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三天之限

皇上因为宰相来这一遭，脾气愈发暴躁，整个皇宫也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大殿之上，大臣们分为了两派。一派主合一派主战。朝堂之上吵吵嚷嚷的，皇上的脸色愈来愈差。”好了，别吵了。都退下吧，退朝退朝。”皇上不耐地挥挥手，示意大家都退下了。

随后，皇上来到了御书房。并吩咐太监宣大将军李定山。

“皇上，微臣拜见皇上。”大将军李定山给皇上请安。

“将军不必行礼了。此刻叫将军过来，想必将军定能猜出来朕让你过来的意思，说说你的想法吧。”皇上捏了捏自己的眉头，他太累了。但他不能倒下。因为他是一国之君，他若倒了，这个国家就真的毁了。

“启禀皇上，微臣认为，如今我们应该背水一战。先不说我们这飘渺王朝能人猛将甚多，还没有到必须投降议和的程度，就算真的投降，以宰相的手段，断然是不会善待众多曾经反对他的大臣，宰相为人阴险毒辣，如果真的和谈。肯定对我们不利。”大将军李定山说到。

“那爱卿认为该怎么做呢？”皇上淡淡的说，看不出他对于大将军的话是否赞同。

“皇上，臣愿带兵，从正乾门突袭，杀出去，所谓擒贼先擒王，我们突袭出去，直接杀到宰相府邸，杀了宰相。”大将军李定山显得颇为激动。

“嗯，朕知道了，你退下吧！”皇上的口气显得很是疲惫。

“微臣告退。”大将军躬身告退了。

这时，天色已渐渐得暗了。黄昏的太阳没有了热度，风更大了。冷飕飕的。皇后娘娘来到了御书房，她先是福了福身子，从身后的宫女那拿起了参汤。温柔地对皇上说，”皇上，都忙了一天了，臣妾特地上御膳房给您用乌鸡炖了参汤。臣妾还记得，以前您最爱喝臣妾为您炖的汤了。”皇后娘娘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皇上的身后，伸出了纤纤玉手，在皇上的肩膀慢慢揉捏着。

随着皇后娘娘力度始终的揉捏，皇上的眼睛也慢慢的闭上了。从皇上的脸上可以看出他放松了不少，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搭住了皇后娘娘的右手，说道，”皇后啊，这么多年了，还是你知道我什么时候累，什么时候需要你，还是你最了解我啊。”

“皇上，您别这么说，能让皇上您高兴，舒服是我们最高兴的事了。”皇后娘娘温柔地说。那声轻柔地，让皇上听着也特别舒适。

皇上端起参汤，喝了一口，确实是记忆中的味道，记得他刚认识皇后的时候，皇后还常常煲各种参汤给他喝呢。只是后来，他当上了皇帝，而她也成了皇后，慢慢地，便很少喝到皇后亲手为他煲的汤了。

皇上放下碗，不再说话，享受着来自皇后娘娘温柔地按摩。力道适中的按摩让皇上可以暂时不再去想来自宰相的压力，还有那个存在心里的女人。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皇上睁开了双眼，看着一直不停帮他按摩的皇后，按住她仍在帮他按摩的手，说，“皇后，辛苦你了，你也累了，早点回去歇息吧。”

皇后这才起身告退。这皇后娘娘前脚刚走，吏部尚书就来到御书房请求晋见，”微臣参见皇上。”

“爱卿这么晚还来晋见，可是有何要事？”因为下午有皇后娘娘帮皇上按摩，让皇上休息了一会，这会儿皇上的脸色好多了。

“皇上，微臣是为了今天朝堂之上的事来的。”这吏部尚书是个主和派，一向反对战争。

“哦？爱卿是有何想法吗？”皇上微微挑动眉毛。

“皇上，今天朝堂之上太乱了，还未待微臣觐言，您就退朝了，所以微臣是特地过来觐言的。“礼部尚书说，”微臣以为，我们应该主动找宰相议和。皇上，您是明君，理当知道，这战争苦的是百姓。更何况，现在朝廷已经是大伤元气了。不如我们主动议和，还能争取到更好的利益，我们还能休养生息。待他日我们养足劲头，再夺回缥缈王朝。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吏部尚书越说，皇上的脸色是越差。而这礼部尚书像是没看见皇上的脸色似的，还想往下说下去。

