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所谓的曾经，不过一场梦

我的床是在卧室的中央，离窗户还有很大的空间。床头边放一张电脑桌，一张电脑椅。坐在椅子上，转身就能看到窗户外边的一切。

我们住的安置房，曾经的那片房子早就已经开发了。我们家是真个小区的最后一栋楼。站在窗户上可以看到另一个小区里的风景。

这个小区的风景很优美，有假山，又喷泉。还有一个很大的广场。每次无聊的时候趴在窗户上，欣赏着这些我们小区里没有的东西，觉得还是蛮欣慰的。

爸妈不知道去哪了，我从冰箱里找到面包和牛奶，没人做饭，只能吃这些。

沈恒走了之后，我就一直站在窗户往外看，嘴里嚼着面包，突然一亮银灰色的陆虎闯进了我的视线，我往前探了探头，从车子里走下来一个男的，刚迈出一条修长的腿，我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然后一个带着墨镜的男的真个的出现了。

身世觉得眼熟。

我看着男人锁了车，走上风景电梯。

他面对着我的方向，我吓的缩回了脑袋，这个人，可不就是扔我宣传单的么。这也真的是太巧了吧。

想着，我又悄悄的探出头可是早已经没了他的影子。

沈恒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找过我，这对我来说真是第一大奇迹啊。

事实也证明，没有沈恒的骚扰，我的生活过的真的不怎么舒服。

习惯真的是可怕。过于习惯的依赖，更可怕。

我妈又给我找个份工作，她说我老是这么清闲这也不是办法，总要学着跟外界接触，不能老是学着依赖家人。

我哭丧着脸跟我妈出了家门。

在路上，我妈说我曾经学过一点电脑，对电脑里的东西应该不陌生。

她给我找的是一家广告公司，而我的工作就是平面设计。

我看着我妈满怀希望的对面试经理说我是学设计的，不想打击她。其实我真的很想对他说，我什么都没学会。

的确，刚开始读中专的时候学了一点皮毛，可是老师教的东西真的太书面化了，梅雨实质性的价值。

送走了我妈，经理把我带到了一股部门，推开门，里面坐着一个年龄不是很大的男人，显得干净整洁，很精神。朝气蓬勃的。

那个男人轻轻的抬起头，随意的看了我一眼就把视线定在面试经理身上。

面试的那个经理对那个人说，“顾总，这是前来面试的平面设计师。”

“嗯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我看着那个面试经理走了出去，我依然站在门口和门外的中介线上。

顾经理过了一会抬起头，见我依然还是站着，显得有些错愕，随即他招呼我进来。

“你都会些什么？”他依然专注的埋头于眼前的一份什么东西。

我刚想说我其实什么都不会，突然想到我妈充满希望的脸，硬生生的把话咽了回去，说，“都会一点点。”我很谦虚的伸出两根根手指头，比划着那一点点的范围。

我看着他轻轻的皱了一下眉，还是没有抬起头。

“你先去帮我冲杯咖啡吧，回来我们在讨论细节。”然后他把旁边放着的一个玻璃杯往我跟前一推，还是没有抬起头。

我无奈的拿起杯子，朝门外走去，他又在身后说，“要开水冲。”

我在这个打的跟迷宫似的办公楼里转着圈，我看了下时间，五分钟了，我依然没有找到茶水间在哪里。

走过我身边的人都一副很忙碌的样子，他们面露焦急的样子，一阵风从我身边走过。

我甚至怀疑妈，是不是我太弱小，导致都没有人看见我。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狐疑的接起来。

“喂。”

“程念欢，你在哪？”

“你是？”

“我是刚跟你面试的经理。”

我看了看这个长的都差不多的房间门口，苦恼的说，“我不知道我在哪。顾经理说要我帮他倒咖啡，可是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然后就迷路了。”

那边沉默了一下，说，“你在那别动，我过去找你。”

果然，没过多久，经理就来了。只是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可是在看到我的时候却没有发作。

我默默的跟着他找到了茶水间，然后又回到了顾经理的办公室。

面试经理对顾经理说，“这孩子刚来找不清路线，有点迷糊。”然后又对我招手，我递过去咖啡，这时顾经理终于抬起了他的头。

他看了我一下又对面试经理说，“李经理，我真不知道你们面试部门是怎么挑人的，我一看他就知道她没什么工作经验，难不成你后门走多了，连人都不用看了吗？”

这些话说的面试部的李经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他说完李经理又把视线对上我，“你，可以回家了。”

我瞪大了双眼，李经理还要为我求情，被顾经理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我不知道我妈和这个李经理到底有着什么关系，他要这么维护我，但是对我好的人，我怎么能看着他被人欺负呢。

随即，我又展示了我天不怕地不怕的功夫，我对着他的办工作敲了两下，他看着我，我不屑的看着他，“你们俩都是经理，你说话怎么能这样呢？凡事都得给人留个情面不是，谁能难保你没有亲戚走后门。”

