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光着腚出门吧你

林武眼一眯，放下锄头，拽着个水桶就跳进池塘，二话不说，手一伸，抓着一只一斤来重的小草鱼，往桶里丢去。

顿时。

水花四溅，烂泥飞射，洒的林小田一身，满脸都是。

“喂？”

林小田丢下水桶，擦了擦脸上烂泥，急眼了。“我说你有病吧？没看到这水塘我放干了啊？抓鱼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林武不予理睬，埋头又逮了两只鲫鱼，丢进水桶。

林小田气急。

妹的，老子辛辛苦苦倒腾近一个小时，这哥们倒好，一来就抓现成的，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林小田沉吟片刻后，气不过，纵然拔腿上前，一脚踢向背对着他的林武屁股。实话说，不是被逼急了，林小田宁愿跟林勇过不去，也不敢招惹林武。这家伙就是个愣头青，满身的刺。

连村主任他们都不敢招惹，惹急眼了，他连牛都能揍。

林武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他知道自己不对，如果不是为了母亲，他也不会欺强凌弱。林武自小失去老爸，固然可怜，但与林小田相比，后者更加命苦。若不是为了给母亲吃好一点，林武不会这么霸道。

大不了，抓完之后，分给林小田一半。反正池塘里有这么多鱼，两人对半分，也足够煮一盘子。

林武万万没想到，林小田居然敢偷袭他。

纵然武功再高，也抵不住屁股突然来上这么一脚啊！

林武措手不及，一个踉跄，扑进烂泥，半张着的大嘴，咬进泥里。

“呸呸！”

林武浑身沾满了烂泥，狼狈不堪，爬了起来。也没说话，恶狠狠瞪了林小田，而后突然起脚，一记低鞭扫中林小田小腿，一脚就把他撂倒。

林小田下盘不稳，轰的一声摔进烂泥中，嘴巴，鼻子灌满了污水烂泥，甚至呛进嘴里。“呸呸呸！”

两个满身是泥，脸都花了的少年，面对面站在一起，争锋相对。

林小田何尝不知林武自小习武，甭说他，十个林勇加在一块，都不一定是林武的对手。

可林小田就是气不过。

是，林小田没爹没妈，好歹有个养父。林武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老爸死的早，家里就剩下一个体弱身衰的母亲和未成年的小妹，能比自己强到哪儿去？欺负老子。

林小田爬起来，捞起一滩烂泥，就往林武脸上泼去。大不了，挨一顿揍呗！反正自小没少被人欺凌。自己辛辛苦苦耗了一个小时，总算把池塘放干，还不等他来抓鱼，丫的真自觉。

“抓你妹的，叫你不老实。”

烂泥倾洒而来，林武本能的闭上眼，保护瞳孔。

趁你病要你命！

林小田动作不慢，扑上前就想将林武摁倒泥里厮打。哪知林武反应灵敏，不等林小田靠上前，一个蹬腿，迎面踹了过来。林小田浑然不觉得痛，只看到林武脚面贴上他的胸口，跟着他就倒飞数步，噗通一声砸进烂泥。

林武本不想对林小田动手，毕竟错在自己。

林武自小习武，对力道的控制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他没有要伤害林小田，否则，第一记小鞭腿抽上来时，林小田短时间内甭想再站起来。

烂泥染满了衣服，裤子，就连裤裆里也钻进去不少泥巴。呵！这一下，胯间那哥们，还真彻底做了一会儿大黄鳝。

林小田爬起来，脱了衣服，用干净的衣服反面，把眼皮周边的烂泥擦拭干净。然后撒起泼来，跟个老娘们儿似的，就地抓了两把烂泥，冲着林武脸上就砸。“妈的！抢人家东西，你还敢打人了。”

没办法，林小田实在不是人对手，只好撒泼。否则，换小个子，你看他不抽死他丫的。

林武扬起胳膊，挡在眼前，以免泥巴掉眼睛里。他皱着眉头，半眯着双眼直勾勾盯着林小田，也不说话。

一下，两下，三下……

林小田没完没了，用手抓泥巴洒人一身感觉不够爽，最后干脆提着木桶，刮着烂泥迎头往林武脑门上泼了下来。“抓哥的鱼，叫你抓哥的鱼。”

哗啦啦声下，林武完全看不到原来摸样，整个人全然变成了泥人。林武恼了，不就是抓你几条鱼嘛！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右脚向后小退半步，顺势往回一收，提膝抬脚，一脚迅猛踹了过来。一脚正中林小田腹部，将他踹飞了出去。

林小田仰靠在田埂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腹部传来一阵揪心的痛，痛的林小田呲牙咧嘴，惨嚎不已。“妈的，你神经病啊！”

