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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首进坑洞
南街发生枪战,闹事的人都被抓进了十字劫监狱,把守的士兵日暮难寝,瞪大了眼睛日夜巡逻,生怕有越狱之人。陈义国安排好事务,连续十来天不见人影,不知道又上哪儿浪去了。
狱房拥挤吵闹,臭气熏天,每一间狱房只有两张铺在地面上的藤席,凹凸不平,戳的脊梁骨只疼。缺腿破旧的桌子立在墙壁,上面滋满了尘土血迹。尤其是到了晚上,满房间歪七横八地塞满了人,呼噜声大的像雷,窄窄的藤席死命挤着三个汉子,脚随意搭着,恨不得塞进其他人的嘴巴和鼻子,石板地上更不用说了,反正争抢床铺被挨打的指定睡在这上面了,冰冷刺骨。机智的汉子干脆把桌子拆了,将桌面放在地板上,蜷缩着睡在上面。脑袋靠墙的耷拉着脑袋,嘴巴呼哧呼哧出着气,嘴唇子上下波动,和傻子没什么两样。
“你干什么!!”头靠墙睡觉的大胡子壮汉睡得正香,旁边瘦高个子也睡得正熟,头一歪,胡溜溜就冲大胡子的脸而去,啪唧一声,瘦个子嘴唇像吸铁石一样亲在了大胡子脸上,大胡子猛地惊醒,顺手就一个耳光,打得瘦个子眼冒金星。瘦个子赶忙道歉:“大胡子哥啊,我…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说完使劲抹嘴。大胡子不依不饶:“你他妈的想女人想疯了吧!滚一边去!恶心死老子!”大胡子气得脸涨红,用袖子擦着脸,瘦个子战战兢兢地滚另一角睡觉去了。
受伤的汉子没法治疗伤口,只得撕下衣衫勉强包住,晚上蚊虫很多,苍蝇嗡嗡呼啸,飞来飞去,扒在臂膀,腿脚,伤口,有一位在枪战中小腿被打伤的汉子,伤口用衣布缠绕,苍蝇围了一圈,爬来爬去,他自己却睡得昏天黑地,十字劫监狱俨如躺了几百具死尸。
半个月就这样过去了,镇子上的人渐渐忘却了砍头山藏着宝藏这件事,谁要是再咋呼宝藏的事,肯定会引来一片嘲笑声,他们深信二柱那天晚上要不撞见鬼了,要不想钱想疯了,没有其他的可能。
“镇长,从哪里开始挖?”酒十八提溜着酒囊,圆溜溜的大眼盯着冯儒昌细眯的眼睛。冯儒昌提起洋油灯,向前照了照,原地绕了一圈,粗壮的脖子上下左右观察,之后盯着也就五米远的地方,正经地说道:“就从那里挖!快快!”说的和真的似的,好像从他说的地方挖掘肯定能找到宝藏。精壮的士兵傻子似的赶紧提着铁锨撬棒赶了过去,顿时尘土飞扬,呛得冯儒昌直咳嗽。
此时正是晚上十一点左右,血坞镇早已灯熄声灭,冯儒昌带着十来个精壮士兵和酒十八在砍头山碰面,酒十八早早来了,秋天将近,天气凉飕飕的,酒十八一个劲地打颤。他捂着嘴走到挖掘的地方:“镇长,这要挖到什么时候?”冯儒昌看了看月亮,风圈环绕,看来明天要有大风,扯着嗓子:“你们天亮之前就赶回来,别让其他人瞧见!明天看来有大风,不易挖掘,待到后天再来挖!”酒十八看看月亮,点点头:“好!这里灰尘乱扬的,您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我,放心吧!”酒十八说着提起酒囊喝了起来,嘻笑着。
冯儒昌上下打量酒十八:“少喝点酒,别耽误了时辰,我先走了!”冯儒昌带着两士兵踩过尸骨回镇子上去了。“啊呀!鬼啊!”挖掘的士兵突然喊了起来,吓得其他士兵心惊胆战,酒十八正一边斜卧着,听到喊声,双手抓着沙子爬了起来,走过去一看:“你他妈咋咋呼呼的!我以为你真挖到鬼了,这是啥?吓死你!”酒十八从沙窝里抓起开裂的颅骨,放在士兵面前,骂道。士兵双手紧贴后背,吓得直哆嗦,酒十八手一松,颅骨砸在了坑沿,又掉进坑里去了。“怂货!镇长怎么选你这么个东西!赶紧挖!谁再乱喊就扔进沙坑活埋喽!”酒十八背着手,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了原来的地方。
