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朗润也难遮阴沉

常怀忠此话越发让岳千凝不知如何应对，她轻轻说道：“王千凝没有反感王爷，只是希望王爷能休息的好，身体好，有精神面对一切事情。”

常怀忠也叹气：“本王也想赶快闭上眼睛熟睡，只是……能么？”

最终岳千凝还是无法逃避。

这一夜，她我又是泊在常怀忠的臂弯里熟睡的。不知道常怀忠累的多厉害，她是累了，睡的很结实，不记得有梦，只是有甜美或者苦涩的记忆在大脑里存留。

早上岳千凝醒来，常怀忠照例不在。晨光的微曦亮在窗上，金灿灿的明亮，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她披衣起床，依旧立于窗前往外看。天气确实如我想象的那般好，湛蓝朗润的天空一望无际，偶尔的云都是透亮的雪白，悠然自在，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

岳千凝想起再有两日就是新年。这是她到王府的第一个新年，新年，多年来新年的概念已经模糊，她已经没有了新年的欲望，她的日子和新年也无关。今年，她希望这个新年过后，她的日子也都是崭新的。岳千凝还希望今年剩余的这两日平平静静，叫她有一个好心情来过新年。

无论怎样，对于今年的新年，岳千凝还是有一种向往。

如果老王爷平安无事，那么王府今年的新年也同往常一样的热闹祥和吧。御医说老王爷身体的恢复，许等到春暖花开，岳千凝也希望来年的春暖花开时老王爷的身体好起来。

美丽的日子应该有美丽的祷告，许下的心愿更容易实现。面对外面升起的太阳岳千凝默默祷告，希望一切都好。

念真轻轻走进来打断岳千凝的思索：“小姐，又没有什么事情，多休息一下又如何。早早起来临窗而立，那冷风是会透过窗纸的，着凉了怎么办。”

念真又是用埋怨的口气说岳千凝，最近念真好像变老了一样，总是喋喋不休要岳千凝这个那个，又好像她是岳千凝的长辈一样，唠唠叨叨教训岳千凝。

岳千凝笑着说道：“念真，你真正成我的管家婆了。”

念真也笑出声来，却又忍着笑刻意地严肃着：“小姐怪我多嘴是不是。我说的不是么，早上的风凉，容易吹坏了人。你是大人了，都知道的，别这样好不好。”

岳千凝佯作听话地离开窗边：“好，听你的，这样子好么？”

念真满意地点头：“好。”说着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岳千凝看着念真，感觉到一种宽松自在。要是她们能永远拥有这样的早晨，永远有这样的自在心情，该有多好？真希望永远这样下去。

淑晴走了进来，看到她们两个在笑不明所以，也笑道：“又有好事情么，一大早就这样高兴的笑，应该是有喜事的。”

岳千凝又看着淑晴，笑着说道：“喜事没有，听了念真说话感到好笑而已。笑就意味着快乐，这是快乐的开始，希望以后的我们一直快乐下去。”

淑晴也笑道：“好，以后我们就一直快乐下去。”

念真说道：“好，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以后一直快乐下去，谁都不许不快乐。”

岳千凝笑看着她们两个，她的眼神在说：我更希望是这样。

一切都收拾完毕，岳千凝踏着僵硬的土地去端阳院。也许在许多人眼里她恬不知耻，已经被降成庶夫人了，还有什么得瑟？可她不怕，身正不怕影斜。她也不怕别人的误解，她对得起良心，相信自己没有做错。

接近新年了，岳千凝希望老王爷的身体能好转，也只有老王爷的身体好转，其他人才有心情过一个祥和愉快的新年。

从旁人的口中岳千凝得知的老王爷的情形，她觉得和实际情形有出入，因此她想亲自去看看，亲眼看见了她才踏实。她想一个人静静地去看望，不愿意和更多的人碰面，所以她去的很早。

新年过后就是春天，春风会逼退冷空气，所以隆冬在最后释放强劲，做垂死的挣扎一样，只是最后的施虐略有羸弱，因为空气中存在的早春的气息。

一路行来，除了有事仆人匆匆的脚步外，其他人极少。听得见远处有零星的鞭炮声响，在凌冽的寒气里砸开，带着年的味道。

时间也是太快了，岳千凝到王府已经小半年，细细想一下，却不知道这么多的日子都做了些什么。

进到端阳院，岳千凝先去老夫人的住处给老夫人请安，不料老夫人已经去了后堂，看来岳千凝还是不够早。她又脚步匆匆的步入后堂，看到老夫人已经在太师椅上端坐，金夫人也在，二老夫人紧紧地守护在老王爷身边，丫环仆妇们一个个敛神静息。如此情形显示的紧张令岳千凝汗毛竖立，心中暗惊：不会出什么事吧？

