？”

慕莘一时语噎，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周遭是欢声笑语的重逢，而他们的空气遍布凝重。

许久都没有传来说话的声音，慕莘忍不住抬起头来，他甚至在想，沈梓杨会不会就这样离去，而阳会不会没有找到她也是离去了。

而慕莘抬起头时，才发现今天的沈梓杨穿了一件酒红色的大衣，黑色的修身裤衬着他的完美身材。但慕莘此时在意的不是衣服的美感，而是衣服的颜色，酒红色……为什么是酒红色？

阳说，他今天会穿一件酒红色的大衣……

难道……难道……不会！不会？

往事一幕幕回荡在慕莘的眼前，她总觉得沈梓杨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但又不知道与谁相像；他有时说话的语气特别像一个给自己心灵鸡汤的人，而她总是嘲笑自己想象力丰富。

或许，这真的不是她的想象力丰富，而是真的，真的像她曾经猜测的一般……

“你……你是……阳……？”

慕莘颤抖地说出这句他心中的猜想，她满眼期待地盯着沈梓杨的脸瞧，她希望沈梓杨会给她一记脑门，然后怒声询问她：阳是谁？是你勾搭的小伙吗？

然而，慕莘看到的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沈梓杨挠着头反问道：“你难道一直不知道吗？”

她当然一直不知道，她去哪儿知道！

慕莘颤抖地举起手指着沈梓杨说：“你！你竟然是阳！你为什么骗我、瞒着我？你知不知道，我曾为此多么地愧疚……我……”

慕莘无力地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膝盖之间呜呜地哭了起来，这，该是一个多么大的笑话。

起初，慕莘迷恋阳，从而一直将笑脸相迎的沈梓杨拒之千里之外。后来，沈梓杨心灰意冷选择放弃时，慕莘心中有了不忍以及一丝异样的情绪，带着这份情绪，沈梓杨离开了墨林。渐渐的，慕莘开始思念沈梓杨，她也发觉到，这可能是一份喜欢，而不是厌恶，于是慕莘与阳划清界限，断绝暧昧。之后，慕莘不敢去想到阳这个人，因为她觉得，对于这个人，她是有所愧疚的，因为她残忍地将他们之间拉开一个关心不到彼此的距离。再后来，慕莘在辛柔遇到了沈梓杨，与他相处的日子也很是快乐，与他的关系也更近了一步。

可，现在沈梓杨与阳是一个人，那她的一切迷恋、悲伤、绝望、愧疚、开心、欢乐岂不是因为一个人？

可笑吗？不可笑吗？慕莘笑不出来，她的脸上遍布泪水，抑制不住奔涌而来。

慕莘这一哭，着实吓坏了沈梓杨，这也怪沈梓杨意识错乱了。起初，他并非是想用两个身份接近慕莘，而是在他以沈梓杨这个身份在慕莘那里并不讨喜的时候，他想用阳这个身份与慕莘多一份接触。可，谁曾想，阳也被慕莘拒绝了。沈梓杨陷入了深深地绝望，在颓靡一段时间后，沈梓杨醒悟，他的醒悟得来的回报是慕莘对他态度的好转，沈梓杨欣喜若狂，对慕莘更是视若珍宝，他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小，而沈梓杨也忘记了他的另一个身份——阳，也忘记了，他的两个手机号码在慕莘手机中是两个身份。

因着他的大意，就有现在这一幕，慕莘痛苦不止、憋屈不已，而沈梓杨后悔不断。沈梓杨蹲下身来，将哭得如同一滩烂泥的慕莘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安慰她。

像是时光倒流一般，沈梓杨觉得此刻正像是自己第一次见她哭似的，那时的她躲在自己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而此时，沈梓杨宁愿回到那个时候，将一切提前告知于慕莘，那一切就会不同，不是吗？

可宁愿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时光不会倒流，岁月不会流转，一切还是回到了现在这个依旧在自己怀里抽泣的女孩身上。

慕莘平稳了一些情绪之后，她离开了沈梓杨的怀抱深呼吸着。此时她真的混乱了，他到底是幽默风趣的沈梓杨？还是沉稳内敛的阳？

她真的乱了，当真乱了。

慕莘擦干泪水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沈梓杨，他的声音回响在慕莘耳边，‘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也知道我想要找的是什么样的人。’

他的声音也回荡在慕莘的耳边，‘可能你不知道，想要替一个人完成心愿的心情是怎样的决绝，而我为此奋斗了五年。现在我累了，我也有了自己想要追寻的梦想，所以我回来了，所以我想认识你，认识一个叫做慕莘的女孩，因为她很吸引我。’

慕莘拼命摇头，制止自己的幻听，对着上前一步担心自己的沈梓杨说：“你别过来，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会，你今天所带来的这个消息，我……一时接受不了，你走吧……”

“慕莘，你别这样，我怎么能自己先走？”沈梓杨向前一步想要拉住慕莘的手，而她早已将手背在身后，沈梓杨顿时慌了，他没有想到，他的一时疏忽竟然令慕莘这样排斥他，“慕莘，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想要以两个身份存在，我是……”

慕莘拼命摇头说道：“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不管你怎么说，这已经是事实了！”

慕莘捏紧背包拔腿跑出出站口，打开停在门口的出租车门坐上去，急切地命令道：“师傅，快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