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迟到了守候

一边走着，念真又说道：“小姐，若不是你今日的身份，郭夫人会和你说这么多话么？你有没有觉得她和你之间的隔阂？”

岳千凝脸上有了诧异之色：“当然。至于说隔阂，从来就有永远不会消失。”

念真说道：“从小姐进府的时候开始，她对小姐都没有过真正的友好。哦，小姐最初进府，在外边见到她的那一次，小姐还记得么？”

念真还是没有忘记郭夫人和她的冲突，可见也是一个有心人了，岳千凝笑着看她：“当然，怎么了？”

念真继续说下去：“那怕她后来多种示好，我也觉得她是另有目的，心底里对小姐是不服气的。今日小姐这般的身份地位，她如此不过也有巴结小姐的意思，心中的恨肯定又多了几分，她的话虽然说得好听，然而眼里的神态已经把她的恨意表露了出来，我看得清清楚楚。她来来回回说的不就是王爷对小姐的好么？若不是嫉妒，又何来这样带着醋意酸意的话？”

“以你的意思，我今后该怎样对待郭夫人？”岳千凝笑着问念真。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些？何止是郭夫人，旁人也有这样的，她们都以为若不是她，常怀忠给与她们的就是满满的宠爱。而她，是横旦在常怀忠和她们之间的障碍。当初的冯夫人，若不是这样的心思，何至于用那样毒辣的阴谋来害她，让她的晓夏丢掉性命？这是岳千凝心中的、忘不掉的痛。

这件事情成了岳千凝的隐患，她要引以为鉴，以后凡事都该小心。

“又能怎么样呢？我只是看得出来，提醒一下小姐而已。我能够想到的办法，小姐自然会想到。”不过念真还是忍不住说了她的想法，“我想对旁人可以相敬，不可以完全敞开心扉，小姐小心些了。”

“念真，谢谢你。”岳千凝轻轻叹道，用力捏了一下念真的手。

无论怎样，念真都是岳千凝的人。有念真在身边，岳千凝确实觉得有依靠，她是全心为她着想，让她放心，让她踏实的人。岳千凝不知道那一日她身边没有了这自小相伴的知己，有些掏心掏肺的话她还能够说给谁。感觉到念真带给她的力量，岳千凝心中再次涌起忧伤。

有念真在身边是她的幸运，然而她能够就这样永远让她在她身边么？那么，她该怎么做？岳千凝不由惆怅。

念真不知道小姐在想什么，看小姐如此，笑了：“小姐，你怎么和一个奴婢也客气起来了。”

岳千凝笑道：“你是奴婢么？”

念真道：“是，只不过小姐对我太好，不把我当做奴婢。”

“知道就好。”岳千凝转而说道：“不过，念真，你不能永远在我身边陪我。”

念真不解：“小姐，你让我去哪里？”

岳千凝怅然望望越来越暗的天空，说给她，又仿佛是自言自语：“去哪里？去你该的地方……”

念真急道：“小姐，我们不说这个话题好么？”

岳千凝笑笑，不再言语。

回到月明院，门口的淑晴和晓薇急的眼珠子都要突出了眼眶，正慌慌张张四处张望，看到她和念真，松了一口气：“夫人，你总算回来了。”

岳千凝停住脚步：“怎么，有事么？”

淑晴道：“王爷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都等不到夫人回来。奴婢们要出去寻找一下夫人，王爷又说不用，好叫奴婢们着急。”

怎么……今晚常怀忠又到她这里，郭夫人哀怨的目光在岳千凝脑海中闪过。

岳千凝忙走回内室。常怀忠没有坐着，而是双臂交缠就那样站立在窗下，若有所思的样子。她轻轻走过去，低低唤他：“王爷……”

他这才转身：“千凝，你可算回来了，哪里去了？”

岳千凝不好意思道：“对不起，让王爷久等了。”

“这不是回来了么？回来就好。本王只不过是担心你而已。”常怀忠宽容地笑了。

他们两个面对面，他笑看着她。岳千凝突然想起，很多时候，她和他说话都记不住要他坐下的，忙说道：“王爷，我们还是坐下说话吧。”今日里岳千凝及时说出这句话，她想也许是因为她自己累了的缘故。

常怀忠伸手扶了她，他们轻轻坐下，他问道：“千凝，这个时候，你到哪里去了？”

岳千凝抬头笑看他：“王爷，千凝要你猜猜。”

常怀忠猛烈摇头：“猜不到，猜不到。千凝所到的地方，一定是重要的地方了吧。”

看他探询的目光，疑惑的表情，岳千凝还是说了出来：“王爷，从端阳院出来的时间尚早，就想去众芳园走走，没想到碰到了一个人，和她一起说了许久……”

“谁？”常怀忠内心轰然一惊，没有等岳千凝说完，就急忙打断，他急切地想要知道那个人是谁。

“郭夫人。”常怀忠竟然这样紧张，岳千凝立刻想到一个人，立刻想到常怀忠为什么紧张。她笑笑，轻轻说出郭夫人，一双眼睛笑着看常怀忠。

“她呀。”常怀忠的紧张一下消除，“和她说话还说了这样多，这么晚才回来。”

