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此恨绵绵无绝期

赵时光就在昊天办公室门外，他本来是有事找昊天的，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昊天正在和鹭雁讨论邱比特的案情，提到方向盘上的指纹，使得他胆战心惊。方向盘上的指纹是他的，继续调查下去，一定会把他牵涉进去，他又陷入了该不该去报案的纠结里。

鹭雁从昊天办公室走出来，看到了脸色暗沉的时光。她没有说话，轻轻把昊天办公室的门带上，然后推着时光进了自己办公室，质问道：“你站在门口干嘛？”

“我刚来。”

“你给我抬起头来！”鹭雁坐在椅子上，突然严厉的呵斥时光，问：“你有事情瞒我，对不对？你从小就不擅长撒谎，你这几天都很不对劲，你老实给我交代，邱比特的案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还是说，你也有份？”

“不是的不是的……”时光深呼吸了一口，又想起刚才昊天说的方向盘上的指纹，此事迟早是瞒不住的，他心里这么压抑，不如直接告诉鹭雁，让鹭雁决定是不是要报案。他抬起头，准备一五一十的讲：“对，有件事，我是必须要告诉你，我其实早就想告诉你的……”

时光话音未落，昊辰突然闯了进来，紧紧抱住了鹭雁，趴在鹭雁的腿上哭着说：“鹭雁，我好想你，我怕……我以后再也不能照顾你了。”

时光看着蓬头垢面的昊辰，冷冷的问：“你有没有搞错？你以前照顾过我姐吗？”

鹭雁仔细看了看昊辰的脸，他的脸已经几天没洗，胡须也好几天没刮了，头发也是乱蓬蓬的，衣着也不整齐，真像大街上的疯流浪汉，真是难看。可是鹭雁还是感到欣慰，她找了昊辰多天，他终于现身了，鹭雁抚摸着昊辰的脸，关切的问：“你去哪里了？怎么把自己搞的像野人一样？”

“我，我…”昊辰忐忑了一会，忽然把目光转向时光，说：“你先出去好吗？我会跟鹭雁把所有事情讲清楚的。”

昊辰说完这句的时候，鹭雁已经明白了，事情一定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她千怕万怕，最担心的结果还是出现了。

时光依言离开了，却在刚走出来没几步的时候碰到了昊天，昊天问：“我刚才听见说，有人看见昊辰来了，是在你姐办公室里吗？”

“是……不过，爷爷你最好先不要过去。”

“不要过去？为什么？昊辰来了，我正好有话要问他呢！”

时光叹了口气：“随便你吧！反正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什么意思？什么迟早都是要知道的？知道什么？”

“你过去问昊辰不就知道了吗？”

“我现在在问你！”

时光看了看昊天的眼睛，显然昊天已经有点生气了，他不敢有所隐瞒，只好低声答道：“就是……就是关于比特哥的事……”

说完这句，时光连再看昊天一眼的勇气都没了，匆忙的离开了昊天的视线。

在时光离开鹭雁办公室之后，昊辰向鹭雁坦诚道：“邱比特是被我误杀的。”

鹭雁听了这句，心里凉了一半，虽然她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可是当事实从昊辰自己嘴里说出来，她还是被震惊了。

“我当时吓坏了，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事情发生后，我脑子里什么概念都没了，这几天是怎么度过的，我自己都不清楚。昨天我才知道，费扬被当成了嫌疑犯，抓了起来。我不能让别人替我受过，所以我必须去自首，在去自首之前，我只想再见你最后一面。”昊辰趴在鹭雁的膝盖上嚎啕大哭。

“很早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可是，最终还是成了这个样子。”鹭雁低下头，也哭了起来：“现在这样，你让我该怎么办？”

“我们离婚吧！你去再找一个好男人，忘了我吧！”昊辰趴在鹭雁的膝盖上，默默的流着眼泪，又抬头望鹭雁的脸。

提起“离婚”二字，鹭雁又忽然想起什么，问：“是不是因为邱比特不同意你和他妹妹结婚，所以你们起了争执？然后……”

昊辰拼命摇头：“不是这样的，我没脸见你，也更不敢去见若菲了，我的心里真的也好难过。”

正当此时，他们听到了敲门声，鹭雁忙擦了眼泪，昊辰也抬起头。门开处，他们看到了昊天。

昊辰站了起来，叫了声：“爷爷。”

昊天用拐棍指着昊辰，满脸通红，几乎每一根筋都要暴起来了：“杀害比特的凶手，竟然是你？”

“我不是有心的，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昊辰低着头，看起来充满了无助。

昊天举起拐杖，愤怒的打在昊天身上，一棍又一棍，昊辰一动不动，咬着牙承受着。鹭雁忍不住站起来，从背后抱住了昊辰，哭着说：“爷爷，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再这样打他了。”

昊天颤颤巍巍，又用拐杖指着昊辰说：“从小我就偏心你，只要是我看得见的时候，绝对不允许你吃亏，比特的嘴里、心里，其实一直都很委屈。他已经放手了，他什么都不要了，你居然要了他的命！”