整个房间里那么多人，连空气都被挤走了似的，令人十分窒息，又安静的如同旷野，连掉在地上一根绣花针的声音也听得见。

岳千凝忐忑不安，心脏擂鼓一般的跳动。强作镇静给老夫人她们一一行礼，然后才在最末的座位上坐下来。到这个时候她我才有空隙细细看老王爷。虽然不能靠近，但远远地她还是看到了老王爷，他依旧躺在床上。岳千凝睁大眼睛努力去看，发现老王爷的气息不如前几天那样沉稳，在厚厚的被子下面，老王爷的腹部仿佛起伏不定，节奏时快时慢，岳千凝大吃一惊，老王爷……这不是病重的症状么？静默中，她听到了老王爷的喉咙里有异样的响动，仿佛是有痰卡着，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听得人跟着浑身难受，呼吸困难。到此，岳千凝我这样明白了老王爷的状况不佳，她顿时害怕。

岳千凝目光惊恐地望着老王爷，突然发现二老夫人把忧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二老夫人她的目光显示着悲哀和无助，令岳千凝愈发难过。

老王爷，岳千凝是盼望老王爷好的，希望他老人家转危为安的，谁料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怎么回事？难道说真的是中毒么？难道说真的是和她有关么？

在这一刻，岳千凝如坐针毡，惭愧，怨恨……她后悔来这里了，比起不知道情况的猜测，坐在这里如同受刑。众目睽睽之下，岳千凝觉得她是在受众人的审判，老王爷的事实就是证据，不容她有任何异议，哪怕内心的深处她真真切切知道她是无辜的。她的无辜和老王爷的痛苦比起来，算得什么？

岳千凝真想逃离！

还没有半盏茶的功夫，各位夫人陆续到了，连邢夫人也到了。

岳千凝顿时明白，是老王爷的病情突然加重，危险太甚，各位夫人得知消息后都来看望了。不多时，常怀德的两位夫人也到了，整个房间愈发显得拥挤。岳千凝被夹杂在其中，渺小到如同大海里的一颗沙粒，可她总觉得她自己十分显眼，她分明就是多出来的，又做错了事情，内心的胆怯和谴责令她觉得这里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岳千凝实在后悔她的多此一举。此时围在老王爷身边的，都是老王爷最亲近的人和最有头脸的人，她算什么？她不过是常怀忠的一个妾，这儿哪有她的容身之地？她原本就不该来显眼。岳千凝暗叹：看起来我的人生失败就失败在总是多此一举。

可是，她既然来了，在这个时候离开也是不对的，只能强忍着留下，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别人每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都让她心惊，仿佛是针对她而来。

人生的又第一次，岳千凝知道了什么叫难熬。

众人一一见礼完毕，老夫人叹道：“难为众位儿媳有心都来探望，老王爷若是心里清楚，能睁开眼睛看到你们就在眼前，该有多么高兴，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能醒转的明白？众位儿媳心意已到，都待在这里徒然看着难过，就先请各自回房吧。老王爷好转了，派人一一告知，你们也好再来看望。”

老王爷的状况不容乐观，老夫人做了说明，还有老夫人说了让众人离开。既然如此，众人也就告辞出来。老夫人的话，让岳千凝如同得了特赦令。

不敢让众人注目，她敛声静气轻轻退出上房，一直到走出端阳院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邢夫人的身体还是虚弱，所以她走在后面，岳千凝赶上她，叫道：“邢姐姐。”

邢夫人回身执她的手：“岳妹妹，你也过来了。”

原本是一句平常话，在岳千凝听来十分刺耳，仿佛是讽刺，我勉强笑道：“嗯……”内心里岳千凝又恨她自己，多此一举！不要和任何人搭话，安安静静地回去，无论旁人说什么话都听不到，不是很好么？偏要和人打招呼，若是给人家嘲笑，不是其取其辱么。

“想不到老王爷的病情又加重了，这就要过年了，真叫人难过。”邢夫人又说道。

岳千凝只能附和：“是啊，实在没想到的。”

邢夫人又说道：“我还想平平安安的过个年呢，要是老王爷一直这样，我看这年也不要过得安生了。老王爷是多年的身体不好了，突然在这个时候加重，你说什么时候发病不好呀，偏偏在这个时候。”

岳千凝不知道邢夫人所指的是什么，是指莫须有的老王爷中毒这件事情呢，还是指即将过年的这个时间？可她不能问，只能含糊其辞：“这个又怎么能说得清楚？身体如何不由人选择。”

“唉……”邢夫人深深叹气，“身体怎样，当人不由人。我也是，总觉得力不从心。”

岳千凝忙说道：“邢姐姐，你的身体看上去瘦弱，但气色好多了，好好调养，争取早日回复如初。说不定，在你回复身体以后马上就又有小宝宝了。”成功地把话题引开，岳千凝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