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美好的夜
夜里，韩晓旋扶着皇后走在回宫的路上，两人一直沉默着。韩晓旋觉得自己白天太冲动了，其他人或许也知道答案，只是低调不说。她这样强出风头，显示自己学识非凡，多少带着几分夸耀的意思，如果因此得到赏识，这不是为自己树敌吗？如果皇上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因为这事觉得自己没面子，说她无礼要了她的命，那她岂不是亏大了！
“娘娘……”韩晓旋打破沉默，“今天我是不是太放肆了？”皇后笑笑，“怎么这么说？”
韩晓旋站住脚，心里满是惶恐和不安，“今天宴会上波斯王子提的问题，皇上和您都没回答，其他妃子也没回答，独独我抢着说。是我多嘴了，怕是损坏了皇上和您的面子。”
“傻丫头，你想太多了。皇上许久没说话，应该是真想不起来，多亏了你回答了他，不然丢的就是我朝的面子了。说起来还要表扬你呢。”
韩晓旋长出一口气，“我真怕自己因为多嘴丢了性命。”皇后笑笑，“看人眼色是对的，尤其是在想要隐蔽自己的时候更是要能不出现就不出现，能不张嘴就不张嘴。不过适当标榜自己的存在也好，省得别人真把你当软柿子欺负。”韩晓旋挽着她继续走着。“姐姐明天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皇后认真思索着，“桂花糕。”
两人回到宫中，继续谈论着白天的宴会和晚上的烟火。“皇上驾到——”听闻禀报，两人弯下身向皇上行礼。
“起来吧。”皇上扶起皇后，注意到旁边的韩晓旋。
“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皇后接话道：“臣妾很喜欢她，所以留她这两天住在臣妾这里给臣妾做个伴。”韩晓旋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皇上。“你白天表现很好啊。”皇上看着她。
韩晓旋连忙说：“是我太无礼了，卖弄墨水，还望皇上恕罪。”皇上笑笑，“何必这么谦虚。说起来朕还得谢谢你，不然丢的可是整个国家的脸。”
皇上坐在榻上，“这是什么？”他注意到桌子上放着一碟点心。“这是她做的凤凰酥。她的手艺很好，做的点心味道都很不错。”
“是皇后娘娘不嫌弃。”皇上拿起一块凤凰酥细细品尝，凤梨的鲜果香气藏在黄豆粉中，混合着一股豆香，味道浓郁醇厚，让人忍不住再吃一块。皇上连吃几块，满意地笑着，“你手艺真好啊，比宫里那些糕点师傅做的还好。你也教教厨房里的人，让他们也多会几种花样，给各宫都尝尝鲜。”韩晓旋点头答应。
“你的才学不错，是家里教的吗？”韩晓旋站在一旁低着头：“家里请的先生教我念书。”皇上看着她，和颜悦色道：“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
“我觉得并非无才为德，而是无欲无求为德。”
“怎么讲？”
“大字不识的乡野村妇自然无才，也没见她们品德高出于哪个学过诗书的大家闺秀。才学能够修身养性，看的书多了见识的多了，开阔眼界，性格自然恬静，宠辱不惊。书中有大义，读书能通古今识大义，让人知道什么想法和行为合适什么不合适，在什么场合应该说什么话。而所谓无欲无求，人因为有所希望而有所行为，甚至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做的事也不符品德要求，尽是败坏道德的事。但如果不对外物有多余的欲望和期待，无才学也好，有才学也好，一生平庸也好，一生显赫也罢，无欲无求的人总会有好的品德。”
韩晓旋自顾自地说着，她注意到皇上和皇后都呆呆的看着她不说话，她才知道自己失言，连忙道歉：“我的一点想法，有不当的地方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缓了缓神：“说的很好。虽然女子不必为家事操劳，但有好的品行总是好事。她们自我约束自我提高，就能使家庭和睦。如果品行败坏，整日想着有失德行的事，迟早会影响到家里的安定。你很有想法，不仅有才学有手艺，而且品行也端正。皇后啊，你挑人挑的很好。”皇后笑笑，“谢皇上夸奖，都是她自己的努力。”
韩晓旋在皇后宫中小住了几日，这几日皇上经常来宫中找她。“今天又做了什么点心？”韩晓旋笑笑，“这是莲蓉卷，皇上尝尝看？”他仔细看着裹满金黄莲蓉的小糕点，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甜甜的香气灌入口腔，软软糯糯的米糕夹着少许豆沙，甜而不腻，口齿间还有芝麻和核桃的香气。韩晓旋沏好茶，“请皇上喝一口茶。”
