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外因内因两不同

岳千凝从椅子上起身，施礼唤他：“王爷。”

原本以为常怀忠会因为老王爷这件事情厌恶她，不料他没有。自从她被降为庶夫人，他是每晚都来，连岳千凝都觉得难为情了。

“王爷，你怎么又到月明院……”

常怀忠却伸出双臂拥住她：“千凝是烦本王了？”

岳千凝忙说道：“不是，千凝永远不烦王爷。”

常怀忠说道：“那你怎么用上了又这个字眼，又不就是说一而再再而三么？”

岳千凝失笑：“王爷，你不是总说不通文墨的么，怎么这样苛刻千凝一个字的用法，要是再通文墨，只怕千凝都不敢说话了。”

常怀忠也笑了：“不怕，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说的话本王都爱听。”

“王爷，既如此，那我就说了。”岳千凝一本正经看着常怀忠，常怀忠也用饶有兴味的目光看她，她说道，“王爷不是千凝一个人的王爷，是众多姐妹的，王爷需要多所有的姐妹好，顾得周全才行。不然旁人会不满。”

“唉，本王让你说话，却不是要你说这些的，不要提这个话题吧。”常怀忠叹气。

岳千凝装作无辜，笑道：“王爷不是让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嘛，千凝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想到王爷会生气。”

常怀忠皱眉，无奈道：“你说的这个问题太难解决。本王知道不能辜负所有人，只是难道就只能辜负自己了么？”

看他如此，岳千凝也不便再让他不高兴，于是笑道：“好了，王爷不辜负你自己的心也好，千凝就陪王爷。嗯……千凝给王爷煮茶解乏，可好？”

常怀忠转为喜悦：“当然好了，只是千凝今日太劳累，本王不想再让你劳累。就让淑晴煮吧。”

“也好。”岳千凝吩咐淑晴煮茶，然后牵了常怀忠的手坐下。

常怀忠看着岳千凝，欣然说道：“今日本王回府，每到一处都听到对千凝的赞誉之声，本王好不欢喜。”

岳千凝一时没有明白，问道：“是不是千凝又给王爷带来什么麻烦？”感觉自己如同惊弓之鸟，生怕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给人抓了把柄。

常怀忠笑道：“紧张什么，有人说好不是好事么？还不是夸奖千凝的手巧--”

岳千凝霎时明白，是那几个窗花的事情。本来是玩耍的，结果还是被人议论，…经过给老王爷熬汤一事，她怕了。哪怕是给人说好她也不愿意，她希望安安静静的，旁人不要提起她，就像王府没有她这个人一样。

岳千凝愿意安静，不想张扬，她想要无声无息的生活，静如湖水。

再一次失算，因为几个窗花弄的沸沸扬扬，又是她考虑不周。但愿以后不要因为这个又出什么乱子，唉。岳千凝好生后悔自己又做错事。

常怀忠诧异道：“咦，千凝，本王说的是旁人夸你呢，你怎么反倒而不开心？”

岳千凝抬头看着常怀忠，平静道：“王爷，千凝本是闲着无事，剪一些窗花也不过是玩耍而已，送给她们也不过是要她们玩耍，高兴一下而已。一些不起眼的小东西，夫人们都会的，没什么。王爷说什么旁人夸我，倒让千凝惭愧。”

常怀忠笑道：“那样精致的担心，岂是每个人都会的，千凝开玩笑吧。”

岳千凝正色道：“真的是女孩子玩耍的，哪一位夫人做姑娘的时候没有剪着玩过呢，她们都会，算不得什么。”

常怀忠端起淑晴送上的茶，喝了一口放下茶盏，说道：“不见得她们都会，还是千凝的手巧呀，随便玩耍的东西就让人看了喜欢，若是认真的呢？把你认真做的物件拿出来，让她们好好看看。”

岳千凝无言以对。本来是想让常怀忠释然的，却怎么越说越说不清楚，越描越黑了。

她无声地叹气。事情已经做了，结果已经不由她掌握，随便怎样。她也不愿意再纠缠这些转而问他：“王爷，老王爷的状况，你有没有请御医来诊治过，情形怎样？”于我而言，这件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老王爷，”常怀忠神采飞扬的脸一下子黯淡下去，岳千凝的心随着一沉。听得常怀忠说道，“请了，诊治过了，情形不容乐观。也是，老王爷乃久病在床之人，轻微的再增添一点病症就承受不了，更何况他的病恶化成那样。其实不用请御医，我们自己都心知肚明，老王爷只怕不好。”

岳千凝急了：“御医怎么说，难道没有补救的办法么？总会有的。”

常怀忠摇头：“老王爷不同于普通生病之人，他的身体状况实在承受不起再次增添的病症了。更何况现在的季节，我们正常人生病都难以支撑，更何况是他？”

