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兽医治病（二）

昏暗的屋子里，一股熏人的中药味，在死寂的空间弥漫开。林晓兰躺在床上，半眯着双眼，气若游丝，时而又气喘如牛。

躺在床上好半年了，林晓兰有时候真想干脆死了算了。这样活不活，死不死的样子，不知道有多难受，不能再帮助儿女不说，每个星期还得拿不少钱给自己买药。

“咳咳！”

林晓兰干呕了两下，胃部一阵翻滚，恶心。

那是半年前。

那天太阳很大，林晓兰戴着草帽，脸上蒙着一破烂的毛巾，在毒辣的太阳下作业。干这活儿，林晓兰突然觉得很闷热，快喘不上气来一样。于是乎，她仰起头来，那知道两眼一黑，跟着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人就出现在医院。自那以后，林晓兰就再也没办法下床。一个月前，林姗姗坐在床头陪她聊天缝衣服时，林晓兰偷摸把剪刀藏了起来，打算晚上趁着他们两睡着时，了解自己。

可是……林晓兰不舍得啊！

林姗姗是和林武现在还没长大成人，两人都未结婚生子，要是，要是她在死了，没有父母，他们以后怎么找人家？

在农村，老一辈给孩子们相亲，非但要看孩子，还得看对方父母，是否年迈，是不是多病，性情怎样，对孩子够不够好什么的。如果，自己死了的话，林姗姗女孩子比较好嫁人。

但是，没有爸爸妈妈，林姗姗即使嫁人后，肯定会经常被婆家人欺负，人家会看不起她。

一想到可怜的女儿，以后被欺负了，连个诉苦的地方都没有，林晓兰就不禁泪流满面。特别是儿子林武，自小就沉默寡言，不善交际。本来就家徒四壁，穷的叮当响，再加上她赖床半年，孝顺的孩子为了治好她，掏空了家底。

在乡下，一个没钱没爸妈的人，是娶不到媳妇的。

哀怨的悲鸣声，引起了林姗姗的注意，林姗姗浑浑噩噩从床上爬起来，听到哭泣声后，以为母亲受病痛折磨，疼痛难耐。到房间后，看到林晓兰手里抓着剪刀，就要割自己的经脉，林姗姗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失声尖叫扑了上来。

林姗姗死死抓着剪刀，死活不肯松手。

两母女哭成一团，惊醒了后屋的林武。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林武更加的自责，感觉自己愧为人子，连担子都扛不起，算什么男人。

林小田跟在林武后边，走进黑漆漆了无生气的屋子。

林晓兰躺在床上，脸色雪白，没有一点血色，嘴唇也干的发裂。听到响动后，林晓兰奋力睁开眼，瞟了林武一眼后，脸色挂着些许欣慰。活着固然痛苦，但每天能看看儿子女儿一眼，林晓兰就心满意足了。

只是，消瘦脸颊上那一对浑浊的老眼中，满是愧疚。

林晓兰总觉自己这样赖活在世上，对儿女是一种负担。与其这样，不如早点死了算了，对她对孩子都有好处。

“呃？小田来了啊！”

林晓兰半眯着眼，借助狭小窗户折射进来的太阳光，定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站在林武身边的那人，是林小田。“还没吃饭吧！小武啊让姗姗做饭去吧！”

说完，林晓兰深喘了两口气，似乎多说几句话，都得费好大的力气。

“不用了，我吃过了伯母。”

林小田与林武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床边。以前，经常在田埂地头见到林晓兰，那个时候，她风韵犹存，妩媚型钢，是林家沟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就是皮肤黑了点。

男人死后，村里头不知道多少男人惦记着林晓兰呢！也正因此，村里头大多数妇女，因为嫉妒林晓兰的样貌，而经常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谩骂诋毁林晓兰是狐狸精转世，专门克夫克孩子，是个扫把星。

果然，这不，没多久她就倒下了。

外人甚至闲言碎语，说她林晓兰不厚道，天天在外边跟别的男人乱搞，现在好了，染上病了吧！否则，在农村一个身单力薄的妇女，又怎么可能能将两个孩子拉扯大。

林晓兰有没有在外面乱搞，林小田不清楚，只是，看到一个伟大的母亲，被病痛折磨成这样，林小田有些于心不忍。不过，林小田没太大把握。毕竟他从来没有用绿液在人身上做过实验。

绿液第一次是意外喷洒到种猪身上，种猪被豺狼撕扯烂的伤口，立马就愈合了。第二次，绿液并没有直接对兔子进行复核作用，而是通过催生韭菜，兔子再吃韭菜之后，伤口愈合了。

很明显，绿液对外伤的作用有着极其显著的疗效。

但林晓兰身体外部并没有伤口，绿液对她能不能起到作用，林小田心里真没把握。

试试吧！

“您现在身体还好吧？是不是感觉身子特别虚啊！林武你每天都得帮伯母把窗户打开，看看你这窗户，这么点大，完全不透气，好人都闷坏了。”

