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曲惊满座

皇宫参加表演不是一句话就可以进场的，参加的曲目要提前交上来，审查通过才可以。宫廷乐师是根据参加者提交的曲谱演奏。

岳千凝知道宫廷乐师训练有素，他们所奏的乐曲不会出现差错，她的舞蹈只要按照曲拍进行就没有问题。

果然，一切都水到渠成，岳千凝孔雀开屏一样展示她的舞蹈，她的唱词跟着她的动作，相辅相成。不看别处，不担心她的舞蹈和乐师的节拍不能符合。岳千凝全神贯注按照她脑海里的动作舞蹈，甚至，她感觉到她的动作更加纯熟流畅，是飞扬的感觉。

很顺利的，一曲《贺旺年节》圆满表演完毕，岳千凝停止了歌唱，也停止了舞蹈。

有哪怕片刻的安静，她有一些懵懂，在她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岳千凝忙转圈对着四面八方的人施礼致谢。她看到了那些灼灼的目光。

作为女子，岳千凝是敏感的，她看得出那些目光中的惊异，仰慕，赞叹，欣赏……

众多目光中，她感受到一双眼睛发出的目光与其他的目光不同。她知道，那是常怀忠的目光。她我对着那道目光的来源处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想来常怀忠会看到并理解的。

掌声经久不息，岳千凝一圈圈转着身体施礼。许久掌声才停歇，她忙借此机会迈步走往场外，走向她的座位。

忽听得一个尖细的声音高呼：“且慢。”

岳千凝一惊，不由停步，忙抬头向发声处望去，原来这声音来至皇上的位置。只见一个内侍整从皇上的身旁匆匆忙忙走下来。

岳千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说她的舞蹈有那些纰漏和不妥？一时，她慌乱了。

岳千凝目光慌乱地遥看龙座上的皇上，头戴赤金冲天冠的帝王，大金国无上的尊者，神圣威严的君王。因为他冠冕前悬挂的垂旒遮挡，他的容貌她看不清，隐隐约约的只是一个大概，觉得他威严凌厉。

倘若她出现差错，皇上将用什么方式惩罚她？

在岳千凝用惶惶然揣度的心去想象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她看到皇上身边的昭文皇后面带笑容，扭头和皇上低声地交谈什么。他们不是在议论有关她的过失么？

时间不知道是静止还是飞速，这一刻仿佛是前年万年……

此时内侍走到了岳千凝的身旁，挥了一下手里的佛尘道：“皇上有旨--”

岳千凝急忙跪下道：“皇上。”一颗心几乎跳出了胸膛。

内侍道：“守成王夫人舞蹈动作优美，且歌词词句皆光明向上，寓意深刻，甚得圣意。孟夫人无论才学还是舞技皆属上乘，皇上龙心甚悦，重赏。孟夫人前去谢恩！”

内侍宣完皇上口谕，又挥了一下佛尘，转身回去。一时岳千凝还没有回应过来：她的歌舞得到了皇上的赏识？原本的初衷是不出丑不给常怀忠丢脸也就算了，没料到得到皇上赏识。

岳千凝忙对着皇上的位置叩头道：“臣妾谢恩。”慢慢起身才想到内侍的最后一句话是前去谢恩，亦就是说要我道皇上面前谢恩。于是岳千凝慢慢走上红地毯，走上台阶，走往堂皇豪华的高台前。她心里明白，今日的她，有幸一睹皇上风采了。

再一次虔诚隆重地跪倒，岳千凝才想到方才她想的“一睹皇上”是错误的，臣子哪有直视皇上的道理，更何况男女有别？想见识皇上也是一旁偷偷的观瞧罢了。她用极尽虔诚尊重的声音清晰地谢恩：“臣妾谢过吾皇万岁万万岁，多谢皇上洪恩。”

低了头的岳千凝听得皇上声若洪钟，道：“平身。”

岳千凝低了头再次说：“多谢皇上。”我知道，说完这句，该是我回归座位的时候了。

今日，她没有给常怀忠丢脸，亦没有辱没王府。岳千凝得到了皇上赏识见过了皇上，还得到了皇上的赏赐。尽管她不知道皇家对旺年节上的歌舞出众者有何赏赐，却明白不会寒酸。当然了，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物件，也意义非凡。

就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喊道：“且慢！”

这是一个女声，这个含着威严的女声岳千凝听得出来，哪怕是短短两个字，她亦知晓它的发出者是何人。岳千凝忙转身复又跪下：“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方才哀家已经打听过关于你的一切了，得知你舞蹈精美自成一绝，适才你的表演的确不负旁人给你的美誉，哀家亦甚是喜欢。岳夫人，你再次舞蹈一曲吧。”昭文皇后用愉悦的声音说道。

“臣妾遵命。”

在赵文皇后说话的时候，岳千凝就琢磨昭文皇后的意思了，此时她又要她再次为她舞蹈一曲，她是什么意思呢？一边慢慢的走回演艺场，岳千凝一边思考该为昭文皇后表演一曲怎样的舞蹈？

