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你歌我舞

这个时候念真插话：“小姐，相逢不易，何不趁着岳公子的曲子，你舞蹈一番，也好让萧公子见证一下，若是动作不当，岳公子也可以指点？”

在岳宇涵家中住了许久，也许是寄人篱下的感觉，念真极少参与什么。在岳宇涵的面前，她一贯也都是沉静的，却不了今晚破例插话，说出这般话来。

抛却许多禁忌，岳千凝明白念真的话极有道理，看着念真她微微愕然。

岳宇涵转而看念真，点头赞同，却对岳千凝说话：“妹妹，念真的话极有道理。倒不是说我能做到什么，而是你难得出府一次，何不当着哥哥的面练习一下舞蹈？这般奇妙的曲子还没有完整的舞蹈动作，我亦是有些遗憾的。”

岳千凝笑了，意会地点头，说道：“妹妹正有此意，请哥哥指教一番。”

一时，房间里有了另外一番景象，岳宇涵箫声悠扬，岳千凝舞蹈妙曼。在这方面，她和他当真是心有灵犀，他们两个配合的默契可以用四个字来说，就是：天衣无缝。

岳宇涵入神地吹奏，岳千凝入神地歌舞，念真入神地陶醉。

这样的画面是不是快乐的极致？岳千凝不知道若是旁边还有一个画家，他的眼里又是怎样的景致？

做最喜欢的事情，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两个人都喜欢的事情时，才是人生最快乐的峰谷，可惜的是时间太短暂。

第二天，岳千凝早早起来梳妆，因为要到梅花庵。尽管时间不充裕，她还是不想改变行程计划在岳宇涵兄里待上整个白天。岳宇涵是想让她留下的，她回答说下次，下次她一定多住几日。当然岳千凝不知道下次在什么时候。

梅花庵是仙佛聚集之地，是干净的清雅所在，没有世俗，没有比对，所有的美丽都用修行的境界来评判，因此我无需刻意穿戴梳妆。

对着古老的菱花铜镜，由念真和晓薇为她简单妆饰。不用胭脂，无无需覆分，只淡淡地描眉，天生丽质的我在铜镜里素雅清秀。

晓薇由衷地赞我：“夫人，你无论哪一种样子，都是把那种样子的美丽占尽。”

岳千凝淡淡笑道：“不，那一种样式都有最高境界，我达不到。”

没，没有标准，最美的境界是心灵的美，岳千凝是这样看的。还有，容颜会衰老，到那时再美的容貌也是鸡皮鹤发，在旁人的眼里就会失去光彩，唯有心灵之美散发出的光彩，才能永远的耀眼。

如瀑的黑发挽简单的环髻，插一枚碧玉古簪。她，冷凝竹，不，岳千凝，天然俊秀，清爽出尘。

烛台上的红烛依旧燃着，一朵朵红红的火焰随着曙光的到来渐渐暗淡下去，缩小下去。

岳千凝梳妆完毕，念真和晓薇又整理行装。

这次出府，她有所准备，带来的金银不少，让念真只把少量的几个元宝包好，其余的都留下来。岳宇涵的家境状况不用岳千凝担忧，但也不是那种十分的殷实，岳千凝看得出来，因此她想尽她的力量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就着还没有启程的短暂时刻，岳千凝又一次用心看她的房间，这里的一切都自然生动，在我眼里透着亲切，仿佛原本就是我的家，叫她留恋，叫她不舍。她就那样看着，每一件器具都默默的，带着微笑一般承载我的目光，没有挽留，却是宽厚的等待，似乎在告诉她：孩子，等你回来……

岳千凝的喉头有些哽咽。这样短暂的停留就要离开，原本是要聚的，却是聚会的分手。

就在昨晚，她和岳宇涵还谈笑风生，那笑声犹在耳畔，却成了不能够复制的沉寂。岳千凝知道回府以后，她会无数次的回想，咀嚼。

最初时，岳千凝不打算这样早就离开，而是好好的再和岳宇涵吃一餐早饭在走，到梅花庵里以后，上香，和明惠师太闲谈一会就直接回王府。是郑丹的死亡叫她身心沉重，再待不下去，她怕岳宇涵看出来了追问原因。

这样，还不如她到梅花庵，在菩萨面前告知一声，请菩萨关照一下郑丹，或者早些超度郑丹，还她一个清静之身，让她脱离魔障，安宁快乐。

晓薇捧着茶盏，念真又为她端来一碟点心：“小姐，稍微吃点东西我们在上路吧。”

清晨刚刚起来，面对离别的场景，岳千凝又是这般的情绪，如何吃得下去？可是她若不吃，念真又是担心。

不忍拂逆了她们的好意，岳千凝点点头：“你们亦吃些东西，天气还早。”

