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用错了赞语

如何爽快地答应陪着常怀忠，岳千凝不过是有她自己的目的罢了。

和常怀忠一起坐下，岳千凝心里忐忑不安，她深明大义么？她别有用意。

岳千凝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出，她今晚对常怀忠格外的依从不过是她有求于他，她不配深明大义这四个字。今晚，她不管常怀忠有多累，还有他怎样夸她深明大义，她都要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岳千凝说道：“王爷，从昨晚到今日，你一直在忙，岂有不累的道理，千凝明白。老王爷这种情形，千凝实在是没有想到……千凝心中难过，只是，只是……”话说到这里，岳千凝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万一常怀忠心烦不想听她说，她说出来不是要激怒他么？老王爷是他的亲生父亲呀，她该怎么去求情？

看她为难，常怀忠轻轻拍她的肩：“只是什么，千凝但说无妨。”

最终岳千凝还是鼓足了勇气：“老王爷的状况确定是有人在食物中下药所致么？或者又是什么不该吃的食物所致？”

常怀忠叹息道：“这个只有太医诊断，本王不是大夫如何知晓？老王爷偌大年纪，本王看到他在床上受那般熬煎痛苦，实在是于心不忍。”

“王爷，无论怎样，千凝保证自己并没有去害老王爷。千凝给老王爷做补汤已经很久，老王爷喝了有些效果众所周知。千凝那样做不过是向替王爷尽一点孝心没有它意，王爷可否明白？王爷，千凝院子里的人都是千凝信得过的，千凝担保绝对不是她们下手害老王爷。”她看到常怀忠的眉头紧紧皱起来，她偏了头不看他，不管他怎么想，她一定要把想说的话说出来，“昨晚千凝院子里的人被带走三个，今日放回两个，还有一个留在柴房。王爷……千凝担保她没有去害老王爷。”

说完以后岳千凝看常怀忠，常怀忠也正在地看着她。岳千凝不知道常怀忠是什么意思，心里发慌。常怀忠相信她的话么？

常怀忠还是说话了：“千凝，本王相信你，相信你这边的人都没有害老王爷之心。只是老王爷的状况极为不好，你能拿什么证明不是你院子里的人做的？余下的人是二老夫人那边的，难道你确定是二老夫人那边的人么？千凝，你知道了二老夫人是本王的生母。这件事情叫本王为难，你可知道本王内心的难过？”

常怀忠说的没错，岳千凝也想过他会如此说，只是她必须把她要说的说出来。

“能够接近老王爷的人很多，服侍老王爷的人很多，是谁去害老王爷还不清楚，在真相没有明了之前，千凝，本王不能把月明院的人放了，那样不就等于说是本王母亲的人去害老王爷么？那怕真是本王母亲那边的人做的，本王亦只能让月明院的人陪到最后，你懂么？”常怀忠又说道。

岳千凝的脸红了，是羞涩，是惭愧，她明白她是用自己的一己之私要挟常怀忠，被关在柴房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岳千凝低头说道：“王爷，是千凝的错，这些千凝亦是明白的，只是……千凝一时情急，请王爷谅解……千凝只盼早些真相大白。”

常怀忠搂住了她，叹道：“本王怎么会不懂你的心意？本王也不愿意连累无辜。只是这事太过于复杂，只能等待真相大白的时候才能放人。本王能做的，是叫人赶快把此事处理清楚，有个结论。”

岳千凝将脸埋在常怀忠的胸口，感觉好委屈。道理她都知道，可她怎么能安心静心地接受。

“千凝知道，千凝应该安慰王爷才是，却这般的不懂事让王爷忧心。”岳千凝想哭。

什么叫心口不一？心口不一的人往往叫人憎恨。她的心口不一是无奈，她也叫人憎恨么？她怜悯自己。她好想直抒胸臆，表达她的情感。可她只能压抑，压抑……她好痛苦。

常怀忠轻轻拍我的背：“千凝是最明白事理的人，本王都知道。本王更知道你是善良之人，舍不得别人受苦。只是很多事情都不遂我们的心愿，这是现实。就连本王不也是忍耐顺从么？无法，这是现实和事实，千凝也懂的。就这件事情……千凝放心，若是真相出来，本王不会姑息，你耐心些。”

真相出来，真相容易那么出来么？要是真相容易出来，就不会到现在还让那些人陪着真凶在里面遭罪……这话岳千凝无法说得出口。

她必须明白事理，她没办法不明事理，好难过！

她把自己埋在常怀忠怀里用力点头：“千凝明白。千凝只是希望这事尽快弄清楚，不要让好人跟着受累。”

就算不能把她的内心讲述出来，能给她一个肆无忌惮痛哭的地方也行，可惜了没有那样的地方。常怀忠的怀抱也不能供她哭泣，岳千凝把所有的泪都咽下去。

常怀忠怅然叹道：“明白，本王都明白。其实你很委屈，本王亦明白。只是那个人能随心所欲？千凝，你也要学会忍耐和适应，因为你改变不了现实。千凝，你知道本王今日有多累么？关外有人蠢蠢欲动想要对我大威不利，本王是武将掌管兵权手握重兵，皇上召见，岂能掉以轻心？此乃关系国家安危的大事。至于家事，本王已经向皇上奏明老王爷病危，皇上准本王明日不用上朝，明日本王会亲自把有关老王爷这件事情处理好的，千凝忍耐一夜，明日本王给你答复。”