十来个士兵操起铁锨又挖了起来,砍头山积了多少年的沙土碎石,想要挖到真正的山脉表层,可不是一天两天能清理完的,再说砍头山山虽不高,但蜿蜒曲折,绵延数十里,从哪里挖就是一个很要紧的问题,像他们这样盲目挖掘,估计最后只能无功而返,但出人意料的是,他们走了狗屎运,或许是因为西夏王陵分布太广,帝陵、陪葬陵墓实在太多,给他们挖到的机会。
第二天果然狂风怒吼,血坞镇被笼罩在灰土沙尘之中,兵工厂的房顶被掀翻,乱七八糟的杂物漫天纷飞。砍头山沙石四起,嘶叫飞窜着,士兵挖了一个晚上的道坑被覆盖掩埋了,洞口直接塌陷,砸出翻滚浓沉的沙尘。酒十八破口大骂这鬼天气,冯儒昌也焦急地使劲吧嗒烟锅子。
刮了一整天的狂风,晚上时分停止了,镇子街道墙角,屋顶檐瓦,积满了小土堆,更像是小小的坟堆。酒十八偷摸去镇长家里,冯儒昌和他闲聊了一会,让他先去砍头山,随后派士兵打扮成平民模样,前后脚赶往砍头山。镇长还是有脑子的人,知道让士兵打扮伪装,倘若镇子上的人看见酒十八带了十来个精壮士兵,肩背长枪,非要笑掉下巴不可。
酒十八率先赶到砍头山,绕着道坑,提着洋油灯,瞪着大眼瞅了一圈,很是恼火:“他奶奶的!白他妈挖了!”气得和疯了似的,要是旁边站着士兵,非挨一嘴巴不可。士兵呼哧带喘地赶来,看见酒十八气红了脸,战战兢兢地站了一排,谁也不敢说话,直勾勾地盯着酒十八。酒十八更来气了:“都他妈挖起来!老子脸上又没有宝藏!一帮废物!”朝着最前边士兵的屁股就是一脚。士兵急忙操起铁锨,在原来的道坑挖了起来,酒十八猛饮一口酒,来回踱步,脑子里在想着什么。
“别挖了!都过来!”酒十八思考了好大一会,召集士兵过来,好像有话说。士兵扔掉铁锨,猫着腰子都聚在了一块,酒十八站了起来:“这样挖下去可不是办法,砍头山长年累月遭受风沙侵袭,这半山腰全是厚厚的沙子,我们从底部挖的话,上面的流沙就会淌下来覆盖,若是遇上大风天气,那就更糟了,我们完全在白费力气!”士兵一个个点着头,似懂非懂:“十八爷,那应该从哪里挖?”酒十八拍了一把问话的士兵的帽檐,帽子扣在了脸上:“白吃五谷杂粮了,当然从上面挖!”士兵掀起帽子,咧着大牙冲着酒十八一个劲地笑,酒十八都能气疯了,一帮没脑子的东西。“十八爷,从山顶挖的话,我们岂不是要挖到地面,那多耗费时间,再说从山顶挖的话,浅些地方可以扔出沙石,越深的地方它...它没法将沙土运送出去啊!”另一个士兵恐惧地看着酒十八。
酒十八眼睛咕噜一转,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山顶,走到搭话的士兵面前:“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这样吧,这道坑先别挖了,把这附近一圈的沙土全都清理掉,垒成矮沙墙,尤其这道坑上方直到山顶的沙土,一定要清理干净!”酒十八一边说一边指着,士兵瞪大眼睛瞅着。“哎呀,十八爷不愧是掘墓者,办法就是多!”士兵一个劲地夸赞。酒十八也得意的很,但立马严肃起来:“快点去挖!挖到宝贝镇长不会亏待你们的!”说完一乐,坐一边去了,士兵提着铁锨赶忙清理沙土。
整整花了七天时间,才将道坑一大圈的沙土清理干净,垒成矮沙墙,足足有三四米高,砍头山这一块山腰看上去像被剥了一层皮,硬实的土层终于露出原本的面貌。士兵累了个半死,酒十八却乐呵呵地嘻笑,因为他根本没怎么干活。
一九一六年十月十五日,秋凉气爽,风沙绝迹,绝对是挖宝的好时机。酒十八带领士兵还在尽力挖着通道,砍头山呈东西方向,而酒十八他们在山南脚斜着向东挖,已经有四百多米长了,却什么也没发现。