只听得“啪”的一声，皇上把手狠狠的拍在桌上，人也哗的一声站了起来。”混帐，难道你要朕亲手把这万里江山拱手让人吗！难道你认为朕是懦夫吗！”皇上听这礼部尚书说的话，是越听越生气，简直就是怒火中烧。

“皇上息怒，微臣以为这不是懦弱，反而是大丈夫的作为。所谓大丈夫，就是能屈能伸。皇上贵为九五之尊，更应该能屈能伸啊！”吏部尚书还试图想再说些什么。可皇上一声”滚”就喝停了他的话，吏部尚书只得狼狈地离开了御书房。

吏部尚书走后，皇上无力的坐回了椅子上。心里的无力感油然而生。他何尝不知道，如果是为了百姓好，议和是最好的办法了。可他，怎么能把这万里江山就这么轻易地让给宰相那种人！他不止不甘心，他更怕，他怕他百年之后都无颜去面对列祖列宗！

御书房只剩下皇上一个人，整个房间空荡荡的。皇上一个人坐在椅子前，默默地坐着，他的脑中回想着他在位额这些年，他都在干了什么，为什么会导致今天的局面发生？为什么他不能在宰相刚起谋反之心时就发现，如果那时他就发现了，那或许现在就不是这么一个局面了！可现在一切都晚了。想着想着，他还想起了韩晓旋，那个娇俏倩兮的女子。他想念。就算是在现在这个时刻，他依然是那么想念那个女人。她在阿什还好吗？她是不是还在等着他去接她回来？这么多的事都压在了皇上的心里，强大的压力让皇上的眼眶逐渐泛红，一颗男儿泪，再也忍不住地溢出了皇上的眼睛。

整个房间只能听到一个男人压抑的哭声。他，是一国之君，他，是那么多女人的依靠，他，是他众多孩子心里强大的神，这么多的身份让他必须强大，不能在外人面前显示自己软弱的一面，就连哭，他都只能一个人在这里默默的哭。

夜晚，皇上来到了静妃所在的依侬殿。静妃是个才女，在这皇宫之中，是个难得的，能和皇上谈心的女人。每当皇上心里有困惑的时候，他总愿意来依侬殿和静妃聊聊天，下下棋，偶尔再听静妃弹弹曲子。和静妃聊天，总能有所收获。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了，于是，皇上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静妃，就兀自踱步来到了这里，他进去的时候，看到静妃正一个人在弹琴呢，皇上也不吵她，就静静地现在门口，听她唱着曲，

一曲弹闭，只听得”啪啪啪”一阵鼓掌声，皇上从门口走了进来，”静妃弹得好，曲好，词更好。”

“皇上缪赞了。”静妃微微福身，”皇上要来怎么没提前说声，臣妾也没准备什么。”话虽是这么说，可这静妃生来就是这性子。就算真的提前通报了，她也还是这样。不过皇上也不介意。皇上就是喜欢静妃这样宠辱不惊的性子。

静妃吩咐宫女去沏了一壶皇上最爱喝的雨后龙井茶，然后和皇上面对面而坐，他们的面前摆了一盘棋。

“静妃，跟着朕，你幸福吗？”皇上把一粒棋子放在棋盘上，同时问出这句话。

“静怡跟着皇上的这些时日里，是静怡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了。”静妃轻轻地说，同时也放下了一枚棋子。

“你，后悔过吗？”皇上紧跟着问道。

“此生不悔。”静妃说这话时，脸都红了，这是从她进宫到现在，第一次这么直白地对皇上表达爱意，静妃性子虽是冷淡，但她却是真心实意地爱着皇上的。只是从小的性子使然，她做不到和其他的妃子一样，对皇上撒娇，说着情话。

