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总是无门

二老夫人微笑：“千凝过来了，免礼，快快请坐。”我看到她的笑容十分勉强，里面隐藏凄凉的意味。

岳千凝又对常怀德行礼：“见过二王爷。”无论怎样，这么多人中间，礼数是不能少的。

常怀德站起来对她躬身回礼：“小王见过嫂夫人，嫂夫人请坐。”说完挥手指着一旁的椅子。

岳千凝只得坐下，又扭头问二老夫人：“老王爷可曾有过好转？”

二老夫人看她一眼，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轻轻摇摇头。她的动作是说老王爷并没有好转，让岳千凝的心一下子冰冷到极点。

抬头望一眼床榻，老王爷依旧是原来的姿势，依旧是原来的模样，一时她不知道该怎么好。倘若确实是有人害老王爷成了这般模样，在事实没有查清楚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凭什么说晓夏是青清白的？那凶手是谁，岳千凝的证据在哪儿？

不用旁人责问，岳千凝自己就无法回答。可她还是想为晓夏求情……

二老夫人起身牵了她的手：“你跟我来一下。”

她制止身边的人跟过来，岳千凝的晓薇自然也就那样站在一旁不敢移动分毫。

岳千凝随着二老夫人转过屏风，走往一个小暖阁，这是二老夫人照顾老王爷累了时栖身的地方，除了床榻之外，仅仅是必要的桌椅，布置十分简单。

二老夫人拉岳千凝一起坐在床上：“千凝，你可有什么事情要和老身说？”是岳千凝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二老夫人知道她又难言之隐，这老妇人的观察力也真了得。

岳千凝也就不再隐瞒：“二老夫人，老王爷的身体确实是食物所致么？”

二老夫人摇头：“老身虽然是看护老王爷的，但这个老身怎么会知道？只能是太医说罢了。老王爷当时的状况，确实是一时就不好了的……老身就在他身边看着。慌忙遣人去请潘大夫，一面又急急的告诉老夫人。老夫人到的时候老王爷是清醒的，言说肚子里难受，说完之后陷入昏迷。老夫人又忙着派人去宫里请太医……”二老夫人一面说一面看着墙壁，眼里却是一片茫然，又像是回忆昨晚的情形，“潘大夫正给老王爷诊脉的时候，太医也到了。潘大夫诊断完毕说是老王爷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所导致。”

“那太医也是那般说的么？”岳千凝太着急了，不由就打断了二老夫人的话。说完之后暗暗吃惊，生怕她的失礼惹二老夫人着恼。

在岳千凝的紧张不安中，二老夫人说道：“倒也没有说的那样明确。”

岳千凝的心一下子落回实处，那么就不能说是谁故意谋害老王爷了？若是如此，就更可怕，当真是有人假借此事来针对某个人，难道真的是针对她？如此一想，她心里又是一惊。

“二老夫人，太医到底怎么说的，您能告诉我么？”岳千凝竭力平心静气地说话，希望二老夫人能把太医说的话告诉我，然后她在判断。

“此时太医到了，潘大夫言说他的医术有限，恭顺地请太医重新给老王爷诊脉，以太医的诊断为准。太医自然不会推辞，细致地为老王爷把脉之后，说老王爷是肠胃不好，又加上天气异常，就更为不好，这个时期老王爷的饮食需要格外谨慎。这一次，许是吃了什么对肠胃影响大的食物。就这样，老夫人自然恼怒。怪罪下人对老王爷照顾不周。”二老夫人轻轻摇头，一脸无奈，“既然老王爷的状况确实是有饮食不妥引起，岂有不追查之理？”

竟然是这样。下人疏忽照顾不周是有的，可也不一定就是刻意要谋害老王爷呀，这个罪名，是不是太严厉了？可岳千凝怎敢说出来。

看二老夫人的神情，相信她亦有她这样的想法。再说了，老王爷的一切都有二老夫人做监督，出现这种事情她有责任，就算旁人都不说，她心中也明白。许久，岳千凝嗫嚅道：“二老夫人是怎么看的？”

二老夫人突然看向岳千凝：“就算老身有看法，又算得了什么？在这王府，焉能有老身说话之地。说不定还有人想着是老身嫌弃老王爷累赘，故意为之嫁祸旁人呢。唉，旁人随便说去，老身问心无愧就好。千凝，你此来是为了你院子里被关押的人，是么？”

二老夫人说破，岳千凝直接点头：“是的，老王爷的身体状况究竟是何原因导致，千凝不是大夫都不知道。但千凝肯定自己身边的人没有做坏事。千凝做汤，一直没有改换汤中的材料，千凝确信不是汤的缘故……”不管二老夫人是不是能帮她，她都要把话说出来。