就今晚，岳千凝无论怎样担心也就是今晚，她相信明日晓夏就会平安回来。

她相信常怀忠。

她很明白，常怀忠给她的答复，于他来说是最大的尽心尽力，她感激他。

岳千凝从常怀忠怀里坐起来，露出明艳的笑颜：“千凝相信王爷。”

只此一句，这一句就替代了千言万语，不自觉的，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常怀忠用他温暖的手掌轻轻为她拭擦眼泪，温顺说道：“此乃本王最大的努力，本王给千凝的这个答复，千凝满意么？”

岳千凝点头：“王爷国事家事都能处理妥当，千凝相信。王爷对千凝的好千凝心知肚明。”我又仰头看他，笑着，“王爷，你很会说话，你的内心更有让人心生感动的柔软一面。”

常怀忠有许多忧心的地方，没有看出岳千凝是强作笑颜。

在她额上轻轻亲吻一下，他说道：“好了，千凝，时间已经不早，今晚本王不能在这里陪你，你懂的。老王爷那边更需要本王……”

常怀忠用眷恋的目光看着岳千凝，却是一脸无奈。

她懂，她当然懂。作为儿女，岂能在父母病危的时候不在身边守护？百善孝为先，若常怀忠对老王爷不管不顾，也只能是遭致我的鄙视。

岳千凝点头对他微笑：“千凝懂得，王爷去吧。但愿老王爷早点恢复如初。”

常怀忠又吻她一下，然后起身：“千凝，答应本王今晚好好休息，不要让本王明日看到你的倦容，好么？听话。”

没想到看上去叱咤风云的常怀忠亦有小女儿的温柔情怀，他的“听话”二字好叫她心软。她缓缓点头，看着他道：“嗯，千凝听话，更相信王爷。”

常怀忠的手搭在她身上，又轻轻滑落，然后转身，离开……

岳千凝移步随着常怀忠离开床榻，看着常怀忠的背影，如同泥塑木雕。

常怀忠离开，是她愿意的，她知道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她愿意让他走。可是为什么在他走了以后，她又如此失落？跌坐在一把椅子上，岳千凝茫然了。

人在孤独失落无助的时候需要陪伴……第一次，她感觉到她对常怀忠的依赖。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晓薇竟然走进了她的卧房，轻轻的一声“夫人”惊醒了岳千凝。猛然抬头，岳千凝看到晓薇胆怯忧伤的眼神。

“你有事么？”她问。

晓薇惶惑地摇头：“没有……夫人，奴婢……奴婢……想陪陪夫人……”

原来如此，她一定是看到常怀忠走了，对她放心不下，难得她如此有心，岳千凝给她一个宽慰的笑容：“时间不早了，你也劳累一天早点去休息吧，明日说不准又有什么事情，到时候没精力如何应付的过来。”

晓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诺诺回答了一个“是”字，然后又说了句“夫人也早点安歇”才退下。

岳千凝叹口气。晓薇来若非有重要的事情，就是她说的为了陪她。可我她，常怀忠走了，她了无心情，不想说话，不想让旁人在她身边。

岳千凝也担心晓夏，怎么能够安心休息？常怀忠给了她最好的答复，还有最好的安慰，可她没有因为他的答复与安慰平复心情。反倒而，更有一种不祥的担忧和恐惧。

但愿，这一夜所有的人都平安无事。

她的卧房里很暖，又是明亮的蜡烛在闪烁，认真说她是幸福的，在饥寒交迫者眼里她是幸福的。可岳千凝体会不到，她内心的煎熬如旋转的水磨，猛一个冲刷就是一个飞转的疼痛。

岳千凝想常怀忠此刻在老王爷的身边么？老王爷是否好转？二老夫人是否泪水连连？老夫人是否恼怒不已？还有常怀德，他对此事作何想法？他真以为是她院子里的人对老王爷下手么？他会怎样看她？

不知道怎么在这个时候岳千凝突然在意常怀德对她的看法了，叫她心里平添了许多堵塞。

她也想到了岳宇涵了。这样的夜晚，他是眼望暗夜声声吹箫，让高昂悠长的箫声划破夜空，还是静静地伫立窗前面对窗外一片银色的黑暗？或者已经在暖床上安睡了吧。若是他知道了她院子里发生的这一切，他是不是比她还要着急？岳千凝明白岳宇涵在意她。可惜了，他帮不上她，她亦无妨让他帮忙。

内心如同一团乱麻，岳千凝如何安睡。同时她也害怕，万一她睡熟以后就什么都不知道，这一个夜晚再发生什么不幸事情的话，明天就是另外一副模样。叫她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