“静妃，朕这一生能得你这一红颜，也是朕的幸事。”皇上难得看到静妃也能红了脸，不由得也对她说了情话。“静妃，现在的形势紧急，如果你想离开，我会让人给你准备一笔银子，然后送你出去，你出去后也可以自己买个宅子，安享余生。“

“皇上，今生静怡是你的女人，就一直都会是你的女人，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皇上，你不要赶静怡走。“静妃听到皇上的话，放下手中的棋子，跪在地上，深情地对皇上说。

“静妃，你这是干嘛？朕这也是为你好。朕决定后天去说，同意议和，这宰相，是个奸佞之人，虽说他曾说过，如果朕主动禅位于他，他能宽待你们，但难保他不会出尔反尔。明天，朕会把这些话写成旨意，传到各个宫里，如果有谁想走的，朕都会送走的。你们当朕的女人，朕就是你们的天，无论如何，朕也不可能让你们受到伤害的。“皇上连忙上前扶起静妃。

“皇上，您不要赶静怡走，静怡不会走的，皇上您是天子，会洪福齐天，不会有事的。“静怡上前轻轻地抱住皇上。

“朕知道了，朕知道了。“皇上轻拍静妃的后背，颇为感动地说。

第二天，各个宫里都传来了旨意，“如若有妃子欲出宫的，可到掌管司领取5000两白银，然后自行离宫。“

当天中午，皇上所在的御龙殿异常的热闹。众多妃子纷纷来到了御龙殿。

“皇上，不要赶臣妾走啊，臣妾会和皇上同生死的。“”皇上，臣妾不走。“”皇上，臣妾们都不想走，您不要赶我们走了。“好多妃子七嘴八舌的说着。

这时，旁边的妃子都给皇后娘娘让了道，皇后娘娘从中间走了出来，跪在地上，对皇上说，“皇上，臣妾和姐妹们今日都收到了皇上传来的旨意，皇上，臣妾们都是深爱皇上的女人，臣妾们都不愿意走。”

边上站着的妃子们也都纷纷跪在了地上，异口同声地说，“皇上，不要赶臣妾们走，臣妾们不走，臣妾们要和皇上同生共死。”

皇上看着眼前这些女人们，觉得喉头一阵紧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都是他的女人们啊，他原本以为夫妻本是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却不曾想，这些女人到现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都会不离开他。但是，他还是得说，“朕思量了一晚，我想为了百姓们和宰相议和，虽说这宰相说会宽待你们，但他今日能这样逼宫，难保这话说了也不算数，所以如果你们不走，这后天，一旦宰相屠城，你们就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皇上，臣妾们知道，臣妾们自从进了这个宫门，就没有想过要出去。臣妾们生是皇上的人，死也是皇上的鬼。您就不要再敢我们走了。“皇后娘娘带头说着，对皇上磕了一个重重头。

“爱妃们，你们都起来吧。朕知道你们的心意了。“说着，皇上上前扶起了皇后娘娘，又扶起了几个跪在前面的妃子。

转眼已到了宰相给的三天之限的最后一天了。

皇宫之中人心惶惶，两派的大臣轮流着来到宫里对皇上觐见，皇上疲于见大臣，在大臣之中来回周旋。皇上的脑中也不断的在挣扎着到底是抗争到底还是议和。

宰相的军队有多厉害，之前的恶斗皇上心里也已经有底了，如果真的决定抗争到底，那么到底有几分胜算，这场战争会有多么难打。但如果议和，且不说自己百年之后难以面对列祖列宗，就算是为了百姓，虽说如果议和可以不用战争，减少生灵涂炭，可这宰相，本就不是什么贤人，如果真的让宰相上了皇位，百姓的日子会不会更加难过？到底该怎么做？

直到最后一天了，皇上还是没有办法下定决心，于是，皇上打算等到见到宰相再说。

天渐渐的黑了，白天的妃子也走了，那些来来回回觐见于他的臣子也走了，他一个人坐在御龙殿，心里不住地郁闷和空虚，他突然想到了韩晓旋，他突然想到韩晓旋曾经住过的轩梦阁看看了，他一个人，没有带任何宫女太监，往轩梦阁走去。

