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迁怒
面对常怀忠，突然她恢复平静，也恢复她和他曾经有过的淡淡疏离。在晓夏临死之前，她那样怀着殷切的情感将希望寄托于他，想让他帮帮我她，谁知道却是这种结局。当然她知道他无能为力，事情到了现在不是他的错，可她内心无法平息那种怨怒。
她是凡人，是俗人，她受了这么多的冤屈，她的好心被人当成恶毒，她如何能平复心中的不满？哪怕制造事端的不是常怀忠，她也慢慢知道常怀忠对这件事情更是深恶痛绝，可她还是觉得和他有了隔阂。
岳千凝的礼节，显示了她和常怀忠之间的距离。
常怀忠显然没料到岳千凝对这样对他，微微惊讶道：“千凝，你怎么……”
岳千凝装作没有听见，用她的冷漠与他对抗。也许她是错的，可她就想让自己错。
常怀忠变色，瞬间后迅速扶起她：“千凝，你怎么这样，不许你这样，你是本王的千凝，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你忘了？”
岳千凝正色道：“妾身没忘。”
“不许你说那两个字！”他突然疯狂地抱住岳千凝，吻她，她的额头，她的脸颊，她的唇齿……凡是他能碰触到的部位，他都胡乱地亲吻，不管不顾。
常怀忠的举动显然也是岳千凝没有料到的，她不能反抗也不知道怎么反抗，只是被动地接受，以至于浑身的皮肤都起了鸡皮疙瘩，她反感常怀忠如此蛮横粗暴。可是，可是她又能如何？她是他的女人，他有权利对她做一切他想做的。
许久，常怀忠停止了吻她，脸上却是一片惭色：“千凝，本王知道让你受委屈了。”
岳千凝佯作不知就里，淡淡说道：“王爷，此话何意？”
常怀忠仰头轻叹一声：“本王空有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连自己心爱的夫人都无法顾得周全，自己都觉得没有颜面。千凝，本王对你承诺过要好好对待你的，却没有做到，是本王失信于你。千凝，你能原谅本王么？”
常怀忠急切地拉她的手。
岳千凝原本也想用不软不硬的话对待，可最终也是不忍，她说道：“妾身并没有做错什么，王爷要是知道这一点，也就够了。”我还是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最终还是难以平复怨气。
常怀忠说道：“本王都明白，本王知道你是怎样的为人。这件事情本王因为其他事情的缠绕在最一开始就没有正视，以至于是这样的结果，让千凝备受委屈。千凝，你不要急，等着本王迟早也还你一个公道。如今你就先受点委屈忍了。”
岳千凝看着常怀忠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心中难过。
常怀忠，她记得他在众人面前的威严，凛凛的霸气，强悍的作风。又在面对她的时候，霸气和威严就一点点消失，变得那样温和那样柔顺，岳千凝知道那是常怀忠对她的在乎。此刻，他的难过赫然在她面前，再一次表明他对她的在乎。
无论他是不是能做到，至少他给出了她一个态度，也难得他堂堂王爷在她一个小女子面前如此示弱。
岳千凝的心渐渐软了，伸出手指，轻抚他的脸颊：“王爷，妾身在你心中这般重要么？”
常怀忠点头，满脸痛苦：“千凝不要说那两个字了，在本王心中，你是本王最爱的女人，你不相信本王，是么？那两个字本王不想让你说，只因为你在本王心中是神圣的女子，你在责怪本王没有保护好你。”
“没有，王爷。”看到常怀忠那样痛苦，岳千凝也实在不忍心，更何况怎么能埋怨他？他千辛万苦才将她迎到身边过来，他是珍惜她的。只是常怀忠不是万能的，他无法掌控所有的局面。岳千凝打断他，说道，“千凝不是这个意思，王爷误会了。若是王爷在意，千凝不再说出。”
常怀忠拥住她，说道：“都是本王不好，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让你任人诬陷。千凝……”常怀忠长叹一声。
“王爷若是有心，以后不要再让他人生出什么事端来诬陷千凝，给千凝一份安宁，好么？”她的要求十分苛刻，可落到如今的模样我怎么甘心，由不得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本王何曾愿意……”
常怀忠没有说下去，岳千凝自知失言，也沉默下去。
突然意识到常怀忠就这样拥着她已经站立许久，她都忘了让他坐下。岳千凝忙说道：“王爷，若是不急着走，请坐下，可好？”
他亦恍然大悟，拥着岳千凝坐下，说道：“本王今晚不走。”
岳千凝抬眸看常怀忠，感觉到他今晚不该在她这里。
“怎么，难道本王不可以在你这里歇息么？”常怀忠直视她的眼睛，话中又带上了霸道。