也幸好舞蹈乃是她的专长，一边走她一边想，已经有了目标。她想起了她之前的歌舞《红尘一笑》，那首曲子亦是热烈奔放的，何不照搬过来用于赞美昭文皇后？今日她亦是没办法了，明明不喜欢这些虚伪的东西的，却不能不虚伪，亦不敢不应付。这是在皇家面前，倘若一个不慎，掉头也就算了，所有的名节也都毁灭殆尽。到那个时候，只怕她妓女的身份也要被挖掘出来，连累常怀忠跟她受害无穷。

就算她不为我自己，也要为常怀忠，为王府，因此岳千凝懂得必须要更加的全力以赴。

因为是临时要加演的节目，内侍早已经在演绎台的一侧放好了桌案，还有纸墨笔砚。岳千凝走过去，端正地写下了她的舞蹈词曲，名字就叫《霓虹昭文》。

她刚刚写完，一名内侍就将她的词曲拿给了乐队的指挥，岳千凝暗想也不知道要等待多少时候，他们才能准备好。没料到，岳千凝的一个问题还没有思考完毕，内侍已经过来让我上场准备。

不愧地皇家乐队，神速的很。岳千凝刚刚做好准备，前奏已经响了起来。她舒展双臂做了一个飞翔的动作，正式展开歌喉，还有我舞蹈的动作。“朱粉琼装本窈窕，珠钗步摇望飘渺。本是玉容娇娇生，却顶天地碧空照。衣袂飘飘覆古道，红尘滚滚显鸿浩。扶栏春风带花笑，雪冬凋零枝头俏。千秋一后举轻重，万里河山红颜笑。若非玉楼抬头见，谁识巾帼是英豪……”

岳千凝的舞蹈流畅自然，她自己都能感觉的出来。她的耳边是乐队的伴奏，她也不知道乐队是如何把她的曲子弹奏的如此娴熟美好的，真的，她练习了不知道多少遍才达到的程度，他们一次性就能弹奏的这么好，难道这些演奏者都是天才？不知道是岳千凝的舞蹈自然优美，还是他们的演奏流畅自然，她感觉她的所有舞蹈动作不费力气就完全和节拍合二为一，还有她的唱词，这一切，感觉就是浑然天成的。

也许这一曲岳千凝竭尽平生所学，深厚的功底连同纯熟的技巧揉合在一起，发挥出了最大的潜能吧，她意识到她这一曲比上一曲的舞蹈更为完美。

舞蹈完毕，她飘舞的衣裳也慢慢合拢，重新熨帖在她身上的时候，又是雷鸣般的掌声。这一次，比上一次更为热烈，声震耳鼓，铺天盖地，岳千凝明白她又一次成功了。

她这一次跪拜的是昭文皇后。

昭文皇后依然是用威严清晰的声音和岳千凝说话，不过声音里有许多愉悦，她说道：“你是自幼就喜欢舞蹈的？”

岳千凝回答道：“是。臣妾自幼喜欢舞蹈。”她已经是站着回话了。

“怪不得。”昭文皇后侧身对皇上说道：“皇上，孟夫人容貌出众，舞蹈又是这般的招臣妾喜欢，臣妾很想以后想看的时候，能随时招她进宫……”

“哦？梓潼你想要如何？”皇上侧头含笑问昭文皇后。

岳千凝在一旁看着，明显感觉到皇上对皇后的宠爱。她想也正是如此，昭文皇后才敢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依然和皇上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吧。

昭文皇后道：“皇上，臣妾想给她一个能自由出入皇宫的位置。”

皇上诧异：“哦，梓潼到底想要怎样，只要不违反宫规，孤家不管。”

昭文皇后忙起身对皇上施礼：“多谢皇上。”然后坐回去，这才正式对岳千凝说道，“孟夫人，哀家很喜欢你，有意和你义结金兰，你心下如何？”

这个？岳千凝几乎不敢相信她自己的耳朵，但这很真实，她忙跪下回道：“臣妾愿意。”

昭文皇后大喜，道：“如此甚好，从今以后你就说哀家的皇妹了。倘若有事，你可以随时进宫来找哀家。”

“多谢皇姐。”岳千凝重重地磕头下去。

皇上哈哈大笑道：“好好，今日真是一个好日子。孟夫人……你既然做了皇后的妹妹，孤王就赐给你一个封号，就封你为顺意夫人吧。”

“皇上……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皇后千岁！”

突然之间，就因为两曲舞蹈，她成了大金国昭文皇后的皇妹，成了大金国的一品诰命夫人、顺意夫人？岳千凝觉得不真实，仿佛是梦，但她知道这不是梦。

——就在兴隆九年三月二十八日为旺年节，这一天，岳千凝的身份再一次改变。

她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进入王府的时候，怀着忐忑的心，那时是她嫁给常怀忠。

从皇宫出来，岳千凝又一次进入王府。不，这一次是“回”王府。她同样怀着忐忑的心，因为她有了另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