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攻克
“现在你可以说了。”周擎苍看着杨亮。
“其实我早就已经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了，我也不能再让一切继续这样恶化下去了，而且可儿，她也等不了多长时间了……”杨亮低下头，双手死死地抓着地面。
这个时候，女人的身体急剧地发生变化，黑色的毛开始疯长，覆盖住了她的整张脸。
从喉咙中钻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眼睛变成幽蓝色。
“杨亮！要怎么做！”
“已经来不及了……”杨亮把头埋得更低，不敢看周擎苍的眼睛。
周擎苍听出来他话语有异样，“看着我。”
杨亮抬起头，眼神闪烁。
“你知道怎么做，快，不然别想救方可儿。”
杨亮突然大声喊出来，“是！我是知道！可是如果我们这样做了，可儿就没救了！不能这样！我情愿我死都不能让她死！”
杨亮抱住头，伏在地上。
周擎苍皱紧眉头沉思，灵光一现，他一把抓住了闪着光的灵魂球。
“不要！”杨亮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和周擎苍争夺。
“你给我！”
“是用它。”
“不是！”
周擎苍不理会，把灵魂球紧紧地握住，“如果你非要这样，一个人都活不成，方可儿我一定不会让她死的，可是现在，救这里的人，是你的责任。”
杨亮定在原地，面色颓然。
他深深地看着女人，她正迅速地变化着，黑色逐渐蔓延到身体的各个部位，恐怖骇然。
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开口，“救他们的方法，就是这个灵魂球，这个东西是解药，是实验的衍生品，用于实验错误或是出现意外的时候，它的神奇之处在于它也是有生命的，可以预知人的想法，并且，能让人变回原样，相当于重生。”
杨亮的这番话，像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可是，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接着说，“在洞下，看到的那个狼人身上的灵魂球，原本是我的，那个洞本是就是个‘杀人陷阱’，为了让它不落到别人手中，石壁会把想夺取它的人吞噬，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去。我被派来的这个维度，给这里的人注射了懒惰的因子，所以他们才四肢萎缩，逐步退化成狼人，灵魂球可以保护我即使受到攻击也能逃过一劫。可是，狼人越来越强大，有一次我用火把把他们驱散，可那天，灵魂球却被他们夺走了。我在惊恐中度日，它，是解决这一切的根源。
“使用方法呢？”
“剥取下一点食用，就能让一个人重获新生。”
周擎苍点头，刚要行动。
“可是如果它不完整的话，就无法让死去的人重生了。”杨亮挣扎着说。
周擎苍顿了顿。
一瞬间，记忆奔涌而来，方可儿的微笑的、哭泣的脸，在草丛间的嬉戏玩耍，举起枪对准他的样子，帮他挡住了刀，灰飞烟灭……
周擎苍闭起了眼睛，捏碎了灵魂球，光亮一瞬间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他不敢看杨亮的表情。
取了其中的一片喂给女人，黑色停止蔓延，毛也渐渐消退，她恢复了正常。
杨亮跪在地上，肩膀抽搐着。
也许，这就是他要承担的，一种叫做失去的痛苦。
“去找其他人。”周擎苍收起所有情绪，说。
女人坐起身，看着他们两个人和灵魂球，一脸明了的表情，“我带你们去。”
“恩。”
“他们平时不出动的时候，都集体聚居在一个地方。”
周擎苍把四分五裂的灵魂球装在一块布中，小心翼翼地拿好。
女人带领着周擎苍和杨亮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面前是一片丛林。
“我们必须穿过它，才能到达他们的地方。”
丛林里传来狼的嚎叫，凄厉刺耳，窸窸窣窣一片响动，仿佛感受到了有人要入侵，要撤离一样。
“怎么回事？”杨亮瞪着眼睛问。
“我也不知道啊，他们轻易不会移动的，应该是别的声音的，难不成是……”女人的脸突然变得惨白。
“是什么？你倒是说啊！”杨亮一脸急切。
“我曾经亲眼看到过，人失去了人性，有时他们为了争夺食物，或是不想移动身体就就地取材，会吃自己的同伴，也就是身边的狼人，弱肉强食，是他们的生存规律。刚才的嚎叫还有响动，恐怕是他们的内部厮杀……”
杨亮和周擎苍对视了一眼，周擎苍踏入了丛林之中。
“那还愣着干什么，马上找到他们啊！”杨亮也踏入丛林。
女人咬紧嘴唇，欲言又止，神色一凛也跟了进去。
三个人一路沉默，只能听得到身体划过草丛的窸窣声，寻着声音，快速地行走着，接近目的地。
越来越近了。
血腥味儿扑鼻而来。
周擎苍弯下身，在草丛的缝隙中看到前面是一片很大的空地，几十双幽蓝色的眼睛散发着诡异地光，而他们现在正围着一只狼人，撕扯着他的四肢，想分开而食。
而那个狼人身体柴弱，毫无招架之力，奄奄一息，只能接受他被分食的命运。
“怎么办？他们太多了，我们根本无法靠近啊！”杨亮小声地对周擎苍说。
周擎苍皱紧眉头，想了想，面容冷毅。
周擎苍感受到布袋中的灵魂球突然跳了跳。
有办法了。