皇上轻轻地推开了轩梦阁的门，只听得吱呀一声，门开了。

这个轩梦阁自从韩晓旋走后，就再也没有人进来住过了。虽说是没有人再住进来，可皇上还是命人每日都来收拾，此刻看来，这轩梦阁就像还有人在住一样，仿佛晓旋只是离开了一下，并不是走了很久很久了。

皇上的手摸了摸梳妆台，他记起，晓旋还在这时，有一日清晨，他突然兴起，为晓旋梳头，为她画眉。这一切还恍如昨日，却原来，已经过了那么那么久了。

他坐在了梳妆台前，看着这一切，他想念晓旋了，只听见皇上喃喃道，“晓旋，朕想你了，朕真的想你了。“

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远在千里之外的晓旋似乎听到了皇上的喃喃自语，不自觉地转头朝国都的方向望去，皇上是在想念她么？为什么她觉得远方似乎有人在呼唤她？随即，晓旋摇摇头，无奈一笑，看来我真是太想念皇上了，她知道，皇上现在正面临着两难的抉择，在这国难当头，皇上怎么可能有空想她呢？皇上，您别着急，晓旋会帮您的，您等我！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起身离开了轩梦阁，他站在偌大的皇宫里，却不知能去哪里，这里是他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地方，那就是雨洁殿，那是他母妃生前住过的宫殿，他在那里度过他快乐的童年，那时的他，还不懂得现实的残忍，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皇子，他的母妃，是他父皇从民间接回来的一个小家碧玉，虽不是出生大家，却知书达理，她的母妃，从来没有奢望过，让他成为太子，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快乐的成长，所以，当其他皇子都在努力用功时，只有他一个人在无忧无虑地玩耍。可惜，或许是红颜薄命，他的母妃在生他弟弟时难产，最后他的母妃和他的弟弟都死在那场难产中，那时他，年仅十一岁。

没有人愿意摆脱无忧无虑，但在这个皇宫，没有了母妃的庇护，他开始遭到了其他兄弟的排挤、陷害，这些逼得他不得不成长，最终，长大成人，也成为了如今的皇上。

现在的雨洁殿也没有人居住，但自从他的母妃去世后，这里也已经经历轮换了好几位主人，这里，早已没有了当初母妃居住过的任何痕迹了。可他还是想看看，他似乎还能看到母妃坐在桌前，为他缝制荷包，笑着看他在边上骑木马。也仿佛还能看到母妃在宫殿一隅弹着琴。

这皇宫中，有太多太多皇上的回忆了，然而明天之后，他还能不能再看到了，谁也未可知。

皇上逛了一圈，还是回到了清华殿，他慢慢踱步走到龙椅前，反身坐在了龙椅上，整个朝堂之上只剩下皇上一个人了，皇上抬眼环顾了一下四周，看了看宫殿。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翌日，天刚亮，天际还未完全泛白，宰相就进入了皇宫。

皇上也早已端坐在皇椅之上，说是早其实也不对，应该说皇上从昨晚就坐在那了。朝堂明面之上只剩下皇上和宰相了。

“皇上，您考虑得如何了？”宰相目光直视皇上。

“宰相，如果朕真的禅位于你，你可真能如你所说那般善待这宫中其他之人，好好对待百姓，做个贤明的君主？”许是一夜未眠，皇上的口气充满了掩饰不住地疲惫。

“怎么，皇上打算禅位于我了吗？”宰相口气激动地说。

“你先回答朕！”皇上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哼，你一个亡国之君，还想和我谈什么条件吗？”宰相不再掩饰他欲谋夺皇位的心，口气逐渐得意起来。

“宰相，你不要欺人太甚！”皇帝也是激动地站了起来。

“哼，你到底要不要自己主动禅位，还是要我屠城！”宰相的口气越来越狂妄。

“你！”皇上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来你是不打算禅位了，那就屠城吧。不要怪我不给你机会，是你不要的。”这话说完，宰相就不再看向皇上，负手转身走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