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情况堪忧

接近老王爷的卧室，早有丫环帮她撩起帘子。岳千凝一眼看到了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夫人，还有二老夫人。原来昨晚老夫人也是没有回房歇息，一直守着老王爷的，难道说老王爷的状况没有好转还是那样危急？岳千凝一震，心提到了喉咙，脚下的步子加快。

距离老王爷的床榻很近了，透过幔帐她看到老王爷就在床榻上仰面睡着，一动不动，听得见他的呼吸不够顺畅又十分沉重，呼吸艰难的时候身体跟着蜷缩一下，看得出他是十分难受。看到老王爷那般情形，岳千凝心里难过之极。

那么多的丫环立着守候老王爷，却没有一个不敛神静息，她们貌似无动于衷，却没有一个人的眼神不是紧张不安。这种情形带给人的都是窒息，但是不能有丝毫改变。

房间里还是那么多人，偌大的房间有些拥挤却安静的很，叫人内心恐慌。

岳千凝难过着，一时有些慌乱不安，只能是按照礼节给老夫人跪下请安。轻声道：“妾身拜见老夫人，老夫人万福金安。”

老夫人看看岳千凝，一副面容有些僵硬：“起来吧，不必多礼。”说完回复一动不动的姿态。

看着老夫人苍老又忧戚的面容，岳千凝除了难过不知道还是什么。老夫人和老王爷是结发夫妻，不论他们的感情如何谁伤害过谁，都一起走到这般年纪的时候了，在一方生命出现危机的时候，另一方就那样眼睁睁看着没有解救之法，内心是怎样的痛苦？

岳千凝用及其缓慢的动作起身，又对二老夫人跪下：“二老夫人安泰康健。”

这是礼节，也是规矩。无论怎样，我都是晚辈，晚辈要有晚辈的礼数。对他们跪下，岳千凝内心伤感。

二老夫人身体前倾做了一个要她起身的动作：“快起来，不必多礼。”她的声音嘶哑。

不用说，二老夫人内心的难过最甚。最初看到老王爷出现状况的是她，所有的过程都在她眼皮底下点滴不漏，不说担忧，就那种惊吓需要她怎样的承受力？

岳千凝用尊敬的目光看一眼二老夫人，起身在丫环搬过来的椅子上轻轻坐下。她目光看往床上的老王爷，还是忍不住问道：“老王爷情形如何了？”她不知道是在问谁，却希望有人回答她说没有大碍。

二老夫人轻轻叹气：“此刻倒是安稳地睡了，想来……想来没有大碍了。”

二老夫人的“想来”两个字让岳千凝心情沉重，想来是自己想的，是自己期盼的，是揣测不等于事实，也就是说老王爷的情形实在不容乐观。

平时二老夫人对我极好，岳千凝猜测她对她这样说是安慰。

猜测，岳千凝也是用了猜测……从昨晚到现在，除了老王爷发生危机这件事情是真的，其它都是猜测。

岳千凝低了头。她是看望老王爷来的，同时也是想探问一下那些被抓的人怎么样了，想为她的人说话求情的，眼下老王爷如此情形她能怎么说，说什么？岳千凝更不知道该怎样做。老王爷这种情形，她能够对谁去说不是我院子里的人所为？简直是疯子才说的话。还有，人心隔肚皮，岳千凝能知道谁是好人谁是歹人？

这个时候岳千凝只能期盼老王爷好起来，其它所有的疑问只能先埋藏在心里。在众人心情沉重的悄无声息里，岳千凝静观其变，然后才能随机应变。

虽然她想了很多，却也是转眼的时间，她将担忧的表情做出释然的状态，点头说道：“但愿老王爷能快点好起来。”

二老夫人亦点头：“希望如此。”她的声音里带着沧桑，又说道，“最近一点时间老王爷的状态很好，老身还以为这个冬天老王爷不会再有什么变故，谁知道……唉！”

不知道二老夫人的话里有没有埋怨的意思，岳千凝却不能当成与她无关的就事论事，眼下重要的是老王爷好起来。心中有些惭愧，岳千凝不自觉低了头。

一直不曾开口的老夫人说道：“既然一直是很好的状态，何以突然成了这个样子？”

听到老夫人的口气仿佛带着责问，岳千凝忙抬头看，见到老夫人的目光扫到二老夫人身上，似乎带着愠怒，叫她心中激灵一下。

却听二老夫人用悲戚的声音说道：“是啊，都没有想到……”

二老夫人的话倒也温柔，没有要争辩什么的意思。

但是岳千凝生怕老夫人再说什么，引得二老夫人不高兴，然后两个人气争执。要知道，她们两个同是老王爷的夫人，年轻的时候一同服侍老王爷，她们的关系如何，又是怎样一直相处到现在，岳千凝不知道那些究竟是怎样的磕磕碰碰，却也知道不会平静无波，哪怕表面维持了一个和谐。

