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出手知高下

每日都很紧张，好累，但岳千凝不敢疏忽。已经把《贺旺年节》的词句改好，舞蹈动作她亦做了适当的改动，觉得还算合适，她总算放了心。

不过这只是一个前提，接下来要把所有的动作和唱词全部熟练。

岳千凝是真的累了。

三月十二日，距离旺年节剩了半个月。这一天她起来有些晚了，念真为她梳理头发，银霞为她捧着妆盒。这是银霞第一次为岳千凝晨妆，岳千凝看到她有些紧张的样子，手有微微的抖动。

念真为岳千凝梳理好发髻，然后伸手等着银霞为她递发簪。

“哪一支？”银霞红了脸问念真。

念真觉得银霞有趣，竟然调侃起来：“今日这个权力交给你了，你觉得哪一支好就那一支。”

银霞的目光惶惑地在状盒里寻找，嘴里说道：“夫人美貌，那一支都好看的。”

念真道：“那你就随便挑选一支给我。”银霞还在犹豫，念真又到，“今日我家小姐不外出，对妆扮不是那样挑剔，你随便看好一只，就拿来给我，今日我们都听你的。”

银霞的脸更加红，嗫嚅道：“奴婢初次，不知道夫人喜好……”

看银霞如此紧张，岳千凝忙鼓励她：“无妨，今日就听你的了，我不外出只是练习舞蹈，不用讲究。”

“是，夫人。”银霞这才大胆起来。

她的手已经很利索地从中间挑出一只宝蓝点翠珠钗递到念真手上，看着念真插好，又拿出一只凤头金步摇来，说道：“奴婢见夫人平日里都是简妆，头上的首饰只一个简单的点缀，这样倒也淡雅好看。今日……夫人舞蹈的时候还没有戴过步摇，就把这只步摇戴上吧。”她用询问的目光看看我又看着念真。

念真笑道：“戴上步摇舞蹈的时候更加好看。小姐为了简便一直都没戴，今日就听你的，戴上。”说着从银霞手里接过步摇为我戴好。

银霞欣喜地看着岳千凝，说道：“夫人真是好看。”

岳千凝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发式，简单的样子却精致无比，心中明白银霞是一个极其聪慧的女子，她喜欢这样的女子。看看银霞不由又想起了晓夏。

晓夏银霞这一对姐妹，晓夏爽朗一些，不拘小节，银霞却柔弱细腻一些，更有女子特性。她们各有特点，都叫我喜欢。只是晓夏永远去了，每一次想起都令我心痛。

银霞说过她的家里，父母年迈，痴傻的弟弟，真不知道晓夏的死给她的父母造成多大的创伤--白发人送走了黑发人呀。又想着一对老人失去了一个女儿，有每日面对一个痴傻的儿子，那种情景，岳千凝每一次想象心里都是矛盾。

念真仔细看着岳千凝笑道：“小姐，银霞很会给小姐搭配首饰的，这两样首饰戴起来真的好看。我看今后给小姐梳头的事情还是银霞来做吧，相信小姐一定会给她打扮每天都倾国倾城。”

银霞听了念真的话慌乱地摇头：“不不，念真姐姐取笑了，奴婢粗手绷脚的，怎能比得了姐姐的精细。”

念真忙说道：“姐姐，千万别在我面前称奴婢呀，我们都是一样的。”

念真的话让银霞窘迫起来。此时淑晴走了进来，看到岳千凝头上的步摇，眼睛一下子亮了：“夫人戴了步摇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漂亮的样子，奴婢们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一点，给夫人戴步摇呢。”

念真说道：“今日是银霞的安排呀，以后就听银霞吩咐给小姐戴那一样首饰了。”

晓薇也走了进来，加入了她们的议论，而岳千凝心中却在想另外一件事情：晓夏死了，是因她而死，银霞又每日服侍我，看到银霞许多时候会想起晓夏，然后想到银霞家中的父母，这让岳千凝心里很不舒服。她想过把银霞遣送回家，让她回去侍奉双亲，亦算是对的起为她死去的晓夏。但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妥当？

“吆，萧妹妹这里如此热闹，是有什么喜事了么？”

沉思中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响起，岳千凝忙抬头看，原来是蓝夫人带着丫环杜娟来了。

岳千凝忙起身笑道：“蓝姐姐，今日有空来看我了。”

蓝夫人笑道：“早就想过来看看妹妹，又怕妹妹忙的没有功夫。这一进门就听到众人在赞美妹妹，今日妹妹果然妆扮的于往日不同，更加美貌了呢。在妹妹面前，只怕是花儿都不敢开放，鸟儿都不敢啼唱了呢。”

岳千凝不好意思道：“她们这里胡乱说也就算了，姐姐怎么打趣起来了呢。姐姐快坐吧。”

蓝夫人坐下，四处看看，说道：“今日可真热闹，妹妹身边的人都在呢。”

岳千凝笑道：“没有什么事，就聚在一起聊天说话，姐姐来了有姐姐陪着说话就好。”转头对念真道，“念真端茶上来，其余人都下去吧。”