昨晚的时候，她和岳宇涵说过一早就走，岳宇涵自然是不许的，是她用诸般不是理由的理由搪塞他，岳宇涵看我那样坚持只是良久的无言。他不愿意让她离开，而她又怎么愿意离开？

不过是境况不允许罢了。

这个时候了岳宇涵还没有过来，岳千凝想也许是他昨夜休息的太晚，太累，还没有起床，或者是，在某一个角落里，他偷偷在为她伤感叹息？

岳宇涵的影子落入脑海，岳千凝的心中刀割一般，这个她记忆深处的男子，叫她如何舍得？可她却不能不离他而去。

和他告别，告别的不过是一种表面形式，心中的牵挂永远存在。可是，她若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了，连那样的形式也没有，岳宇涵岂不是更难过？

她想好了会和他说，只要一有机会她就会出府来看他的。尽管她知道从这里踏出去以后，下一次到来就是遥遥的无期，她还是会那样说，世界上的奇迹也很多，万一她真的在最近的时间里就能来呢？也算是给我和喜欢她的岳宇涵一个希望。

岳宇涵走进来的时候，烛台上的红烛只剩了淡淡的光晕，好像一个醇厚的蛋黄，天已经完全亮了。

“哥哥……”见到岳宇涵，岳千凝只这一声再不知道怎么说。

岳宇涵看着岳千凝，岳千凝看着岳宇涵，他们都知道这是分手的时刻，心里涌动着万般滋味。

岳宇涵声音很轻：“妹妹，就要走？”

听他的话，她越加难过，是呀，走是肯定的了，还能怎样？就算她做再多时间的停留，最终还是离开。在她即将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相处越久感受到的难过越多。

岳千凝对他笑：“哥哥，千凝已经见过哥哥了，得知哥哥安好就很放心。新年就要到了，哥哥也有许多事情要做，千凝多做停留也是多耽误哥哥的时间。哥哥，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一定多多住些日子，让哥哥烦了再走。今天我想早些到梅花庵中，为我们的新年多许几个愿望。”

岳宇涵亦苦笑：“千凝，你没有耽误我什么，就算你留下来，不过是多多的给我帮忙，叫我心情愉悦而已。你是急着去拜观音，今天哥哥就说一句大不敬的话，难道活着的人还不如那一尊泥塑木雕的虚无让你牵挂和不舍？”

岳宇涵这话表面是玩笑，内里十分的伤感。

岳千凝说道：“哥哥，没有人比得过哥哥让我心中牵挂了，你可知道我多么愿意在这里停留。只是妹妹福气太薄，无法享受这种舒展宽松的快乐，不能和哥哥久聚。哥哥，我去庵中求菩萨保佑来年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回来，和哥哥相聚。”

说着这样的话，心里的伤感越重，岳千凝几乎落下泪来。

“好，妹妹说得好。那你就早些动身了，多在菩萨面前上香，请菩萨保佑我们多见面。下次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继续弹奏舞蹈。”岳宇涵提高了声音，语调变得十分欢快，仿佛我们不是在分离，而是相聚。

岳千凝明白岳宇涵的意思，怕她伤心难过而安慰她。能理解她的，还是岳宇涵。

“好，我一定争取在最近的时间里回来看望哥哥，哥哥等着我。”说着话，岳千凝的眼里已经包含了泪水。

她是多么舍不得离开。

“好好，我一定会的。但愿妹妹早点回来。”岳宇涵说道。

害怕再多一刻她会哭出来，岳千凝忙离开房间向外走去。

念真和晓薇紧紧跟随在她身后，岳宇涵在最后跟着出来。

轿子已经在外边备好等侯，岳千凝上了轿子后，撩起轿帘的一角看着岳宇涵，说道：“哥哥，多保重……”

短短的几步路，她已经恢复了平静。

岳宇涵笑着看她：“我会的，千凝也保重，别忘了随时回家。”

“会回来的。”岳千凝点头，又说道，“哥哥，千凝希望下次回来的时候，哥哥这里有一个千凝称为嫂子的女子。”

岳宇涵一愣，笑道：“好吧，哥哥尽力而为，只是先告诉妹妹一声，只怕你会失望。”

“哥哥……”难道说他就没有心仪的女子么？

岳宇涵器宇轩昂，是少有的男子，若是他愿意，只怕太多的女子排队供他挑选。

“舒展眉眼送凤飞，汇拢双手待春归。”岳宇涵笑着看我。

望着他，她无话可说，只是挥挥手，然后吩咐轿夫起轿。

岳宇涵，清风明月一般，灿烂着笑容送她我走，同时无限期待她在再一次回还。岳宇涵心里想什么她都知道。在他的眼里，她是一只不属于他的凤凰，可是他盼望她能回来，对于他，她回来就是他的春天。

或许这是表面的意思……更有一层，她无法说得出口。

想当初，岳宇涵对她无微不至的好，除了作为哥哥的关爱，也有作为男子对女子的保护。那时岳千凝是真的想过岳宇涵会为我赎身，只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而已，最终却是没有。到底是岳宇涵没有过这个打算，还是他自以为是的机会没有成熟？岳千凝不知道。

不管怎样，她成了常怀忠的夫人。

“日出月落不相顾，镜中玫瑰终成灰。”

岳千凝想：若是岳宇涵听到她的句子，又作何感想？只怕是更加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