李经理的脸刷的一下白了，他在我身后一直扯我的衣服。

我看着那个顾经理皱着眉，然后说，“还挺伶牙俐齿啊。”然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不过，广告公司要的不是能说汇到的，要的都是实力的。你这样刚来第一天就迷路，让我怎么相信你。再说了，如果我有亲戚走后门，我一定会跟他说好这里的路线，甚至把最重要的人事部门的情况都说清楚，还不是第一次来就这么丢人。”

他前面讽刺我，后面又不着痕迹的把李经理给讽刺了一遍。

李经理摇了摇头，看了看我，对顾经理说，“顾经理，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顾经理点点头。

李经理拉着我就往走。

这时那个顾经理又说，“李经理你先走吧，她先留下。”

李经理突然眼神里又有了点光彩，微笑着走了出去。

我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在他对面的那张沙发椅上坐了下来，而且还翘着二郎腿。

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

他嘴角轻轻上扬，“你叫什么名字？”

“程念欢。”

然后他小声的念了出来，拿出一只铅笔和一张白纸，推到我面前，“写出来。”

我迟疑一下，然后拿起笔，把程念欢这三个字写了出来。

顾经理盯着我的名字看了好长时间，在我快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缓缓的抬起头，“程念欢••••••程念欢。”

我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到底用不用我，不用就不要耽误我的时间，我还有事呢。”

他显然被我粗鲁的样子吓到了，愣了一下，说，“用。”

我顺杆子往上爬，“我可是什么都不会。”

“我可以教你。”他淡然的一笑，“手把手的教。”看他的样子，顿时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却始终没察觉到他狡诈的一抹笑。

“那我什么时候上班？”我问。

“现在。”

他回答的很干脆，仿佛生怕错过了我这个天生的英才一样。

我在心里偷乐的同时也在想，这丫的不会是傻子吧。

事实证明，傻子不会坐在这里。

他让我去找李经理，让他带我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了解一下路线和部门，省的到时候在迷路。

他说迷路这两个字的时候还着重了语气。生怕我不知道他在嘲笑我。

我走到面试部，李经理正在跟人说电话，他转过身看见我扎在门口，就匆匆饿挂了电话。

他把我拽了进来，就开始数落我，“念欢，哎呀，我早知道你这么麻烦，就不答应林老师把你弄进来了。”

这时我才明白，原来这个李经理原来是我妈的学生。

他说了我一顿之后，就换了中柔和的语气，“顾经理是个让人很头痛的人，他做事要求完美，对他不满意的都很挑剔，你以后要注意点。”

我疑惑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他用我了。”

李经理笑着说，“一般来说，一个人能在他的办公室呆这么久的，就会留下来了。”

我点点头，说，“为什么你好像很怕他的样子？”

他挠挠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不知道，顾经理是多么不容易才答应他妈回来工作的，我们都不敢得罪。虽然我也是是一个经理，其实是没什么实权的。我最大的权利就是面试的人必须得先通过我这一关。”说到这他又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你呀，算是一个奇葩。”

之后，李经理就带着我在公司里上下四层楼转了一圈，不是我想迷路，你看看着赏析四层楼的，什么样的广告公司需要这么大的阵仗。

我小声的在后面念叨，李经理在前面对我说，“说是广告公司，其实它还有传媒，跟外企还有挂钩。这里有很多的模特，反正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就做好顾经理交给你的事情就行了，其他的别管那么多。”

我撇嘴，但还是点点头。

转完了公司之后，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李经理把我送到了顾经理那就走了。

我气喘嘘嘘的趴在桌子上，毫不顾形象。

突然看见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名片架，上面写着，“设计师兼总经理顾朗。”

正好碰见他的眼神在盯着我。

“程念欢小姐，你不要以为我给你一个先例，你就可以在我的办公室为所欲为。”

我愣了一下，然后站起来。

站起来的速度太猛，头有点晕，我及时的扶住了桌子才没有倒下去。

他纠起眉毛然后又淡定下来。

“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正式来工作。”

我觉得有点不舒服，也没说太多话，点点头朝门口走。

“你认识苏墨么？”

我转过身摇了摇头。

如果我当时是一种精神状态很好地话，在听到苏墨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一定会两眼放光的回忆起那个照片里的小帅哥，可是现在我的脑子一片混沌，估计他问我认识沈恒吗，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摇头。

不过这个可不能让沈恒知道，不然他一定会抓狂的。

我晃悠着走出了广告公司的大门，门外刺眼的阳光照的我睁不开眼，我又重新退进去两步。

一辆银灰色的陆虎停在台阶前，那个长的很像苏墨的男人从车子里走出来，在看见我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的从我身边走过。

我没有回过头去看他，适应了外面的阳光，然后走了出去。

可是在我刚踏出一个台阶的时候，我就直直的栽倒了。

有人说，生命中总是有一个轮回，那些你不经意忘却的事，会以梦境的方式来告诉你。

我想，我就是遇到一个轮回，而苏墨就是我轮回路上的那些齿轮，走到那里都能碰到，甚至无处躲藏。

只不过，我的梦境里，依然没有曾经的苏墨，有的只是，从机场碰到，一直到我晕倒的时候见了三次面的相似于苏墨的男人。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卧室。