周擎苍站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杨亮吓了一跳，想要阻止为时已晚，周擎苍走了过去。
“他疯了吧！”杨亮咬牙切齿地骂。
身边的女人脸色煞白，闭上了眼睛，不想直视那一幕。
周擎苍不动声色地靠近他们。
他的动作极其迅速，等其他狼人反应过来有人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灵魂球的几个碎片洒在了将死的狼人的身上。
一个狼人一声嘶吼，把周擎苍扑倒在了地上，其余的蜂拥而上，把周擎苍围住。
而这个时候，那四五只狼人已经吞食进了同伴的身体，而灵魂球的碎片也进入了他们的体内，他们痛苦地挣扎着，身体也随之发生变化。
周擎餐感到身体被千百只蚂蚁在啃噬着，钻心地疼，而狼人的数量众多，他几乎动弹不得。
而突然，他身上的疼痛消失了，他睁眼一看，是杨亮，不，又不能说是他，因为他已经变成了狼人！
杨亮撕咬着围住周擎苍的狼人，他行动迅速，力大无穷，杀意毕现。
“啊呜——”杨亮一声嚎叫。
所有的狼人都停下了动作，身体瑟缩，眼睛里充满着敬畏。
吞食灵魂球碎片的狼人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人类模样，而听见嚎叫，吓得跪了下来。
狼人们都聚集到一起，等待着杨亮发出指示。
杨亮看着周擎苍，缓缓说道，“我留了一片灵魂球碎片，这个，才是我本来的样子。”
女人和周擎苍愣在了原地。
杨亮向狼人群吼了一声，几十只狼人立刻俯下身，贴在地上。
杨亮已经完全是狼人的样子了，浑身长满了狼毛，四肢着地，面部狰狞，而只有眼睛能勉强辨认出他本来的样子。
周擎苍走近他，杨亮却频频地开始后退了，狼群又一次开始骚乱。
杨亮一个凶狠地眼神，狼群安静了。
周擎苍的眼神，在逼问着杨亮。
——这一切也只有他能解释清楚了。
“没错，我是狼王，灵魂球碎片把我变成了本来的样子，既然救不了可儿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我会让他们食用下去，把这里变回本来的样子。”杨亮直视着周擎苍，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那你之前告诉我那些，有哪部分是假的。”
“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因为这里需要灌输的罪恶是懒惰，我必须变成另外一种形态，我被送来这个地方的时候，我就是狼人，”杨亮顿了顿，“到了这步，我不妨把剩下的也告诉你，周擎苍，这个实验其实应该很早之前，对，就是那晚之后就已经开始实施，会比现在更加的成功。但是，发生了一件事情，把实验推迟到了五年前，改变了我们所有人的命运。”
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拼凑在一起，鲜血淋漓，骇然惊魂。
他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周擎苍隐隐约约地回想起，在开始试验的那晚，零星的记忆时不时还会冲进脑海。可是，那晚之后，到五年前的那段记忆，是一大块空白，没有任何的线索能将它补充完整。
那个时间段，究竟发生了什么？
头痛欲裂，面前杨亮的长着尖牙的嘴一张一合，刺激着他的神经。
“是什么？”周擎苍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可是内心，却以波涛汹涌。
“和你的父母有关，那晚你晕倒之后，他们出现了……”
“他们怎么了？”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真的，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因为从那之后，孤儿院里的孩子都过着看似正常其实可怕的日子，我们的吃穿住行都被严格的管控，而且，我们会经常性的脱离身体——也就是被操纵的人格占据身体。一切都训练有素，似乎在寻找着准确的时机……”
杨亮感觉到了周擎苍的愤怒，可是他无能为力，不受人掌控的事情有很多，命运这个东西，不到最后一刻都算悬而未决。
他接着说，“那七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我来这里之前，你对我说了一句话，‘一切都由我开始，一定要由我结束。’”
周擎苍头痛欲裂，他想把头打开，看看里面都隐藏着什么，腐烂的秘密？不为人知的罪恶？拯救苍生的决心还是消除罪孽的善意？
也许他真的是个错误。
无力感贯穿过全身。
他，到底是什么？
杨亮夺过了装着灵魂球碎片的布袋，向狼人群发号施令，打开布袋，倾泻而出。
狼人群按照次序，依次地食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光亮陨灭，灵魂球消失。
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正常的人的重生。
而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在黑暗中缓缓出现了一张牛皮纸，纸张厚重，血渍斑斑，它，又一次出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