而后，林小田又装模作样，询问了一下林晓兰的病情，便借口去了一趟厕所，找了一个小玻璃瓶子，装了一些绿液出来。

林小田抓着瓶子的手，都有些颤抖，这会儿能不能治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千万不要出差错，否则林武他们肯定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搞不好，得痛揍他一顿。关键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交代在自己手里的话，林小田内心一辈子都难以安稳。

林武坐立不安，在堂屋把林小田截了下来，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林小田手里的瓶子，那碧油油的液体，真的能治好自己的母亲吗？

两人并未将他们的打算告诉林姗姗和林晓兰。故而，林武压低了声音，紧张兮兮询问道。“这东西能管用吗？”

面对林武这个时候，林小田哪敢犹豫，若是连他自己都表现的不够肯定的话，林武断然不会让林小田拿绿液喂给林晓兰吞服的。“把心放肚子里吧！肯定有用，看着吧！明天你妈指定得下地里干活。”

话落，林小田暗暗打气。

必须得管用啊！

林武盯着林小田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拿着瓶子往屋子里走去，没多会儿，屋子里传来林武沉闷的声音。“妈，您把这个喝了，大夫让熬制的，大夫说喝了这药，您这柄立马就好了。”

林武挤出一丝难堪的笑容，他甚至想调头拿着瓶子里面装着的绿液离开，万一……在这个世界上，林武就剩下妹妹和妈妈了，他不想在失去任何一个亲人。

林晓兰深深看了林武一眼，眼中夹杂着欣慰，忧伤，以及牵挂……良久后，就在林武不安，想要收回瓶子时，林晓兰接过小瓶子，仰头一口干尽。

“妈……”

当林晓兰将绿液吞下去的那一刻，林武再也止不住，扑通一下跪在林晓兰面前大喊出口。

林小田也瞪大了眼珠子，盯着林晓兰，深怕她会出现不好的状态。

听到喊声，林姗姗手里拽着热气腾腾的勺子，就跑了进来。“怎么了？妈妈怎么了？”虽然没说，但他们心里都清楚，依妈妈现在这样的状况来看，早晚有一天，房间里会突然传来噩耗的。

即使心知肚明，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祈祷着，那一天能晚一点到来。

林姗姗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跑进房间前，锅里还在炒着菜呢！“吓死我了，妈，您没事吧？”林姗姗恶狠狠瞪了林武一眼，好端端的干嘛一惊一乍的，把她给吓坏了，以为林晓兰出事了呢！

林姗姗正准备调头出去继续做饭时，躺在床上的林晓兰，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滩乌黑的血块。顿时，把房间林小田三人吓了一跳。“妈呀！不会吃出啥问题来了吧？”

那乌黑色的血块，散发出熏人的恶臭味，惊心的一幕令林小田心虚胆颤。

“这会儿完蛋了。”

林姗姗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扑到床沿前，抓着林晓兰的手，哭喊道。“妈，您没事吧？

“回头我再收拾你。”

林武恶狠狠瞪了林小田一眼。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林小田给揍死，他就剩下这两个亲人了，让林小田轻易夺走了他的母亲，林武岂能不恨？现在不是揍人的时候，林武一把将林晓兰搀扶起来。“姗姗，快去村长家借电话，让医院派救护车来。”

林姗姗手足无措，慌乱点头，临走前深深看了母亲一眼，深怕这会是最后一眼。

“别……”

林晓兰忙拽着林姗姗。

家里哪还有钱供她去医院啊！

林晓兰天天躺在病床上，大半年没出去见过人，听力特别灵敏。早在林小田跟林武在大厅商量时，林晓兰就听见了。能不能治疗好，林晓兰没抱有希望，她早就想死了，一了百了，再也不用苟活在世上拖累儿女，看着儿女因为自己而揪心，林晓兰她心里不好受。

关键，林晓兰现在不想去医院，她只想去厕所。

“咕咕！”

肚子闹的厉害，林晓兰实在憋不住了，她下意识将林武推开，随手拿着桌子上摆着的纸巾，套上鞋子就往屋外厕所跑去。

憋不住了。

“妈，您别……”

屋子内，三人面面相觑，良久后，林武突然反应过来，拳头紧紧拽着，瞪大的双眼死死盯着林小田，说不出话来，心里被幸福所占的满满的。“谢谢你！”

出乎意料的，林晓兰好了，像做梦一样，连她自己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