林小田破口大骂，自己辛苦半天，马上就要收获劳累所得的成果，没曾想，这个时候蹦出个程咬金。二话不说，跳进池塘就抓鱼，抓自己的鱼不说，居然还动手打人。

以前见林武这个人，沉默寡言，不擅与人交际，没想他脸皮这么厚。“喂！你要点脸行不行？”

好歹大家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哪有这样做的？别人费半天劲，好不容易把水放干。说到底还是林小田干不过他，否则，这会儿早让他狗啃泥了。

林武脸上一红，也不说话，见林小田没要动手的意思，转身弓着身子，埋头抓起鱼来。

低洼的水面上，草垛中，几十条巴掌大的鲫鱼，露出诱人欣喜的鱼肚白。林武抓鱼手法娴熟，几下功夫就抓了好几条鲫鱼，还有一只大螃蟹，咚咚丢进水桶。

看着林武若无其事，旁若无人的抓起鱼来，林小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光着腚出门呢吧你！就没见过脸皮厚成你这样的。”

说着，林小田揉了揉胸口，而后走到岸边，把自己带来的水桶捡了起来。然后，乘着林武不注意，把林武水桶里抓到的鲫鱼等，全部倒到自己水桶里边来。“抓吧抓吧！嘿嘿！我全给你倒我桶里来。”

林武恰好抓了一只泥鳅，转身往桶里边放了进来。可那水桶里边先前抓到的几只鲫鱼，早已没了踪迹，林小田捂着的水桶里边，不恰好刚刚四只鲫鱼嘛！大小都一样，可不就死他先前抓的嘛！

这个林小田真是滑头，自己要是咪头光顾着抓鱼的话，不定那些抓来的鱼得跑到哪儿去了。

林武不苟言辞，二话不说，丢了泥鳅，一把将林小田的水桶夺了过来。把水桶里的鱼儿，全部倒回自己水桶，再一把将林小田的水桶，往远处抛了出去。然后，林武狠狠瞪了林小田那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小子别把我给惹恼了，否则，非得好好收拾你。

林武防贼似的，小心翼翼一手提着桶，低着身子，在浑浊的水里摸起鱼来。鱼有一层鱼鳞，在水里很是滑溜，一只手抓鱼很难，不过那也总比自己费半天劲抓来的鱼儿，全跑到林小田那里了吧！

林武自知理亏，懒得理睬林小田，否则以他林武的性子，若是他有理的话，这会儿林小田早躺地上了。林武自小习武，力大如牛，就林小田那小个子，他一拳就能将他放倒，哪能让他“欺负”自己这么大半天。

当然，抢人鱼确实不对，换位思考，如果被抢的是自己的话，想来心里应该也十分恼火，这会儿恨不得跟别人拼命。可林武没办法，他妈妈生病卧床好长一段时间，家里本来就没什么钱，那点钱全拿去买药治病了，到现在，林武每个礼拜还得去一趟县城，给母亲抓药呢！

为了治好母亲的病，他们没少花钱，可是母亲的病情非但没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由于长时间照顾母亲，熬药给母亲喝，本来对中医一窍不通的林武，对药理都有三分理解。

他们家一砖一瓦，几乎都充斥满中药浓郁熏人的味道。

其实，林武心里清楚，母亲快不行了，但他一直不肯承认罢了。眼看着母亲一天天消瘦，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林武心里甭提有多难受了。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多抓一些鱼，抓回去炖给母亲吃。

也只有在吃鱼的时候，才能看到母亲脸上，浅露出一抹笑脸。

在林武眼中，那是世界上最美的笑容。

自小他就失去了父亲，母亲一人把他们兄妹拉扯大，母亲虽然从来没喊过累，但林武心里清楚，母亲太不容易了。好不容易他们长大了，母亲却……林武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学医，学个破武术有个屁用。

如今这年头，崇文不尚武，辛苦练了这么多年武术，又不能治好母亲，又不能依靠武术为母亲赚钱治病。看着母亲一天天脸色蜡白，林武恨死自己了。

“抓，我让你抓。”

水桶都被人丢了，鱼肯定没他林小田的份儿了。

擦了擦脸上污泥，林小田忿忿不平道。“哥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说着，跑到之前辛苦用草垛土块堆砌起来的小坝边，两手一掰，愣是将水坝掰开。顿时，林小田之前泼出去的水，哗啦啦倒流了回来。

那浑浊水流，决堤而下，如滔滔奔流般，涌了进来。

大水回流，池塘里边的鱼儿不知道有多欢快。

林小田满以为林武会气不过来，却没想人家林武压根没搭理他，光急着抓鱼，哪有心思搭理她。

打，打不过，骂，人家不搭理你。

看着林武在浑浊不堪的池塘里，忙着抓鱼的背影，林小田真是气不过来。算了，就让他抓吧！水都放回来了，再过一会儿，池塘的水就会回满一半，那么深的水，鱼不好抓。

反正，一开始林小田也没打算抓鱼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