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有心不屑嘱咐

清晨，岳千凝从迷糊中醒过来发现身边是空的，其实就算常怀忠在她这里，这个时候常怀忠也已经离开，岳千凝感觉到常怀忠不在是因为这一块地方的温度，这让她内心凄凉。

一夜思虑，岳千凝并没有休息好，但她知道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除夕，她还有重要的事情做。

起床，念真发现了小姐的神情恍惚，说道：“小姐，又是没有休息好么。”

岳千凝看看念真，道：“念真，有件事情让我为难。”

念真忙道：“小姐，什么事情？”

岳千凝难过道：“今日除夕，我父母的牌位……”

往年每到除夕，岳千凝都早早让念真把父母的牌位请到她的房间供奉，今年来在王府，岳千凝敢明目张胆把父母的牌位请出来？

念真安然道：“小姐，老爷夫人的灵位在我房中，这些不劳小姐吩咐，该做的我会去做。”

岳千凝由衷说道：“谢谢你了，念真。”

念真故意做神情严肃的样子：“小姐怎么说这样的话了，老爷夫人待我的好，如同再造父母，我做一点什么不应该么？”

岳千凝微笑道：“好好，应该。”说着她的面容变得凄楚，“念真，可是今后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怎么办？”

“小姐，是不是又要赶我走？这话你已经说过好多次了，难道念真不好，让小姐不高兴么？”念真急道。

“你的好我知道。只是你总不能在我身边伺奉一辈子啊。”岳千凝忙解释，“你比我还大呢。我都结婚了你还在我身边，有合适的人家了，我会给你安排，不能因为我需要你就让你把青春葬送在我手上。”

念真红了脸也有些难过：“小姐，我们不说这些好么？大过年的，我们开心一些不说分别的话好么？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小姐身边。”

“好吧好吧，哪儿都不去，就留下来陪我。”为了不让念真难过，岳千凝扭过身来握住念真的手。

念真看着小姐笑：“这话差不多。”

话虽如此，念真的心中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其实她不知道，她这一生真的是就能这样留在小姐身边？

看着念真，岳千凝突然想起了岳宇涵。

不知道为什么把念真和岳宇涵联系到了一起，内心的深处，岳千凝知道念真喜欢岳宇涵，很喜欢，只是她不愿意承认，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岳千凝很排斥这不正常的心理，可这个心理还是存在。也许她有点卑鄙，可她明明知道却依然战胜不了自己。虽然表面上说的冠冕堂皇，要岳宇涵寻找适合的女子，却很怕真的有那么一个女子拥有了岳宇涵，那样的话她还能这般自由的和他接触么？她就是那么自私的想让岳宇涵孤立，很矛盾。

岳千凝清楚岳宇涵是她内心深处很重要的人，她不想让别人占去，可是还能怎样？他们无缘了。她应该给岳宇涵更好的祝福，希望他拥有一个好女子过的幸福的，她也是真诚的希望岳宇涵幸福。可就是心里难受。

如果，如果，念真喜欢的人是岳宇涵，她我该作何反应？其实念真喜欢岳宇涵岳千凝我早就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在这件事情上，她还想不出能圆满处理的办法。

岳千凝掩埋了内心的狂澜，也在脸上堆砌笑容：“好，我更愿意让你留在我身边，我们就说定了，你哪儿也不去，就在我身边。”

念真脸上绽开笑容：“这才是我想要的。”

岳千凝点头笑。其实她不能确定念真说的是真话假话，每个人都有面具都会伪装。她会，念真难道就不会？但是，有时候就算知道对方口是心非，也要完全装作不知道。做人，真难。

念真说道：“小姐，今日白天也有许多事情，还是让我给小姐梳妆。”

岳千凝点头：“好的，依你。”我这才想起我身处何处，面对的是怎样一个时刻。

收拾完毕，担心突然有旁的事情要做，岳千凝匆匆忙忙去念真的房间为她的父母亲上香。面对父母的灵位，她敬上香烛，然后深深跪了下去，悲伤充斥了整个胸腔。

她的父母，原本是在我的世界里，此刻却到了一个丫环的房间，岳千凝觉得惭愧。只是这现实她无力更改，想着更是难过。

念真就静静陪在岳千凝的身边，看着她。房间里十分安静，岳千凝默默和父母诉说，诉说她的经历，诉说她现在面临的处境，虽然听不到他们的回答，但岳千凝相信他们听得见她的话，明白她的意思。就这样无言的诉说着，岳千凝内心感觉到一丝宽松。

突然看听到脚步声响，岳千凝扭头一看是淑晴。

淑晴平日做事很稳妥，走路也是从容不迫的样子，今日里怎么一反常态，还连正常的礼节都不顾直接闯到岳千凝面前。岳千凝很不愉，正要开口，淑晴已经急忙说了出来：“夫人，出事了，老王爷殡天……”

岳千凝浑身一震，不由起身：“什么？”

“夫人，老王爷过世了。”淑晴又急促地说了一遍。

岳千凝明白了，淑晴是说老王爷死了，在除夕日死了……就老王爷那样的身体状况，死亡是迟早的事情，岳千凝却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神老王爷会死。

其实无论是谁死亡，或者哪一个时候死亡，她都不愿意。可是一切她都无能为力。

倒是念真提醒了发愣的岳千凝：“小姐，既然如此，赶快出去收拾一番，到端阳院去吧。”

