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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解语

作者:悠商 | 发布时间 | 2016-08-18 | 字数:3337

“那么,我也借你的头颅一用如何?”

说时迟那时快,洞口骤然响起一把冷漠的男声,话音还未落地,一杆长枪的枪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穿带头和尚的胸膛,堪堪擦过央谷未末,将他钉在口面都山壁上。要知道,洞内并不宽敞,这和尚身后还零散围站着三个人,足可见这一枪所携的威力和角度的刁钻。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望向洞口,只见一高大身影站在逆光处,虽然看不清楚容貌,却有着足以让在场所有人感到胆寒的压迫感。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那人身形一动,迅速掠至洞内,靠近最外边所站的和尚时迅劈手夺过对方手中的长刀,寒光闪烁间余下的和尚接连倒地,只剩一人被刀刃抵住脖颈,动弹不得。

“说,谁派你们来的!”那人厉声质问道。

和尚惊惧不已,双唇颤抖着似乎要坦白,谁知却是双手死死握住刀刃大喊了一声:“皇后殿下,属下无能!”接着便顺势自刎于刀下。

面对这样的情况,那人似乎有些措手不及,片刻后,随手丢掉长刀却也不言语,仿佛是在等着看她会作何反应。

央谷未末却仿佛根本没听到那和尚的濒死之言一般,满心满眼的都是他凌乱的头发和身上残破染血的衣衫,脱口便道:“你可有受伤?怎么弄的如此狼狈?”

“陛下不问我?”那人皱眉道。

“孤问了。”央谷未末也皱眉。

那人便又沉默了片刻,最后却转身朝洞口方向走去,边走边冷声道:“快走,这里不安全了。”

见状,就连一旁被无视的何其都忍不住想要叹气,这个皇后殿下,真是别扭啊。明明比谁都在乎陛下,却又要在每每面对陛下时没有半点好脸色。

思及此处,何其不禁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又迅速敛去,不动声色的扶起央谷未末,跟随商牟烛词走出山洞。

或许,在感情里,能让一个人甘愿折服退出的,只会是另一个人的深情。

如果,单论对央谷未末的爱意,何其自认不会输给任何人。可若是说,这世上有谁到能保护她不受伤害,能给她幸福,那这个人一定只会是商牟烛词了。而这,恰恰也是央谷未末所希望的。

所以,他决心从此以后不再奢望,愿意如一开始那般,只求能够在央谷未末身边做一个下人一生侍奉她就好。

“主上,殿下前日突围时曾被刀划伤,方才奴下瞥见他手臂上隐有血迹渗出,大概是方才杀敌时伤口又裂开了。”何其扶着央谷未末跟在商牟烛词身后,在树林间穿梭半晌,发现他虽然始终一言不发,却一直刻意把路上的葛藤葎草一一清除,明显是想让跟在后面的央谷未末走的更轻松些,便不由对央谷未末小声说道。

央谷未末闻言犹豫了一下才道:“卿且稍等片刻。”

以为她是走累了,商牟烛词驻足未转身只冷硬便道:“过了这里,不远处应该会有山溪,到了那里在休息。”

“孤是想说,卿臂上的伤……”

“无妨。”央谷未末刚开口解释便被商牟烛词打断:“不劳陛下费心。”

正欲把要说的话吞回肚子里,央谷未末便又听到何其在一旁不知有意无意的小声嘀咕道:“这些葎草上怎么好像有血迹…”

央谷未末依言瞥了一眼,果然看到旁边那些茎叶上有细小倒刺的藤草上有不太明显的点点猩红,便立刻明白,这一路上她都未曾被草或者树枝划伤过,定然是被走在前面的商牟烛词用手扯掉。没缘由的只觉心中一暖,当即快步走到他身侧,伸手还未触及他衣角便又收回,敛神淡然道:“卿的伤口若不包扎,落下的血迹恐怕会暴露行踪。”

言罢,商牟烛词倏然转身面向她,二人身高相差悬殊,只到商牟烛词胸口的央谷未末顿时压力倍增,暗暗咽下口水鼓起勇气这才一把扯住他的衣袖道:“只是包扎伤口,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不劳……”

不等她说完,商牟烛词又要拒绝,然而这次央谷未末没给他机会,抢在他之前以不容反驳的口吻道:“卿几次三番忤逆于孤,当真是以为孤不会生气?”

没想到央谷未末居然会如此强硬,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的商牟烛词有些发愣,也就随着她的拉扯顺势坐在了地上,任由央谷未末小心翼翼的摘下他原本随意缠住伤口用来止血的布条后,却在试图掀起他左臂的衣袖查看伤口,可反复几次都因为袖口过于宽大而滑了下来,而开始手忙脚乱起来。于是只好拨开她的手,自己就着伤口位置被划开的地方将几乎整只袖子撕扯下来。

央谷未末本还在暗暗汗颜自己笨手笨脚,在看到对方上臂的伤口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哪里只是何其所说的划伤,伤口从手臂后侧斜向延伸到内侧,最深处的地方皮肉外翻的程度分明已经见骨!再加上没有好好处理,此时已有化脓感染的迹象,看上去越发的触目惊心。

央谷未末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什么是心疼到无以复加,不由瞪着眼狠狠盯住商牟烛词怒道:“伤口这般深你还想草草了事?就这般不爱惜自己?”