“不是这样的，是他要杀我，我只是在推他，我都没看清楚，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划伤了他的脖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昊辰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鹭雁听了，已经明白了，昊辰并非故意杀人，只是在保护自己时错手伤了邱比特，又向昊天求情说：“爷爷，昊辰一定是不小心，我们相信他一次好不好？让他去自首好不好？”

“今天要不是鹭雁拦着，我真想打死你！你看看你自己，整天都做过些什么？除了惹是生非，简直就是个废物！鹭雁现在有了身孕，你连给孩子一个完整家的能力都没有，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这么纵容你？”

昊辰的手慢慢从脑袋上放下，抬头呆呆地看着鹭雁：“你怀孕了？”

鹭雁也蹲下，握住昊辰的手，点点头，说：“你这不是杀人罪，属于防卫过当，你去自首，法院会轻判的。不要灰心，我和孩子，会在外面等你的。”

昊辰和鹭雁相拥而泣，昊天拄着拐棍，叹了一口气。

该来的，一切都会来。昊辰去自首，法院开庭审理此案，赵时光作为此案唯一的目击证人，是必须出庭作证的。物证与昊辰和赵时光的口述相符，这个案子就算是定案了。

若菲在医院浑浑噩噩的躺了多天，听说邱比特的案子已经水落石出，全然清醒。当她知道昊辰才是凶手，且赵时光也在场，在邱比特被误伤之后，两人却不曾试图抢救，她对两个人都恨之入骨。

昊天为邱比特办了后事，只等着昊辰宣判，以为一切到此结束。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从这一天开始，姚若菲开始无止无休的仇恨，她不能消停。这个结果对于她太残忍，所有的人都可以过去，只有她走不过去。

这么多年以来，邱比特是姚若菲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是她的精神支柱、经济支柱，她生平最幸运的事，就有有一个如此疼爱她的好哥哥，因为有这个哥哥的存在，她很幸福，现在这份幸福被剥夺了，她不能接受的就是，她的哥哥是因为替她打抱不平才枉送了姓名。

若菲恨自己，恨自己的愚蠢，她劳心劳力照顾昊辰十几年，甚至于总是在邱比特和昊辰之间偏袒昊辰，可是昊辰做了些什么呢？昊辰辜负了她、背叛了她，夺取了唯一亲人的生命。当初邱比特苦口婆心的劝她和昊辰保持距离，她都没有听，现在的后悔，还有用吗？

还有赵时光，若菲更不能理解的，是赵时光。时光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有多么多么的爱她，还和邱比特称兄道弟，竟然在邱比特遭遇不测时置他于不顾，只顾着自己逃避责任，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若菲恨不能让昊辰判死刑，她恨不得昊辰去死，也恨不得时光去死，恨不能让所有伤害过邱比特的人去死。仇恨淹没了她的全部，她动用了邱比特遗留的资产，只为了做一件事，就是要让昊辰从重发落，为此，她不惜钱财。

昊天嘴上说是为邱比特的死讯感到痛心，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心还是偏向了昊辰。他生怕昊辰被判的太重，也用尽了自己的人脉，到处花钱，希望能让昊辰从轻发落。

若菲于是也开始恨昊天，他们的亲情彻底破裂，再也不是祖孙，而转眼变成了仇人。他们各自托人，各自努力，开始了漫长的打官司之路。

费扬和许久没有联络的继父生母联系上之后，他们马上撤诉了当年的控告，其实，他继父早已忘了这件事了，也早就不在乎这些了。

之前为费扬做笔录的警察亲自送他出了拘留所，对他说：“你也不要觉得自己委屈，你一个人，拥有三个身份证本身也是违法行为。费扬这个身份，本来就不是你，以后不能用了。傅子欢和邓琪当然都是合法证件，但你只能用一个，去把不用的身份证注销了，交了罚金，就没事了。”

费扬接过身份证，笑道：“我以后只有一个名字了，就叫傅子欢吧！”

“看来，你还是对你的继父和母亲有恨，还是不能放下。”

傅子欢摇了摇头，笑道：“从来没恨过，只是无法爱。有些事情，只能翻篇，不能破镜重圆。”

警察点点头，说：“去注销身份证之前，记得先转移银行卡上的钱，到以后的名下。只可惜，你用‘费扬’所获得的学历和专业证书，是不能用了。你又变成一个没有学历和人脉的人了。”

傅子欢亲切的握了警察的手，说：“真的很谢谢你，你是我所遇到的最好的警察。”

这句话是真心的，因为，如果他当年遇到的警察足够好，他就不会被糊里糊涂的判刑一年。现在，他虽然失去了费扬这个身份，却也解除了所有不合法、不合理、虚假的信息。这种感觉，很踏实，也很轻松。

离开拘留所之后，傅子欢想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找团团，他给团团打了几个电话，团团都没接，他回到屋里，看着乱糟糟的一切，只是空无一人。

他心里猜得到，在这种时候，团团最可能去的地方，只有一个。他打电话给鹭雁，问了邱比特墓碑的位置，果然在那里，他看到了团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