“不挖了!这样下去我们要被活活累死!哪里有什么宝藏,唉!”一个士兵很是恼火,扔下铁锨,一屁股坐在挖出的大青石上,其他士兵也唉声叹气,懒懒散散,没有一点干劲。酒十八倚在一旁呼呼大睡,听到埋怨声惊醒了,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怎么不挖了?!”士兵一个个耷拉脑袋,竟没有人理他。酒十八很是恼怒:“都他妈给我起来挖!若是告诉镇长你们如此懈怠,小心你们的小命!”士兵顿时坐不住了,操起铁锨,又开始挖了起来。奇怪的是,挖出的沙土越来越少,石头越来越多,一个士兵感觉很奇怪,走到酒十八身边:“十八爷,今天挖出的石头越来越多,这铁锨都弯撅了,根本没法挖啊!”酒十八一愣,提溜着洋油灯四处瞧看,果然,石头和青石板越来越多,铁锨根本用不了,他坐在了原来士兵坐着的青石上面:“你们先挖,若是石头越来越多,明天带钎子来!”士兵应了一声继续挖去了。
酒十八喝了一口酒,将酒囊放在身后,却忘了塞上,白燃酒流淌着,一会他感觉屁股湿了,猛地坐起,才发现酒囊没塞上,赶忙提起酒囊,蹲在青石边上只吸溜酒水,突然间,青石变成了深蓝色,竟有玻璃一样的光泽,酒十八一惊,抹去酒水,瞪着大眼直勾勾地盯着,一会才反应过来:“都别忙活了!快过来!”士兵也是一惊,这大晚上的,真要吓死个人。酒十八的脸几乎贴着青石,眼神惊异,机械似的仔细观察,凡是白燃酒浸过的地方,都变成了深蓝色。
“十八爷,这...这是怎么回事??”士兵将洋油灯靠近青石,也是惊讶得张大嘴巴。酒十八蹲立在青石旁边,思绪纷飞,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石头。士兵也围了一圈,七嘴八舌议论着。酒十八突然啊了一声,绕着青石走了一圈:“这难道是...是石青石?!”士兵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十八爷,您说什么石...青石,是...是什么东西??”酒十八没有理会,嘴里还在嘀咕:“石...青...石....”他突然转过头,对着士兵说道:“这里有铜矿!”士兵吓得腿脚直哆嗦,完全是因为酒十八的一惊一乍。
“十...十八爷?铜...铜矿??”
“只有铜矿才有可能出现石青石,对了,若真有铜矿,那我们就发大财了!”酒十八说着两眼泛光。
士兵却不以为然:“十八爷,这铜好像不...不值钱哪!”酒十八瞬间变了脸色:“你懂个屁!有石青石的地方,八成会有青琅玕哪!哈哈!”说完自己乐了,士兵却一脸懵。“十八爷,这青琅玕是?”酒十八瞥了他一眼,嫌弃地说道:“青琅玕是一种玉石,要是挖它几块,保证买个好价钱哪!哎呀呀,这么大的石青石,还真是第一次见....”酒十八一脸喜悦,满面春光。
“玉石??十八爷没开玩笑吧??”
“当然是真的。”
“哎哟!这下可要发财了!玉石啊....”士兵也激动不已,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像做贼似的。酒十八一旁喝着酒,哧哧地傻笑。过了好大一会,酒十八喊道:“喂!这青琅玕还没有见着影,有什么高兴的!赶紧去挖!”士兵一个个像变了个人似的,精神抖擞,抓起铁锨叮叮哐哐干起来。
此时已过午夜,他们从来没有这么精神过。
“十八爷!”士兵惊叫,好像发现了什么。酒十八猛地站起来,踏着步子赶了过去:“发现了什么?!”士兵用洋油灯上下照亮,这才看得清楚,原来是一块工整平滑的土面,是用黄土筑成的,旁边散落着几块瓦片,士兵只清理出一小部分,左右和上部的沙土还没有清理完,看来这一土面还挺大的。
“这是什么东西?!”酒十八也没见过,回头问士兵,士兵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酒十八骂道:“废物!继续挖!”士兵又挖了起来,酒十八在一旁直勾勾看着。“啊!!”士兵用铁锨掏着上方的沙土,突然挖出一片空缺的地方,一块煞白的头骨掉落下来,不知名的黑色虫子绕着眼窝飞速地窜来窜去,吓得士兵扔掉铁锨,跌爬着冲出坑洞而去。
头骨砸在地上,黑色的虫子突然顺着地面飒飒地朝酒十八和其他士兵冲去,酒十八大叫一声:“快跑!!”士兵扔下铁锨,洋油灯被踢飞,连滚带爬的冲出坑洞,那黑色的虫子几乎跟到洞口,随即又爬回黑暗的坑洞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