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她死了，自杀

穆惜月是聪明的女子，她的话总是很有道理。岳千凝只能点头认同。只是可惜了，这种生活不是她想要的。

穆惜月又笑：“姐姐，我很期待来生，下一世我做最平静平常的女子。”

岳千凝笑道：“妹妹，你的今生还没有开始，前程还十分漫长，说不定你的人生轰轰烈烈，美好都在后面。”

穆惜月浅浅一笑：“前事凌乱，后事就能够安泰？空有玲珑心，谁解其中味。姐姐，我倒是真心祝愿你称心如意，人随心愿。”

岳千凝从穆惜月的眼里看到真诚，她知道她是希望她如此，然而……她称心如意么？

面对当初知己的妹妹，岳千凝还是忍不住说道：“妹妹，你知道我的情形么？我是平王的王夫人，旁人眼里是高高在上的王夫人。可是我那夫人之位是多出来的，我是多出来的那个。”

穆惜月惊讶道：“姐姐说什么，什么多出来的？”岳千凝的话她没有听明白。

岳千凝看到了穆惜月不解的目光，解释着：“杨家王府的家规，每一位王爷只许有一位正夫人，四位侧夫人，也就是说杨家只有五位夫人上得了家谱，其余的女子，无论有多少都是王爷的侧夫人或者伺妾。我是王爷的六夫人，六夫人，不就是多出来的一个么？我是他用了其它方法迎娶的、家法所不允许的那个夫人，所以我是多出来的那个。”

岳千凝的眼前出现了常怀德的面容，关于他们兄弟之间，那些话是不能轻易出口的。

穆惜月听了岳千凝的话有些愕然，这么是这样？随即又长长叹口气：“姐姐，不要埋怨很多，就顺其自然吧。无论王爷用什么方式，他还是给了你名分，这说明他在乎你。他待你好，就说明他对你是真心，是重视你的。珍惜他对你的感情，好好珍惜你的一切。”

穆惜月的话对，岳千凝唯有点头。

念真又为她们送来各色点心，她们一面吃着一面说话，时间已经不早了，郑丹还是没有踪影，难道她不来见她么？岳千凝的时间不多，除了今天，就只剩明天了，她的打算是今天和穆惜月郑丹相见，晚上和岳宇涵相聚，明日她到梅花庵，她想见见明惠师太。

穆惜月却一点都不显得焦急，没有一句话是关于郑丹的，岳千凝暗暗想着在她走后她们两个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有了隔阂？以至于郑丹在想到穆惜月一定会来的时候她不来见她了？这个绝对不会！无论是穆惜月还是郑丹，都是绝顶聪明的女子，蕙质兰心，不会那般的世俗无聊。还有，难道是郑丹不想见到她？

百思不得其解，岳千凝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依依，郑丹姐姐是不是很忙呢，这般时候她还不来？”我看到了窗上的阳光东移，半个下午过去了呢。

穆惜月的头渐渐低下，声音里有一丝悲戚：“姐姐，她……不来了。”

难道是她在什么地方得罪了郑丹，她不想见她？岳千凝好生在意她们的姐妹情谊，为什么郑丹会不想来看她？

“她不想见我？”岳千凝脱口而出。

她已经不是自由的想要怎样就怎样的自由身，出王府一趟实在不易，和她们相见是难上加难，却不料郑丹姐姐不想来见她了。岳千凝好遗憾，更有难过。

“她有事不能脱身？”岳千凝又追问了一句。

内心里她很是埋怨穆惜月，郑丹不来她早该告诉她的。

“她并不是有事，只是她不来了。”

“为什么不来，我……我亦是很想念她的。”

“她亦是想念你的，只是……那怕她想念你，亦是不能来看你了。”

“为什么，你能告诉我原因么？”穆惜月深深低头的样子叫岳千凝着急。

“姐姐--”穆惜月终于将头抬起，脸上完全被悲伤笼罩，吓了岳千凝一跳。

“我一直没有提起郑丹姐姐，是害怕姐姐伤心。若是姐姐不这般的逼问，我宁愿让郑丹姐姐担任一个没有情谊的名声，要你当成她不愿意见你，也不愿意让你知道真相。郑丹姐姐，她在你入了王府之后，没有多久就不在人世了。”说着话，穆惜月的眼里滴下泪来。

“不在人世？”岳千凝顿时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郑丹姐姐不在了？她怎么会不在人世了呢？她怎么肯信又怎么接受？

在那烟花巷，她，郑丹，还有穆惜月，她们是最要好的姐妹，情投意合，无话不谈。郑丹，那般的出色，比她和穆惜月都要出色，她应该是最会判断是非最懂得保护自己的女子，怎么会死？

“不在人世？怎么会……”在岳千凝的心目中，不在人世的往往指的是老人，是寿终正寝的老人，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怎么会不在人世？

“为什么会这样？”

