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就算疑心又如何

常怀忠的目光痴痴看向岳千凝，瞳仁里荡漾着深深的迷蒙，突然说道：“千凝，你是谁，本王总觉得你的身份可疑，你不是寻常女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思绪转至这里，岳千凝一惊，忙道：“王爷，千凝不过普通农女，有什么可疑？若不是普通农女，又怎么会沦落到那种地步。”我指的是我沦落到落红坊为妓的事。

“你不是。你更像一枝寒梅。”常怀忠断然否定她的话，“就让本王好好看看你吧。你不说本王猜不出，那就好好去想。”

常怀忠嘴里说着移步走往烛台前，将烛光一一挑亮，顿时满室流萤，所有的角落也一片光明。岳千凝被常怀忠的举动逗笑，连同所有的黯淡心境也一扫而空。

常怀忠的做法让她觉得他除了作为叱咤风云的王者，更有一种普通男人的矫情。毕竟，他也是普通人……一时岳千凝亦有些发痴，只是看着他。

常怀忠返身走过来，目光看一眼缭绕着氤氲香气的茶盏，却握住了她的手：“千凝，本王有错，亏待你了。不过，有错也就只错这一次，让你委屈也只让你委屈这一次，以后，本王会好好待你，不再辜负你。”

岳千凝仰头看他：“王爷，你别忘了，之前千凝是夫人之位，现在是庶夫人，侍妾，王爷只需要给千凝一个安定的生活就可以，不必再宠着千凝了。”

常怀忠的话又引起岳千凝心中难过，她不要太多的虚名地位和多于旁人的什么，只想要一份安宁的生活。通过发生的事情我也明白，不属于自己的不要强求，求来也是祸端。

常怀忠的眼里突然透出凌厉的光芒：“本王知道，在此之前本王是有错，她们此次连同本王的错一并给罚了，以后还能够怎么样？难道还反了她们不成？”常怀忠突然将我拥至怀里，“不管你是夫人还是侍妾，本王都一样的宠你爱你，看她们能够怎么样。本王难道连宠爱自己的女人都要她们来管么？”

常怀忠的话让岳千凝感动。她本是一个青楼舞妓，他让她脱离开来，于她已经是恩德了，更何况常怀忠也是真心待她。

岳千凝说道：“王爷，千凝明白王爷的心意，只是王府这么多的女子，她们都需要王爷的宠爱，王爷若是依旧将心思放在千凝身上冷落了她们，只怕王府没有安宁，千凝也不能安宁了。”

常怀忠叹息一声，慢慢将双眼合拢，却在同时紧紧将她包裹怀中，仿佛要将她纳入他的体内：“难道……难道本王就没办法了么？”

岳千凝的手拂上常怀忠结实的后背：“王爷，你的办法是爱她们，让她们知道你的心中有她们。”

“本王有自己的自由，想爱谁就爱谁，用不着她们来管？”常怀忠突然蛮狠起来，说完霸道地吻她。

岳千凝内心叹息，其实常怀忠知道他该怎么做的，只是不想那样去做而已。她也无法改变任何事情，唯有接受。

旭日东升时岳千凝临着窗台向外遥望，常怀忠已经不在了，她没有望到他的影子。他轻轻起床的时候她知道他要走，却装着不知，闭着眼睛聆听他的一切动作，感受他在她我额头的亲吻，那吻轻柔的如同拂过的春风，她知道常怀忠的心意，他——爱她。

蓝天笼罩一层淡淡的白烟，朝霞却格外的鲜艳，透亮……。早霞是初升的希望，如同呱呱坠地的婴儿等着成长。只是岳千凝的心如同蓝天被裹上了白烟那般，有淡淡的惆怅，渺渺的彷徨。

念真轻轻走过来：“小姐，今日又没事，你就多睡一会儿吧，起来这么早做什么。”

念真的口气仿佛在埋怨，岳千凝却知道她对她是没有距离的关心。

她回头对她笑：“没有多早吧，往日这个时候不也起床了么。”

念真看着小姐，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岳千凝明白念真的意思，明白念真想说的话，可是她怎么能躺得下去？

她轻轻问念真：“念真，你觉得晓夏之死那些地方有疑点？”

念真看着小姐，说道：“这件事情看着顺理成章其实又是诸多破绽，比如为什么御医只说老王爷的症状看似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并没有确定说真的是吃了什么东西引起的，怎么就被人说成是故意有人害老王爷？晓夏突然招认是她下药害老王爷的。可她为什么突然就自杀？许多地方叫人想不通。”

岳千凝连连点头，叹道：“想不到念真如此聪明，诸多问题都看得出来。念真，还有一点，当时给老王爷诊断的时候，还有潘大夫在场，御医没有肯定说出老王爷是中毒，那么模棱两可说出老王爷中毒的人除了潘大夫还有谁？潘大夫等同王府的家医，他的话有很重的分量，旁人因为着急再加上有人刻意蛊惑，老王爷被人下毒的事实就成真的了，老夫人毕竟年老，怎么分得清楚？她不发怒才怪。晓夏，真的是一个牺牲品了……”