谁知二老夫人摇头：“千凝，你为老王爷做汤是好意，也确实对老王爷的身体有很大的帮助，老身自然相信。可这汤是你亲手熬煮，是你亲手送过来的么？你能保证什么？”

岳千凝愣愣看着二老夫人说不出话来。

“你如何能够拿出证据证明你那汤没有问题？就是老身我……我的人不也同样被关了么，我能怎么样？被关的人，除了你身边的就是老身身边的，难道说是老身身边的人所为？千凝，不用想太多，不要再徒劳地抱有幻想，希望那个人良心发现会把我们的人放出来。这件事情，就顺其自然吧，是让我们给人家送上门了？只求老天爷眷顾，老王爷能够平安地好转，这样我们的人才有希望出来，不然……”

从端阳院回来，岳千凝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累，累到连呼吸都觉得是负担。二老夫人的一番话点醒了她，也让她陷入更深的悲伤。这件事情她无能为力了，她愧对晓夏，是她的多余多事导致晓夏这样的遭遇。

坐在椅子上，岳千凝有一种瘫痪了的感觉。

“小姐，情形怎么样？”念真小心翼翼地问。

“不好。”不想多说话，岳千凝很干脆地吐出这两个字，然后紧紧闭上了眼睛，仰靠在椅子上。

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她想不通，可她没有办法了。二老夫人说的对，这次被人抓了机会，她们无法逃脱的干干净净。她，不能说她这边没错，那就等于是二老夫人那边的错了，二老夫人尽心竭力服侍老王爷多年，岳千凝能说是二老夫人那边的过错？更何况二老夫人更是坚信她用的人都没有过错。到现在为止，岳千凝觉得势必要有人站出来承担这件事情才算完。可到底谁承担？

许久，她听得耳边说道：“小姐，你这样跑来跑去……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觉得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做。”

听得出是念真的声音，岳千凝睁开眼睛，看到淑晴也站在一旁，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样子，晓薇更是一脸难过。

房间里是她们四个人，人并不算少，可岳千凝觉得这个房子里很空。没有晓夏，丝毫那里都是空的了。看看她们三个，都是悲伤的样子，岳千凝的心碎裂了一般。其实她比她们更悲伤，只是她无法说出，她有口难言。

看着她们，岳千凝突然想到若是我这个情绪，只能是让她们更难过。

岳千凝强打精神，努力给了她们一个笑容：“煮一个清淡的白米粥，做几样小菜就好。”

念真脸上露出了笑容：“好的，小姐，我这就去。”

听到她说要吃东西，她们都松了口气，忙着下去准备。

“淑晴。”看着她们离开，岳千凝忙对淑晴的背影唤了一声。

“夫人……”淑晴转身返回来，“夫人有何吩咐？”

岳千凝慢慢起身，感觉到头晕目眩。她摇晃着走往窗前，淑晴忙伸手搀扶我，她们两个一起站立在窗前。

天空阴沉着，黄昏已经提前来临，暗沉的黑色颗粒密集着，遮天盖地团团压过来，岳千凝叹息一声：“淑晴，我对晓夏说要想办法救她出来，可到这个时候了我还是毫无办法。夜就要来了，柴房那边的夜晚怎么度过？晓夏还在里面，我要怎样才能让她出来跟我们在一起。”

淑晴忙说：“夫人，你已经尽到心了，就算晓夏在那里，亦不会怪夫人的。王府这么大，一点点事情就盘根错节牵连甚广，不是那一个人想要怎样就怎样的，夫人为奴婢们，能做的都做了，夫人千万不要自责。”

岳千凝轻轻摇头，实在不知道怎么是好。

昨夜，柴房里还有淑晴念真，就算熬煎还不至于害怕。今夜，就晓夏一个人，在那种阴森恐怖的地方，晓夏怎么会不害怕？想着岳千凝就不寒而栗。无论怎样，她都想再做一些努力。

岳千凝求助般的问淑晴：“淑晴，你在王府也许久了，你有没有特别熟悉的人可以帮到我们？”

淑晴低了头，许久抬头：“夫人，奴婢地位低下，熟识的人都是下人，这种事情下人都没有办法。王爷又不在，不过……不过，奴婢想到了一个人也许能帮我们。”

“谁？”听淑晴说有人能帮到，岳千凝一下子精神振奋。

“二王爷……”淑晴说道。

他……听淑晴提到常怀德，岳千凝的心一下子冷了。她何尝没有想过让常怀德帮忙？那样的念头在她心里也就一闪而逝，常怀德--不可以！就算他肯帮我也愿意帮她，她怎么开口？她和常怀德之间存在的微妙告诉她不能去找他，她也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在常怀德手里留下把柄。她还担心常怀德以后会因为这件事情和她接近，她怎么处理？若是给常怀忠知晓，更是悍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