在岳千凝的忐忑中，老夫人站了起来，对二老夫人说道：“妹妹，天已明，老王爷情形依旧如此了，你我一把老骨头，都熬不住了。歇息片刻去吧。”岳千凝看到老夫人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里都是疲惫。

老夫人竟然没有去接二老夫人的话题，岳千凝一刻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想也许是年龄的缘故，一辈子就要过完，她们都不想再计较什么了，更何况是老王爷危急的时刻。

“姐姐且去歇息，妹妹稍待片刻也去歇息。”二老夫人恭顺地站了起来说道。她看上去虽然比老夫人看上去年轻几岁，却也无法抵挡这种煎熬，疲惫中有有紧张，也是摇摇欲坠。

“好吧，随你。”

老夫人在两个丫环的搀扶下蹒跚而去，所有人都起身恭送。

原本岳千凝还以为老夫人会问她几句有关为老王爷做汤的事情，但她什么都没说，就那样走了，仿佛这件事情她没有参与过，与她没有丝毫关系。岳千凝猜不出老夫人的内心怎么想，也就多了一层猜测，然后更是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做，还有她是走开还是暂且留下？

不安中重新坐下，岳千凝对二老夫人说道：“二老夫人也去歇息一下吧，别累坏了，妾身留下看着老王爷，有什么状况随时告知。”

二老夫人转头看身边的她，又轻轻拉起她的手：“千凝，老身亦是实在支撑不住了，你且在，我去稍微歇息一下。”

此时天气还早，众位夫人都还没有到来，常怀忠和常怀德外出没有回转，若是二老夫人离开，这里只她一个主子。二老夫人能够把老王爷交给她照看，说明她还是信任她的，由此及彼，岳千凝想她的人一定都会没事，心中觉得安慰。

“二老夫人请去歇息，保重身体。”岳千凝对她点头，目光中亦是感激。

起身送她，正好迎到金夫人走进来。

金夫人对二老夫人福了一福：“二老夫人安泰。”

金夫人是皇室之人，身份自然高贵，按照国法二老夫人需要先对她施礼问安的。不过金夫人也是谦虚有礼之人，见到两位老夫人都是按照家法家规先行晚辈之理。

繁琐的礼节完毕，二老夫人说：“有劳魏郡主夫人和孟夫人了，老王爷这里就交给你们照看，老身去了。”二老夫人说完和丫环一起离去。

送走了二老夫人，再一次落座后金夫人看着岳千凝道：“岳妹妹这般早就赶过来了，显然是对老王爷挂念之极，姐姐惭愧。”

或许金夫人没有别的意思，仅仅是说岳千凝来的比她早而已。因为她是王爷的正夫人，按照正常道理她应该比谁都早些过来，或者说昨晚她就该在这里陪两位老夫人看着老王爷的。可岳千凝心里却别有滋味。金夫人单纯的就这个意思么？或许她早就知道月明院出了事。

今天，岳千凝是早了，她的早并不单单是对老王爷的挂心，她内心惭愧。

不过她的想法是不会表露在外的，岳千凝轻笑：“我只是起的早了一点，只是比姐姐早到一点时间。”

平时她和金夫人的关系也说得过去，她是王爷的正夫人，又是皇室之人，岳千凝对她恭敬，却也不卑不亢，金夫人倒也没有为难过她。我们两个之间还算是平和的。

“还是先看看老王爷吧。”金夫人起身轻轻走至老王爷的床前。

岳千凝随在金夫人身后走了过去，然后站立在金夫人的身侧。

老王爷是久病卧床之人，自然赢弱，黑黄又青白的面容此时更加暗沉，他就这样闭着双眼，一动不动躺着熟睡，呼吸时而急促时而细弱，有时候又如同灶上拉火的风箱一般。岳千凝所看到的是这样情形，让她的心里说不出的凄凉难过。

金夫人叹口气，脸上也是难过之色。

轻轻拉了她一把，金夫人声音很轻地说道：“岳妹妹，我们还是坐下吧。”

她的目光中又对她的关切。岳千凝随着金夫人坐回到椅子上。

房间里除了老王爷轻轻重重的呼吸之外，依旧没有别的声音，她和金夫人对望一眼，一时找不出适合的话题，此时也不适宜谈论什么，她们默默坐着。

岳千凝说不出的心烦意乱，老王爷的状况若是不见好转，该怎么办？难道是死亡么？这样的念头闪现脑海，岳千凝赶紧驱除，死亡……哪怕按照老王爷的年龄说来是寿终正寝，但还是叫人害怕的。死亡是黑暗冰冷，太可怕了，岳千凝我拒绝一去不回头的地方。

蓝夫人进来的时候，她依旧胡思乱想。在她们两个眼神对望的片刻，她看到她为我传输过来的安慰。平时她们两个的关系算是最亲近，她的到来缓解了岳千凝许多紧张。只是这样特殊的时刻，谁都是严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