岳千凝木然点头：“好。”

她在念真和淑晴的服侍下换了素净的衣裳，头上简单地戴了一朵白色木芙蓉，匆匆走往端阳院。一路穿行在幽径曲廊，走过亭台楼阁，看到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脚步匆忙，老王爷的故去给整个王府带来忙乱。

老王爷故去，这在王府是一件重要的大事。整整半个月，从老王爷故去到出殡整整半个月的时间，王府上下都在为这件事情忙绿，各种繁文缛节，皇上派下来的安抚，朝廷大臣的凭吊安抚，下面官员的拜祭，各种说不上是什么的复杂程序，等等，忙乱到所有的节日都免去了。

岳千凝也忘记了当中还过了新年。虽然我仅仅是庶夫人的位置，却因为常怀忠对她的宠爱，派给了她许多事情，岳千凝还是比另外几个庶夫人更忙一些。

岳千凝的忙碌和紧张有一些因为因为二老夫人，她一直都是服侍在老王爷身边的，突然没有了老王爷，仿佛失去了精神支柱那般的悲伤。常怀忠暗中嘱咐岳千凝帮他照看他的母亲，岳千凝只能是尽心尽力。

按理，老王爷是二老夫人的拖累，没有了老王爷她该有一种解脱，可她没有表现出丝毫轻松，反而更加沉重，死了的依然死了，活着的人难过的撕心裂肺让看着的人更加撕心裂肺，看到二老夫人那样岳千凝是真的难过。

想二老夫人一直那样精心地照顾陪伴老王爷，一丝不苟尽心尽力，对得起老王爷，老王爷去了她也没有多少遗憾，可他没有那样，仿佛她的生命就是和老王爷牵扯在一起，没有了老王爷，她的人生也没有了价值一样。二老夫人对老王爷的痴情也令岳千凝感动。她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只得更加勤于照顾，因此岳千凝也更加劳累。

整整半个月，岳千凝除了应付各种必须的应酬，就是精心照顾二老夫人，她疲惫至极。

一直到老王爷出殡，所有事情都结束了，岳千凝才疲惫不堪地从端阳院回来。

念真心痛地说道：“小姐，你看你都脱了形。暂且什么都不要想，先休息。”

淑晴也说道：“是，夫人休息。这阵子耗尽了心力体力，夫人需要好好的调养身体。夫人先躺下休息，待奴婢去熬些补汤，夫人醒过来后在喝。”

岳千凝确实累，无力地说道：“好吧，我休息一会儿。你们跟着我也是连日劳累，这半个月同样没有好好休息，你们也好好休息，各自照顾好自己。”

说完她就躺下，感觉自己就是一滩泥。

岳千凝闭上眼睛陷入沉静，耳朵里没有了悲声和哀乐，眼前也没有了悲戚的面容和忙碌的人群。静静地闭眼躺在温暖舒适的床上，觉得身体很轻，如同在水中的舟船上缓缓浮游一般。

她想从悲伤中脱离出来，所以脑海里努力去想象她身处的环境：蓝天白云底下，绿草中摇曳着缤纷的野花，一弯绿水中翠荷飄举，白鹅追逐，而她，就站立在碧水中的小舟之中，脚下是飘飘的水纹，轻轻慢慢梦一般，徐徐清风拂过，她衣袂轻飘，同清风而来的是幽香怡人，清洁舒爽，令她陶醉。

想象着，如同一个美丽的梦境一样，岳千凝睡了过去。一觉醒来，猛然间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更不知道此时是何时了。但瞬间也完全回复意识，她清醒过来，轻轻揉一下眼睛，坐了起来。

“小姐，睡醒了么？”念真在岳千凝坐起来的时候，浅笑盈盈走至她身边，一张脸上带着欣慰。小姐睡的安稳她也开心。

岳千凝疑惑地问：“什么时候了？我睡的天地不知。”

念真笑道：“就该这样，要是睡着了还胡思乱想，怎么能休息的过来。”说着话，只是兴奋地看她。

岳千凝有些诧异：“怎么回事啊，就算我睡得好，你也不至于这样高兴，得了宝贝似的。”

念真没有发现小姐疑惑的目光，只是低眉为岳千凝折叠被子，说道：“小姐睡的香甜才能养好身体，这样我自然高兴着呢。”她的话语里确实透着高兴，然而仅仅是为我睡眠很好而高兴？肯定不是。

岳千凝微笑看她：“是么，看着我睡得好就高兴，就这么简单，没有别的事情么？”

果然，念真笑了：“小姐，是岳公子来了。小姐睡了以后来的，他说不放心小姐的身体，特意过来看你，却不让我唤醒小姐，就这样一直等候，如今还在玉轩堂呢。”

“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岳宇涵还在等候，你怎么不叫醒我？”原来是岳宇涵在，怪不得念真高兴。

“现在申时。那个，小姐，是有几个时辰了，可岳公子不让叫醒你啊。他说要等你醒过来的。”念真说道。

岳千凝看看念真，也不知道她目光中要表达什么意思。岳宇涵是来看她的，可让他等这么长时间，岳千凝不知道是不是该怪念真。岳千凝无声叹气，对念真说：“赶紧帮我简单梳妆，去见岳宇涵，不要让他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