岳千凝无奈地咧了咧嘴，轻轻摇头：“千凝不是这个意思。”
常怀忠还是原来的常怀忠，威严和霸气是他的本质，哪怕一时转变，终究还是要恢复原来的他，她就算有千万个不愿意，又怎么能违拗？
“那就好。”常怀忠笑了，眼里突然显出温柔。
“要不要千凝为王爷煮一杯茶来？”常怀忠不走要留在她这里，就需要她伺奉。不管她是不是愿意，是不是有心情，哪怕倦怠到连呼吸都觉得是负担，也是要去服侍他的。更何况她今日已经是妾的身份了，妾，顾名思义就算服侍人的，岳千凝又有什么理由矫情？
常怀忠用愉悦的眼神看她：“好，本王就喜欢喝千凝煮的梅花茶，好像好多天都没有喝过，都馋了呢。
岳千凝顿住，梅花茶！
怎么又要梅花茶？梅花茶是好喝，但十分复杂，岂能是想要就要的？在常怀忠的意识里，他想要某一件东西时这件东西就要有，就好像天经地义一样，哪知道别人的不易。蜂蜜腌制的梅花芳瓣还有，只是这雪，没了。这两日因为老王爷之事的忙碌，还有晓夏的死，大家的心都在这上面，谁还有心思去收集白雪，谁还有心思记得梅花茶。
岳千凝歉意道：“王爷，千凝可以给王爷煮梅花茶，不过怕味道和之前的不一样了。这两日来，因为老王爷之事大家忙碌，心情又不好，都没有去收集白雪，千凝就用普通的水为王爷煮茶吧。想来不如雪水烹制的梅花茶清冽芬芳，只是……千凝无能为力。”
想到那些事情，她又是揪心的疼痛。她也不再是之前给常怀忠煮梅花茶的她，若是梅花茶有灵性，知道她的苦楚，只怕茶的味道也苦涩了。
常怀忠在岳千凝说出老王爷之事，在她提到没有白雪的时候，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暗暗的忧郁，刚刚升起的霸气如同一件外衣，被他一下子扯去。
常怀忠难过道：“千凝，这件事情给你带来的麻烦够多，也让你受了很多委屈，本王都知道。原本本王以为事情会很简单的，不料如此严重……失去晓夏让你耿耿于怀本王知道，这个不能怪你。可是，千凝，关键是雪梅自己承认了她对老王爷的谋害，又突然死去，连给旁人一个弄清楚真假的机会都没有。奈何？连累你不应该，本王心中明白的。晓夏出自你的院子，旁人自然拿这件事情要挟本王，还用家法跟本王争论，让本王无言以对。”
岳千凝冷笑：“好容易找到一个借口，岂能轻易放过？”
听常怀忠之言，金夫人在将她降为庶夫人的时候是和常怀忠有过争论的，常怀忠理亏，又能如何？当日他强行娶了她做侧夫人，只怕就让所有人反感了，现在她成了旁人眼里的罪人，他能袒护什么？其中曲折，常怀忠不说出来她亦能够猜到几分。
也难得常怀忠如此坦白，说道：“倒也是。就算千凝有怨言也属正常。”
岳千凝强自笑笑：“千凝并没有怨言，相比之下……千凝的怨言算得了什么？晓夏是拿命搭上了的，这性命是她无怨无悔地付出的么？她死时我们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她在那一刻想到了什么。她和千凝在一起待了这许久，千凝怎么不心痛？晓夏之死必有蹊跷，不知王爷作何想法。王爷，事到如今，千凝也不想隐瞒，千凝会在以后的时间里慢慢查寻此事，希望得知真相，若是千凝真的找出什么，望王爷主持公道。”
她说的义正词严。
常怀忠很爽快地答道：“好，若是千凝真的能够查清楚最好不过，晓夏可以死的明白，千凝也能够名正言顺回复夫人之位。”
岳千凝对常怀忠惨然一笑：“王爷，若是单单是为了夫人之位，我不用大费周章的，原本我也是多出来的。我那样做只是不想让晓夏之死不明不白而已。倘若晓夏当真行为不轨，也是死有余辜。若她是被旁人陷害，千凝希望给她洗冤让她在地下安息！”
常怀忠说道：“千凝是聪明人，很多事情不用本王多说就都知道的。对于你被降位之事，本王有打算，是想让此事消停下去以后，找个机会给你复位的，不管你是不是相信本王都会如此。你是本王心爱之人，本王自然会设法保全。你在乎晓夏之死，想要彻底查清，那好，你按照你的法子去做，本王同意你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只要你不乱来。”
岳千凝傲然答道：“千凝知道分寸，王爷放心。”
说完她去煮茶。
凛冽的清水，叫人浮想联翩；喷香的梅花芳瓣，香的叫人心醉神迷；温暖的炉火，叫人感觉到安逸温暖。她细心地等候火炉上的水烧开，然后倾倒在茶盏中，放上梅花。
当岳千凝把冒着缭绕热气的梅花茶端至常怀忠面前的时候，常怀忠没有看向那茶而是看她：“千凝，你知道么？就连你走路的姿势都这般的端庄沉稳，你又怎么有害人之心！可见那些想要见机害的人有多可恨！”
岳千凝一怔，说道：“多谢王爷的信任。有王爷这一句话，千凝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