岳千凝瞬间发愣，怎么会这样？难道说常怀忠不关心郭夫人？还是真的男子就都是有了新人忘记旧人的么？常怀忠的反应令岳千凝心中难过，也许有一日另外一个女子出现，她我就是此刻的郭夫人了。

不过岳千凝总是疑惑，他的紧张是不是担心她碰上常怀德呢？不知道是她的敏感，还是他真的如此之想，。当然，常怀德是他们两个心中谁都不会说出的秘密。岳千凝知道，如果今晚她真的碰到的人是常怀德，那么她唯有撒谎，面对常怀德的问题她都会绕道而已，就好像他是跨不过的大山，趟不过的河流。

“王爷以为我碰上了谁？”岳千凝还是笑着用反问的句子，疑问的语气，她的目光驻扎在常怀忠脸上。

“……”常怀忠的脸上露出尴尬。片刻后他还是说了，“只要不是不该碰上的人，都无所谓。”

“那么，谁是我应该碰上的人，谁又是不该我碰上的人？王爷的话，我听不明白。”岳千凝貌似无辜地问他，心中却镜子似的雪亮，这王府中她不该碰上的人，对常怀忠来说，只有常怀德。

常怀德和她已经把那些不该说的话都说了，一切的一切她都已经明白，只不过她装作不知道。而常怀忠，他也不会知道那些不该她知道的，她已经知道了。岳千凝这是故意。

岳千凝故作的清纯和无辜让常怀忠放心，她的天真和懵懂也让他放心。常怀忠怔了怔，恋爱地对岳千凝笑：“王府中这么多的人，你碰上谁，谁是你该碰上的、谁又是你不该碰上的，本王真不知道。本王唯一希望的是，无论你碰上谁，带给你的是平安和快乐就好。”

岳千凝相信常怀忠也是语出真心，不过她还是说道：“在这王府，我只求王爷带给我平安快乐就好，至于说旁人，有那么重要么？他们又怎么会看重我，我的平安和快乐与他们来说，从来都不是重要的，不是么？这王府除了王爷，还有谁会在意我的平安和快乐？”

她的反问又让常怀忠怔了怔，他的眼神刹那间是没有解释的复杂。最终他还是笑了，点头道：“当然，千凝是本王的夫人，让千凝平安和快乐是本王的职责，和旁人无关，我们都和旁人无关的。”他顿了顿转移了话题，“还是给本王说一下，你和郭夫人到底说了些什么，用了这么久的时间。”

就这样突然的把话转入正题，岳千凝正色道：“王爷，看王爷的意思，想必也是知道她与我并没有多少共同语言，我们之间除了谈论王爷，还能够说些什么？”

她看着常怀忠眼睛里渐渐涌上的凝重和认真，继续说道：“王爷也知道，王府里属于王爷的每一位女子，对待王爷是不是都很殷勤？不管她们有何想法，在面对王爷的时候是不是都显示着对王爷的关怀？那怕是有着逢迎的意味，她们的话语里也都是十分甜蜜，为什么是这样的？我想她们对王爷是爱，是真正的好，是爱情，是希望王爷见到她们的时候开心，她们也真正的开心。可是，王爷，因为我的存在，王爷对她们又冷淡了许多，是不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却明白她们对这种情形不满。王爷，千凝真心的劝王爷一句，不要把你的心全部用在千凝身上，把你的心分开吧，每个人都有一份。”

这个时刻说这些应该正是时候，岳千凝想劝说常怀忠对每一个人都好。不过，那怕她说的十分淡薄，心中也是一种疼痛。

常怀忠渐渐皱眉：“千凝，本王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本王是一个完整的人，岂能把自己的心切割到支离破碎？”

“没有遇到千凝的时候，王爷是怎么过的？”岳千凝毫不客气地回敬一句。眼看着，她一针见血的话让常怀忠的脸慢慢暗沉下来，但岳千凝没有怕，依旧直视他。

常怀忠眼眸低垂，许久沉默，岳千凝就那样硬起了心肠直视他，她的话尖锐又尖刻，然而她想他该知道她的问话没有错，难道不是么？若不是常怀德发现了她并爱上了她，他又如何会得到她？在她到达王府之前，他就拥有了许多的女子，夫人、庶夫人，侍妾，倒是有一点岳千凝承认，迄今为止她是他的最后一个女子，在我到来之后，他没有纳过妻妾。

一时，他们两个都不再说话，沉默在他们两个之间扩散，如同烟雾在弥漫，常怀忠整个人如同雕塑，只是，各自胸腔里的心剧烈地跳着。

这样大喜的日子里她和常怀忠较真，岳千凝知道是她的不对。慢慢的，她的心绪平静下来，她想她的面上也有了柔和的笑意。她的话是说得难以入耳了一些，但这是真话，敢于直面他的真话，又有什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