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牙慧的消失
自从知道了妈妈口中的牙慧是什么意思，萧木对雅慧的喜爱又增加了许多的怜悯。
这个女孩的有个悲惨的名字，真的是不幸。
当然，这一切都在一次萧木借来的作业本上看到了那两个字才真相大白。萧木才明白原来一直是自己的愚蠢，也为雅慧能够拥有一个正常的名字而暗暗的兴奋。
但，一股类似于悲悯的感情却越来越重。
萧木开始注意到值日生表里的雅慧的工作是，星期三，打水。于是星期三的早上和中午，萧木都会来的比平时早，而且会拎着那个有自己一半高的水桶去水池打水。然后若无其事的坐在座位上看着准备干活的雅慧一脸的奇怪。这时的萧木会有一种雷锋的自豪感！
就在这时，萧木能感觉到雅慧同桌的王博文对其虎视眈眈。
王博文的家明明就跟刘雅慧的家是两个方向，而且是相反的两个方向。而他却每天都跟雅慧一起走，理由是顺路！这个家伙太会撒谎了，萧木不能坐视不理，决定一定要夺回自己的喜欢，像夺回播动画片的频道一样霸道！
期中考试就这么来了。
学校有个规矩，考试的前一天放假，但大家都要来教室排列好考场才能离开。这一天正好星期三，老师决定要周三的值日生留下，剩下的统统回家。
“老师，我是体委。”萧木看了看左肩的两道杠徽章继续说“所以，我得留下值日！”萧木不知道这样不合逻辑的理由能不能说服老师，心中忐忑。
“当然好了，而且下次家长会我还要表扬你呢。”老师将萧木的异常行为归类为自己的教导有方。
萧木暗喜，看了一眼不怀好意的王博文和正在擦黑板的刘雅慧。脱下书包，卷起袖子，拿起一块抹布，果断地站在了雅慧的身边。
“我帮你！”萧木露出刚刚拔掉一颗的满口白牙。
“好吧，但是你不是值日生啊!你怎么不回家呢？”萧木被问中要害，即使这样牵强的理由能瞒得过笨蛋班主任也不能逃过同龄人最专业的怀疑啊！
能做出放假不回家却留校值日这种事的人，是个十年不遇的白痴，传出去是会被全校耻笑的！
所以，萧木干脆缴枪投降道“因为，因为我想帮你值日，这样你就可以早点回家，早点复习，考个好成绩啊！”萧木自顾自的笑着，及其的不自然。
“哦。”雅慧答应着，然后用力的擦着黑板。
这个“哦”是什么意思呢？是明白了我的用意么？还是讨厌我的表现呢？萧木在心里跟自己聊天。
一个小时后。
“终于结束了！”大家将拖布笤帚堆到墙角，准备离开的时候王博文突然的说道“刘雅慧，我考试没有钢笔，可不可以把你的借给我啊？”
好你个混蛋！想出这么卑鄙的手段。我该怎么办呢?
“我也没有，也借我一支！”萧木期待的看着雅慧那只拿着钢笔僵硬在空中的手。
“可是，我就一支钢笔啊！”
太好了，这下子就可以知道雅慧到底比较在乎谁！萧木想着，并暗暗发功，希望那只钢笔可以飞到自己的口袋。
。。。
“借给你好了。”雅慧将钢笔伸到萧木的面前。萧木被幸福重重的击了一拳，失败后的王博文灰溜溜的走掉了。
萧木开心极了，觉得跟王博文的这场恶仗终于有了正义而又公平的结果，一向认为自己代表着最正义的英雄的结论更加的坚定起来。
那是一直银色的钢笔，萧木留了整整四年。
2
萧木最后一次见到雅慧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那天是雅慧的一个好姐妹以问作业为由打给萧木，通知他到雅慧的家去见她。
萧木害怕自己一个人去见雅慧别人会说三道四的，就叫上了曹尽。
曹尽是萧木的表弟，两个人出生的时间相差半年，两个人的名字也颇有讲究。那是一个白胡子老先生路过萧木家时忽闻婴儿哭叫不止，于是止步欲为其占卦，恰巧萧母是一个迷信的人，也就没有阻止。得知婴儿生辰八字后老先生为其算了一卦，说这个孩子五行缺木，便借用“无边落木萧萧下”为其取名，萧木。半年后萧木舅舅家的孩子出世，起名时接了下句“不尽长江滚滚来”，取名曹尽。
曹尽是一个性格闷闷，或者说是一个没有性格的人，像一块橡皮泥，随你怎么捏都可以。常常将无聊挂在嘴边，老师常说他小小年纪就看透人生之类的话。可他依旧是那么闷。
所以，这样的人最适合当炮灰。
二人来到牙慧的家门口停住脚步。
“怎么不进门？”曹尽没有表情的说。
“我，不敢。”萧木有点鄙视这个不懂感情的弟弟。
“我去。”曹尽说完就敲响了铁门。