连念真都下去以后，蓝夫人才正色道：“妹妹，你走了短短几天，小兰死了，冯夫人死了，你都知道了吧？”

岳千凝深深叹口气，点头道：“是，知道了。蓝姐姐，这里有什么蹊跷，姐姐可知道？”

蓝夫人轻轻摇头：“我能知道什么，就算知道又如何，太不可思议了。好好的王府，总是有这样血腥的事情发生，怎能叫我们安心。每一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有什么事情落到自己头上。”

岳千凝低了头，说道：“蓝姐姐说的何尝不是？不过你到王府时间久长，对王府的一切还都了解，在应对上能做到游刃有余，而我，已经发生了事情了呢。”

想到晓夏的死，想到我的起落，心中别是一番滋味。

蓝夫人安慰我道：“岳妹妹的劫数已经过去，你就不要再想那些问题了。”

岳千凝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道：“我也是不愿意去想，只是那阴影太重，已经刻骨铭心。我不苛求什么，只希望今后能平平安安。”

蓝夫人也端起茶盏饮茶，又说道：“我怕妹妹得知这些惊骇的事情后心里不安，就想过来看看你。听说了你要练习歌舞进宫，又担心打扰你。岳妹妹，准备的怎么样了，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了，妹妹抓紧点。其实我很相信你的。”蓝夫人又是一笑。

岳千凝微微红了脸：“惭愧……我很怕辜负了王爷，还有姐姐也知道，王府比妹妹我强的人多的是，王爷独独要我去，我又怕惹出什么麻烦来。”

蓝夫人道：“既然王爷让你去，就有王爷要你去的道理，你不必担心那么多。若说旁的事情……就算你待在王府又能保证什么。这段时间，你只要把歌舞都熟练了，到了皇宫能给王爷争光就可以，旁的都不要想，会影响你情绪的，知道么？不要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岳千凝感激地看蓝夫人一眼，道：“谢谢姐姐关怀，姐姐的话总是这么贴心，叫人安慰。”

说着话，又听得佩环声音，扭头看，是丽庶夫人，看到岳千凝和蓝夫人，她忙道：“两位姐姐好，冒昧打扰了。”

岳千凝看着她微笑：“哪里，丽妹妹来得正好，大家一起说话才热闹呢。”

丽庶夫人道了谢，坐下道：“若是知道蓝姐姐来，我就先到蓝姐姐那里，同姐姐一起来了呢。”

蓝夫人笑道：“我还以为你要说，知道我来你就不来了呢。”

丽庶夫人忙摇手：“蓝姐姐说哪里话了呢。我是说岳姐姐回来许多天了，想过来看看她又怕打扰她练习歌舞，想去看看蓝姐姐有没有来过，问蓝姐姐岳姐姐情况如何了呢。”

蓝夫人笑道：“直接来比问我要好，岳妹妹回来我今天也是第一次来。”

岳千凝笑道：“好好，多谢各位关心。今日聚在一起，就让她们去做些点心，我们好好的说说话儿。”我扭头呼唤念真，吩咐她去准备点心。

丽庶夫人忙说道：“岳姐姐如此慎重，都不好意思了。就我和蓝姐姐……要不我们去唤邢姐姐可好？”

岳千凝点头道：“好呀，只是我担心邢姐姐的身体，又怕她心情不好不来。”

蓝夫人道：“她小产已经过去这么久，身体恢复了。至于说情绪……最近小兰又自杀，只怕她开心不到那里去。我们唤她来，正好让她开心一下。”

岳千凝又点头道：“对，蓝姐姐说得有理。这就叫人请她来。”

邢夫人来了，果然十分开心的样子：“多谢几位妹妹，和你们在一起聊聊天太好了，我一个人闷的要窒息了。”

蓝夫人说道：“我们还担心姐姐不来呢。”

邢夫人道：“哪里话呀，你不知道和你们在一起我多开心。其实我也想过来看看岳妹妹的，又担心她练习歌舞，我怕耽误她。”

蓝夫人笑道：“岳妹妹看到没有？你的人缘可真好，谁都想着你呢。”

岳千凝内心亦是欣慰，被人惦记总归是一件愉快的事情，笑道：“是呀，多谢各位姐妹。”

邢夫人却道：“是的，被人惦记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只是这惦记分为好多种，思念是一种惦记，嫉恨一时一种惦记。今后，我只想我们所有人的惦记都是前者而不是后者。”

岳千凝心中一沉，明白邢夫人所指的是什么，不由叹气道：“邢姐姐不要多想，惦记你的人……多数还是前者。”

邢夫人笑着拉岳千凝的手：“但愿如此。只是所有真正的惦记都不如那些假惦记来的厉害，自己一不小心就中了圈套，弄到遍体鳞伤。岳妹妹被人假惦记了一番后，于你而言还算还给你一个公道。我呢？我被人家假惦记了一番，就永远失去了我最宝贵的，永远无法弥补了。”邢夫人显然十分激动，以至于脸色都潮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