岳千凝口不择言了：“御医……御医能没有办法么，他们有没有尽心？老王爷虽然是常年卧病在床，可他习惯了那样的病症，也就有了抵抗力的，怎么会一下子变得那样严重？不可能……”

常怀忠无奈地看她：“千凝，本王知道你的心情，知道你盼望老王爷好转，可是……御医也是人不是神仙，老王爷毕竟不是普通之人，他们敢不尽心？你莫要这样想，听凭自然吧。”

常怀忠的话惊醒她，只是她的心沉下去沉下去，倘若老王爷有个不好，难免有人会说是因我而起，岳千凝知道，就算没有人这样说她，她我又如何不自责？无奈。

她不由问道：“御医有没有说是由什么原因引起？若确实是因为食用了不当的食物或什么，他们怎么会没有办法？”

常怀忠叹气：“千凝，本王明白你的意思。你不要再在这点上纠结了，好么？就算老王爷有个三长两短，也和你无关。你对此事耿耿于怀，无非也是因为晓夏的死，因为你呗他们诬陷，本王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你。”

常怀忠说的如此清楚，岳千凝还能说什么？她呆呆地看着常怀忠。

常怀忠又说道：“这一阵子本王都忙着，你是知道的。晓夏的事情亦太突然，本王都没有来得及过问就都过去了。你若是追究，或者有办法找得出什么证据，本王都随便你追究，你有确切的证据了本王也会给你做主。”

话已至此，已经说尽。岳千凝知道，一切只能顺其自然。

兴隆八年的腊月二十八，除夕的前一天，需要安排的事情太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岳千凝看着她院子里的所有人忙，又想起了晓夏。若是她不让她给老王爷送汤，哪来的老王爷中毒？那样的话晓夏也不会死，现在她也就在这院子里和所有人一起忙碌。岳千凝想象着晓夏的模样，明眸皓齿的她举手投足又是怎样的状态？

可惜了，今年的新年，晓夏不再有活泼的身影，不再有笑声。晓夏，那一缕芳魂依从在何处？

岳千凝又想到晓夏的父母，在如此时节里，晚景中的老人又是怎样的情形？他们想念自己死去的女儿，又是怎样的凄凉？

岳千凝愣怔着，念真轻轻走过来，说道：“小姐，院子里有金夫人的丫环前来送新年贺礼。”

新年贺礼？在王府过新年需要送新年贺礼么？岳千凝是第一次在王府过新年，都不知道这里的规矩。金夫人？岳千凝想拒绝却知道不能，新年贺礼，讨得是喜庆。她只得说道：“让她进来。”

念真答应一声“是”随即出去，我想象着，如果大家都送新年贺礼，我拿什么送给旁人，还有要送给谁？

须臾，跟着念真走进来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孩子。

岳千凝认识她，是金夫人身边的贴身丫环彩萍。

彩萍见了岳千凝，跪下磕头：“奴婢给庶夫人请安，也给庶夫人拜个早年，祝庶夫人事事如意。”好一个事事如意，虽然是祝福的意思，不见得成真，可也叫人心里喜欢。

岳千凝对她微笑：“起来，不用行此大礼。”

“谢庶夫人。”彩萍起身，微笑着打开带来的盒子，从盒子里拿出一对玉如意，“我家夫人说，过新年了，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东西给庶夫人当新年礼物，就把这个送给庶夫人，意预庶夫人明年吉祥如意。”

岳千凝看着这对玉如意，晶莹剔透，光滑温润，心里明白是上好的。这样贵重的礼物，我能收吗？金夫人是王室郡主，自然不会送人太差的东西，但这也实在太贵重了些。我要是不收显然不合适，可我要是收了拿什么还她这份人情？

思量一番，她还是说道：“代我多谢金夫人，她的新年贺礼我收下了，亦祝她吉祥如意。”

这样的礼尚往来还真的叫她为难，她本身清贫，收了人家这般贵重的东西将来拿什么回报？可不收更显得不合适。这种负累，太让她难以承受了。

彩萍听岳千凝这般说，倒是十分欢喜，说道：“庶夫人，我家夫人得了你的窗花十分喜欢，只是夸奖你的手巧。奴婢……也很喜欢的想跟庶夫人学学你的手艺，你肯教我么？”看她这般小孩子心性，岳千凝笑了。

岳千凝说道：“好，你若喜欢，有时间你就过来，我教你。”

彩萍喜出望外：“多谢庶夫人，奴婢怕庶夫人不肯。奴婢学会了，也剪给我家夫人赏玩，夫人很喜欢这些东西。”原来她是为了讨金夫人高兴才学习，也是难得。

岳千凝赞道：“难为你有心。若有合适机会，我会把你这番心意告诉金夫人的。”

彩萍看岳千凝如此，十分高兴，说道：“我家夫人看上去对人冷淡，心底里好着呢。她还和奴婢说过，庶夫人不像是一般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