这个笨蛋，还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就随随便便的敲了门，真是可恶，一会儿见了牙慧我该说什么？！要是她的爸爸赶我走那不是很丢脸？！
五分钟后，没有人来开门。
“怎么回事？不在家么？”萧木走到门前，趴着门缝向里看去。那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里面有一颗梨树，长满了很密的叶子。草莓像散落一地的红宝石，惹得萧木觉得有些口渴。最重要的是，房门，是锁着的。
难道不在家么？那干嘛要我来找她？萧木正思考着却看见门上留下的一个用粉笔画着的记号。
那是一个向右的箭头。
萧木向右看去，不远处的电线杆上依旧画着一个同样的标记。
“跟我走。”萧木回头对曹尽说。
两个人一路寻着标记来到了一户人家前，木门上写着“到了，叫我的名字。”
“刘雅慧！”这次是萧木喊的。
过了一会，萧木听见有人走了出来，给自己开门的正是牙慧！
“多亏你的级记号，不然我肯定找不到这个地方！”萧木笑着，看着牙慧的两根黑辫子。
“我爸妈不在家，我带你们出去玩吧！”牙慧露出一口白牙，看了一眼萧木身后的曹尽。
3
那是一个很美的下午，萧木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下午。
牙慧带着两人去了一个池塘。那是一个很难找的地方，就像是迷宫的最深处，要走很多很多的弯。池塘的周围都是很高很多高的芦苇。高到萧木的脖子，所以走起来很困难。池塘不大，估计走上一圈也要不了多久，有很多长着青苔的石头躺在池塘边。一些水草在水中妖娆的伸懒腰。没有鱼，在萧木生活的这座煤城，只有那个已经被污染的江里才会偶尔抓到几只鱼。青蛙倒还是有的。这是一个蝌蚪还没变态的季节。但萧木还是不敢将脚伸到池塘里，因为那里有吸血的水蛭！听说水蛭叮住人就会钻进这个人的血管，然后顺着血管游到这个人的大脑，吃掉他的脑子！
正想着可怕的水蛭，牙慧已经挽好裤管走到水里去了。那水不深，刚刚没过牙慧的小腿而已。
“有水蛭！你没命的！”萧木尖叫起来。
曹尽慵懒的看了一眼萧木，若无其事的将脚伸到水里，不停的拍水。
这两个人都疯了！萧木惊愕。
“没关系，要是被叮了，用鞋底使劲的拍打它就行。”牙慧的笑是一颗定心丸，让萧木安静了下来，却还是不敢亲自下水捉蝌蚪。
牙慧已经捉了十多只了，装在一个矿泉水瓶里，还带着几根水草。
“送你！”牙慧笑着说。
这是萧木收到朋友的第一份礼物。
“谢，谢谢！”萧木觉得自己脸肯定红了。有点像那个颜色逐渐变深的太阳大叔。
“不客气。”牙慧像一个白雪公主站在夕阳下灿烂的发光！
“那我呢！”曹尽的一句话提醒了他不是个死人。“我有礼物么？”曹尽依旧拍着水。
“自己下去抓好了！”萧木忙说。然后和牙慧默契的笑起来。
炮灰果然还是安安静静的比较好。
那天，三个人玩了很久，累了就躺在地上，看着悠悠的白云在天空缓缓移动。那是萧木第一次发现天空除了可以放风筝外，还有这么有趣的用途。就是拿来看！
夕阳真的像一个喝醉的大叔，摇摇晃晃的回家。只不过大叔的家在山的那一边。不知道大叔的老婆会不会对他施加暴力。还真是蛮有趣的，讨论到这里，三个人都笑了。
4
第二天，牙慧没有来上课！
第三天，牙慧也没有出现！
萧木开始着急了，不过牙慧的书都还在，还有那支借给自己的钢笔，都在。
萧木决定去找班主任问个明白。
“老师！今天是刘雅慧值日，不过她没有来，怎么办啊？”萧木依旧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哦，刘雅慧转走了。你告诉班长重新π一下值日生吧！”老师给了萧木一个鼓励的微笑。
“知道了。”萧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吗，她的书都还在啊！”萧木以为是老师在欺骗自己。
“她走的很突然，是临时决定的。她的书，会有人来拿走的。”
“哦！”萧木没有掩饰住自己的失望和伤心。
难道？那个刚刚前天还送我礼物的人，难道就这样一声都不说就消失了？！那是发生过的一切难道都只是自己的幻觉么？！
萧木看着那只银色的钢笔发了很久的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