商牟烛词愕然,在他印象中的央谷未末大多都是一副隐忍的模样,鲜少会流露情绪,更从未对谁如此怒极的大声说话,怎么今日只因见到了他的伤口便如此失态了?

可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眼见帝后情路如此坎坷,明明央谷未末满眼心疼之色溢于言表,可商牟烛词却仍是茫然未觉,实在看不下去的何其觉得自己还是去寻些草药为好,否则只是在一旁看着就都快急死了。

无奈出声打断两人的大眼瞪小眼,何其轻声道:“主上,奴下去寻些草药来。”

两人双手回神,央谷未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以掩尴尬,瞥见商牟烛词欲开口,想也知道又是要拒绝,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才问道:“你识得草药?”

“奴下幼时家贫,曾随父入山采药为生,跌打伤药也识得一二。”何其垂眼答道。

“如此甚好,多加小心,莫走太远,速去速回。”央谷未末心系商牟烛词,自然没发现何其神情里的异样。

何其应声而去,袖中双手紧握,转身后面容隐有戚戚之色。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对央谷未末说了谎。虽然他确实随父亲上山采过药,但却只是去挖山参。况且那时他父亲会带着他,其实也并不指望他帮忙,只是因为山参难寻总得在山中逗留,多则半寻少则也得几日,而他又着实太过年幼,父亲不放心他一人在家在家罢了。至于为何他会认识跌打损伤一类的草药,则是后来长大以后的事情了,这里暂且不提。

只说何其离开之后,央谷未末低头复看到商牟烛词的伤口,就觉得胸中莫名的憋闷,仿佛有一块大石压着般难受,一忍再忍终是没忍住皱眉道:“今日若非我坚持,你是要等整只手臂都废了才肯说出来吗?”

商牟烛词默不作声,从来都是他对央谷未末不假辞色,怎料,居然会有一天被央谷未末质问的哑口无言。

气氛尴尬,央谷未末缓了缓,努力平复心绪道:“两仪池中,卿将孤救起,其后又几次三番竭力护孤周全,卿为何如此?既明知此番种种,分明是有人欲致孤于死地,卿本可置身事外,自然会平安无恙。”

“陛下如此说,是在怀疑臣所作所为皆是意图不轨?”商牟烛词终于免开尊口,确实面如寒霜的反问。

“我没有!”情绪刚刚平复的央谷未末因为他这一句,难免又激动起来道:“我只想问,你为何会来救我!可是想……”

“臣什么都没想!”商牟烛词强硬打断央谷未末的话:“陛下该怀疑臣!那个和尚临死时说的话,陛下也听见了。也就是说,他所指之人不是臣,便是太后,而不论是谁,都是商牟家的人。陛下可想过,若是当真如此,那么或许此番之事的目的,就是想让陛下对臣放下戒心呢?太后与臣的母亲安排臣嫁入宫中的目的,是为了要一个和你一样有着两族血脉的子嗣,以便给某朝篡位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我原以为你不知道,但在白马寺驿站看到你那般熟稔帝王心术,便想到,或许这些,你其实都知道吧。”

商牟烛词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盯着央谷未末,冷笑道:“但是你还是娶了我,或许,于此相同的,连当时囚禁摄政王都是你不得已而为之。那么,如果说当初是为了保住皇位,保住你央谷氏的江山,那么如今呢?走到这一步,你甚至已经连自己性命都保不住了,若我是你,不如便趁此机会杀了我!”

好不容易等到商牟烛词开口,谁知他却说了这番话,甚至连刀都丢了过来。但央谷未末又不是白痴。当然,若是放在以前,或许她还会为他这般的言辞态度而黯然神伤,可在得知对方拼死救她之后,再听到这些话,却只是想笑。

于是央谷未末就真的眯起眼,略带笑意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向清雅的他,头发凌乱、满脸污渍连胡茬都冒了出来,衣衫破败、臂上还有深可见骨的伤,明明弄的这么狼狈都是为了她,却又偏偏说让自己杀了他。那般认真的表情,只叫央谷未末想要抚住他的脸颊问问他,为何这么傻?

这样想着想着,眼眶莫名的就湿润了起来。

历经两世生死,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觉得心里如此温暖。于是,便又蓦然想起自己与他相逢的种种,想起玉树苑里的酒醉失态,想起两仪池底最后所念之事。

原来,情不知所起,早已一往而深。

原来,都只为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