“小姐，大清早的，你想一点开心的事情好不好？”念真突然急急地打断她，“这事岂能有那样简单，要找出真相是对的，可又能是一下子就找到真相？看到小姐难过我也着急。小姐，既然我们已经发现了许多可疑的地方，就总能找出事情的原因，不要急在一时。小姐，短短几天你憔悴成这样，先好好调理身体，其它的慢慢在说。”

岳千凝点头，念真说得对，她也需要冷静。她说道：“念真你越来越了不起了……”

念真摇头道：“还不是跟小姐雪的呀。”又问，“小姐，昨晚王爷来，可曾给小姐一个答复？”

她指的是岳千凝被降为庶夫人之事，常怀忠应该给一个答复。

岳千凝苦笑：“他能够给我什么答复？原本我就是多出来的，如今我也算是回归本位，理所当然……”

“什么理所当然，夫人身上聚了许多女子的美德，却叫人谋害给此不公正的待遇，王爷心里应该明白。”

一个声音接下了岳千凝的话。是淑晴，她手里端着一盏茶，边说边走至岳千凝的面前。

岳千凝伸手接过来，对她笑：“我不委屈，还有你们两个在，我不是很好么。”

和每日一样，她坐在菱花镜前，开始梳妆。

她的身边剩了念真和淑晴，四个人去了一半，是有些冷清，但她们维持了一个最好的状态，就好像从来都是她们两个，一丝不苟。

今日的她们，比平日似乎更为精心，如同她是即将出嫁的新娘。岳千凝看着菱花镜里她虽足够惊艳的容貌，对她们说道：“今日的妆要恰到好处。”

“我明白，小姐。”念真微笑着说道。

岳千凝不喜浓妆艳抹，不喜繁杂琐碎，念真知道。但，平日我可以这样，今日，难道能让别人看到她的落寂么？她的简单会被别有用心的人看成是落魄，会让他们得意的心满足，岳千凝不会给他们称心如意。她需要平和自然，荣辱不惊的姿态，她依然是她，常怀忠喜欢的女人。

岳千凝从镜子里看着念真和淑晴温婉一笑。

念真说道：“明白，小姐。今日天气晴暖，一会儿了我陪小姐去蕊芳园再折些梅花回来，可好？”

岳千凝明白念真的意思，不愿意让她闷在房子里胡思乱想，也不想让那些人以为她羞惭不敢见人。

那怕她不愿意走动，今日她也要外出，岳千凝欣然答应：“好，一会儿了我们就去。”

“那奴婢为夫人选明艳一点的首饰吧，不要枉费了这晴天丽日。”淑晴说着打开那只红色凤凰妆盒，从中拿出一只碧玉如意簪为她固定了发髻，又把一只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斜着插在发髻里，仿佛她是去参加一个隆重的舞会。

这样的装束貌似有些招摇，岳千凝笑了笑，没有言语。淑晴在王府多年，她知道各种情形下，人应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她认为好，便好吧，岳千凝不会提出异议。

穿戴完毕，她起身。

回身菱花镜，岳千凝看到此时的她，如水双眸，清澈明净，蕴藏着动人的光彩，本就雅致的玉容着了不浓不淡的梅花妆，娇艳妩媚，清雅高贵，是不容亵渎的从容，动人心魄。身上紫色锦衣裹着玲珑腰身，拖曳的裙裾上有翩跹彩蝶。她看着华彩流溢，气韵不凡的自己，亦是微微的怔了怔。

好久了，她不曾在意过自己的容貌装束。今日，她发现她很美，如此装扮的她，高雅雍容，飘逸出尘，是增一分太艳减一分太淡的美，恰到好处。

岳千凝想，若是晓夏和晓薇都在，大家又是一场热烈的争论嬉闹，那场景定让人开怀。今日却寂静了，她的美成了一场孤独的盛宴，在幽静中悄悄绽放。

片刻后，淑晴还是笑着说道：“夫人无论怎样打扮都是美的，浓妆淡妆都让人心动，怪不得王爷这般倾心夫人。”

念真脸上有自豪之色：“我从见到小姐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小姐是个美人，喜欢看小姐。说实话，我不知道有那个男子见到我们小姐会无动于衷。”

岳千凝制止念真：“念真，又要胡说了。”

念真振振有词：“小姐，我哪里胡说了？我就是喜欢看小姐，永远看不够。”

岳千凝亦被她逗笑：“真的永远都看不够么？待到我鸡皮鹤发的时候，你也看不够么？”

念真极力摇头：“不够不够，什么时候也不够，小姐青春时有青春的美貌，年老时有年老的风韵，无论哪一个时间段，小姐都有属于你的美，小姐的深度和内涵，给人的只能是震撼和仰望。”

“容颜会老，风骨不会老，夫人这般的倾国倾城无论什么时候也自有慑人的韵致存在。年少有年少的青春，年老有年老的厚重，都是叫人仰慕的。”淑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