皇上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甘醇清冽的口感弥散开来，刚吃下去的莲蓉卷显得更加美味。皇上赞不绝口：“真是好吃！想不到你手艺这么好？这都是你做的？”韩晓旋点点头，“皇上喜欢就行。茶是新进的龙井，经过烧开的雨水蒸过，再用山间的泉水泡的，味道甘醇，配着莲蓉卷正合适。”皇上高兴地笑着，“劳你费心了，天天变着花样准备这些点心，我和皇后的嘴都被你喂叼了，宫里原来那些糕点师傅做的东西都瞧不上了。”“只要皇上和皇后娘娘喜欢，我愿意做这些东西。”
皇上又吃了几块莲蓉卷，问她：“你会下棋吗？”韩晓旋点点头，“只是下的不好。”皇上挪开桌子，“把棋盘拿来，你陪朕下下棋。”韩晓旋端来棋盘摆好，“先说好，我不会让皇上的。”皇上笑笑，“下棋就是要尽全力，你不要让着我，我要看看你的水平。”
几盘下来，皇上被这个棋路多变，下棋爽快的女子吸引了。“想不到你和朕的水平不相上下。”“哪里，是皇上让着我。”“你的棋果断又不鲁莽，棋风沉稳老道，学了很多年了吧？是谁教你的？”“我父亲很喜欢下棋，打小他就拉着我教我，后来就让我和他对弈。许多招式也是他教给我的。”皇上笑笑，“你父亲是个明智的人，教的你才学又传给你棋艺，让你变得与众不同。”“多谢皇上夸奖，是皇上错爱了。”“不用谦虚，来，再下一盘。”
一连几天，皇上处理完国事就到皇后宫中来找韩晓旋下棋。“这样下去宫里肯定闲言碎语很多，皇后也会对我产生隔阂的。”韩晓旋看着皇上远去的身影，竟有些不知所措，“本来是想接近他以保性命不丢，现在他对我有这么大的兴趣，树大招风，肯定会招来祸患。”韩晓旋暗自忖度着，“妹妹想什么呢？”皇后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我这样肯定得罪不少人了。”
皇后看着她落寞的样子心里泛起了一丝怜爱，“我没想争宠，也没想到多了一句嘴竟把皇上招来了。”“既来之则安之，你想在这后宫安静地处着，可是命运不一定就这样安排。既然它让皇上注意到你，你也就不要急着逃走，随机应变吧。”“妹妹在姐姐这儿也停留了有些日子了，我明日还是回去自己的住处吧，这段时间就呆在宫里避避风头。”“也好。”
韩晓旋搬回自己的房里，整日闷在屋里摆弄花卉，修剪了百合的枝叶插在花瓶中，又走到庭院中侍弄着杜鹃和海棠。折腾了一天，她将屋里屋外都弄得生机勃勃，经过她的修剪，旁出的枝丫没有了，娇艳欲滴的花朵聚在一起，红的更红，艳的更艳。
晚上，皇上来到皇后宫中，“她人呢？”“妹妹在我这儿住乏了，惦记自己住处的花来，今天就搬回去了。”皇上脸上挂着一丝失落。皇后将他的神色看在眼中，“皇上惦记妹妹的点心了，妹妹再做就是。”皇上笑笑，“朕是这么个贪吃的人吗？朕只是很欣赏她，手艺也好，棋艺也佳，怎么之前没有发现？”皇后宽慰地说：“宫中妃嫔众多，皇上又怎会一一发现，总有几个佳人被无视的。时辰不早了，皇上歇着吧。”
第二天，韩晓旋是在憋不住了。生性好动的她怎么会满足于被困在一间小小的院子里无所事事呢？来到这宫里，她唯一的喜好就剩下了做点点心，她溜出院子跑进厨房。
“娘娘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林总管看见她，知道她得了皇上的赏识，替她打心眼里高兴。这个娘娘没什么架子，又经常到厨房来自己动手，和他素日里见到的那些盛气凌人的娘娘不一样，他一直相信，凭她的亲和力和聪明劲儿，如果真想在这宫中占有一席之地，并不是什么难事。“前些天忙着，今日不是有空了吗？”“娘娘您还是去您的位子，我一直给您留着的。”“谢谢林总管。”
韩晓旋站在台子前，看着大碗小碗装着的材料，想想自己曾经努力学习做着小生意，结果回到古代来当糕点师傅，还真是哭笑不得。她揉着面粉，回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如果当时她帮了那个同学，两个人就不会争执，她也就不会撞上卡车穿越回古代，也就不用窝在宫中提防着各色女人的勾心斗角波及到她。想想曾经看过的那些宫斗戏，韩晓旋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些整日什么都不想只计划着怎么争宠怎么斗的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这种日子真累。
“或许以后我也不得不变成这样的人，”韩晓旋失落地想着，“皇后说的对，最奢侈的就是保命。谁不是为了保命而你争我夺？”她摇摇头，凭我的个性我不可能帮他作弊，看来是注定要到这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