岳千凝如同做梦一般，她宁愿相信她是在做梦，醒来之后一切如旧，郑丹姐姐还在烟花巷的翠微楼。

那里虽然不好，但郑丹姐姐在，就算过得不幸福不如意，然而她还是在。只有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就有出路。郑丹姐姐也一定能找到出路，她那样的女子，应该有个好归宿，而不是不归路。

郑丹姐姐比岳千凝更端庄大气，也更执着，懂得也多。之前在花柳巷，每当岳千凝遇到不如意总是去找郑丹，和她诉说一番，郑丹也总是能安抚她，让她平静下来。她那样聪慧、理智，又懂事的女子，怎么会夭折？

岳千凝不知道是在喃喃自语，还是在询问苍天，或者是想要寻找答案？到底，是什么样的不测让郑丹姐姐不在人世？

她的声音如同梦呓：“郑丹姐姐那般的妙人儿，出类拔萃的，她怎么会死？”

穆惜月啜泣：“是啊……她本不应该的。郑丹姐姐什么都懂得，她没有什么看不开，可她就是没有看开，我不知道为什么。死，实在不是她的做派，可她就那样死了。死的蹊跷，死的让人惆怅。”

“发生了什么样的意外让郑丹死了？”岳千凝实在转不过弯来。

穆惜月用力地摇头摇头，随着她的动作眼泪纷纷掉落。

岳千凝慢慢的回复知觉，从穆惜月的话中她明白了郑丹的死不是普通的意外，而是特殊的原因了。

“妹妹，郑丹姐姐是怎么死的？”岳千凝想要知道郑丹死亡的原因。

“姐姐，她是自杀。”穆惜月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岳千凝惊骇，自杀？自杀是一种极端的行为，郑丹那般冰雪聪颖的女子难道还不懂得珍惜自己？生命只有一次，是拿来珍惜而不是践踏的。

自杀？郑丹会自杀，太让岳千凝意外，也无论如何是不相信的。说不定是有人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岳千凝摇摇头：“依依妹妹，郑丹姐姐那般的人会自杀么？我们在那花巷又不是一日两日，什么的苦难没有受过，那怕是血腥……亦是见过的，郑丹姐姐的心智应该是十分强大，她怎么会自杀，是不是有人做了手脚，伪造了郑丹姐姐是自杀？”

也许有人垂涎郑丹的美色不能得逞，愤怒之下把郑丹杀害，然后伪造成自杀。

穆惜月摇头：“她若是被人害了，我或许还能够接受，可我相信她是自杀的。她那般心性高的人，是聪明了，只是太高傲了，高傲的容不得一点瑕疵，所以脆弱到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岳千凝慢慢的明白了，郑丹一定是给一个男子害死的，她是被情的魔掌给害死的。

到底是怎样的男子，能让郑丹为他送命？

岳千凝呆呆发愣，连悲伤都忘了。

穆惜月细细说道：“郑丹姐姐是吞金自杀。临死之前，给自己穿戴齐整，打扮的千娇百媚，叫人心碎……如果不是这样的症状，我怎么会相信她是甘心情愿去死呢？她那样的人，死也要死的体面，死的叫人放不下。”

穆惜月的话岳千凝相信，郑丹那样的人，就算是死，也要死的绝艳，让人永远的痛彻心扉，不知不觉中她的泪已经溢了满脸。

“听她的丫环秀禾说，那一晚上郑丹姐姐说她不舒服，早早就要回房歇息。妈妈原本是不许的，可是郑丹姐姐的脸色实在难看，对客人毫无客气，妈妈又怕她的态度得罪客人，只得让她回去。秀禾跟了进去服侍，郑丹姐姐把秀禾支了出来。第二天早上，秀禾推门不开，忙去告诉翠微楼的妈妈。那妈妈着人把门打开，郑丹姐姐在床上已经停止了呼吸。她打扮的齐齐整整，带着一派卓绝的风姿……秀禾说，郑丹姐姐她什么话都没有留下，什么物件都没有留下，就那样干干净净的走了，不留痕迹……”

穆惜月一边流泪，一边给岳千凝细说郑丹死亡的过程。

郑丹的性子太烈了，然后才走如此极端的不归路。岳千凝好难过。

只是岳千凝疑惑：“既然郑丹姐姐死的不留痕迹，旁人又是怎样知道她是为了某一个男子而死，那个害郑丹去死的男子是谁？”

“没人知道那男子是谁是什么人，郑丹姐姐是为那男子而死，也不过是旁人的猜测。你走后，翠云姐姐有一段日子和我没有联系。那一次我去看她，她郁郁寡欢言说不愿意见人，我见她那般模样，和她闲话一会又安慰她几句，嘱咐她好好调养身体就走了的。我走时她含笑告诉我，等她身体好了去看我，只是后来她一直没有去看过我。在我骤然听到她的消息时，是说她自杀，我忙忙地带了珠儿赶过去，见了她最后一面。郑丹姐姐死的体面，却是被草草抬出去的，在乱坟岗埋了。”穆惜月珠泪抛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