我没有感到奇怪。

一定会有人救我，那么我的家人一定会接到通知，没有什么大碍，我就会被接回家。

本来就没什么大碍。除了脑子里失去了一些记忆之外，真的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因为这些事情，就是我知道我失忆之后经常发生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有问题的人跟心脏有问题的人，病症都差不多呢。

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太过劳累

这些都是沈恒和我妈整天在我耳边唠叨的事。

说道沈恒，我都好几天没见他了。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了。

我动了一下，一个人影窜了过来，沈恒就那样在我每一次醒来的时候，那么及时的让我见到。

我裂开嘴朝他笑。

他惊魂未定的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要这么吓人吗？”

我被他搀扶着坐了起来，我觉得睡得腰疼，就索性站了起来。

我靠在窗台上，无所谓的说，“这次又是哪个好心人把我送回来的？”

“好心人，好心人就是你那个差点被你害的离职的李经理。还好你出门的时候他正好遇见你，一看见你脸色苍白，刚想上去询问你就晕倒了。然后就把你送医院了，还好他知道阿姨的电话。”沈恒朝我走过来，唏嘘道，“以后能不能别让我们大家跟着你担心受怕的，你就不会学着照顾点自己吗？”

我突然鼻头一阵发酸，我笑着看着他，敬了个礼，说：“遵命。”

沈恒刮了一下我的鼻尖，我们相拥着趴在窗台上看着对面小区里灯火通明的小广场。

那里的花园里，正有喷泉在喷着水花。哗啦啦的在静谧的夜空下，弹奏出一曲美妙的自然旋律。

过了一会，我问道，“这几天你怎么都没有来找我。”

“医院里这两天都一声和护士集体培训的课程，所以为一直在忙，今天正在写报告，就接到了你晕倒的电话，哎呀，对了，我报告还没写完呢，我得先回家写报告。”说着沈恒就朝门口走去，我未来得及回神，就看到窗台下边那辆熟悉的银灰色的陆虎。

我尖叫着让沈恒过来，指着那辆车给他看，“沈恒，你看，那个我说长的跟照片里很像的那个人。你快看快看，是不是咱们的同学啊？”

沈恒皱着眉淡淡的看一眼，随即说道，“不是，你别瞎咋呼了，被人听到以为神经病呢，我走了啊。”

我失望的嘟着嘴，然后送他出门。

我妈从厨房走出来，看见沈恒要走，说，“恒恒不在这吃饭啦，阿姨都做好了。”

沈恒一边穿鞋一边说，“阿姨，我不吃了，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一篇报告没写完，明天要交的。下次再吃吧。”我妈也没说什么，也就符合这说下次。

送走了沈恒，我苦恼的坐上沙发，搂着我爸的脖子哀嚎，被我爸嫌弃的推开了，“你这孩子，我正在研究这个象棋的战术，别打搅我。”

“老爸，象棋一点都不好玩，你都快成老古板了。”我嘟着嘴。

“好啦，爸爸一会在研究。”我爸收起象棋，然后义正言辞的看着我，“我得陪陪我饿女儿，说吧，想干什么。”

我一震，“爸，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干什么。”

我把笑眯眯的说，“通常呢，你没人聊天的时候才会想到我的，我都知道我扮演什么角色。”

我翻了个白眼，然后把我最近发生的这些奇怪的事情跟我爸说了一遍，我把也跟我一样苦恼的看着我，“莫不是真的有人认出你来了。可是我们不是都已经搬家了吗？”

“茫茫人海那么多人，这个城市就这么大点地方，搬来搬去也没出这个城市，有认识我的人也很正常啊。”

我爸爸点点头，“也对。可是你不认识他们，他们不会感到奇怪吗？”

我点点头，“对呀对呀，我见的那个人还说什么她已经死了，认错人之类的话。真是很奇怪啊。”

我爸摸摸我的头，看向我的身后，“好啦，吃饭吧，别想那么多了，对你脑子不好。先吃饭。”

“快去洗手，吃饭了。”我妈在身后招呼道。

吃完了饭，我和我爸我妈出去逛了逛，我突发奇想，“爸妈，咱们旁边那什么小区啊，好像很豪华的样子，我从窗户看过去还能看见喷泉呢，我们能不能进去玩啊。”

我爸双手背在身后，笑呵呵的说，“那小区是繁华啊，都是有钱人住的地方能不豪华么。不过要进去估计不太行。咱们转转就赶紧回家吧，外面蚊子好多。”

我沮丧，突然没心情走了，就说要回家。

我记得我妈说过，自从我失忆以后，性情起伏很快，这边心情好好地，那边就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奇怪啊。

晚上我就真的坐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有大片大片的纸飞机，在蓝色的天空中飞舞。

天空下又两个少年，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们仰起头追随者纸飞机。那个女孩子就是我，可是男孩子，我始终都没有办法看清的他的脸。

醒来之后，我一直以为那个男孩就是沈恒。我觉得也应该就是沈恒。

殊不知，在人群中，你不经意见过的一个面孔，也很容易走进你的梦里，看不清他的面貌，大概也就是这个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