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千年老奇葩

一早，林小田推着板车往县城赶去。

菜市场在农贸市场的最中心位置，外边一圈除了卖衣服，就是卖日常生活用品的铺子，相对其他街道来说，这里的东西都比较廉价，适合农民采购。

“咦？发生什么事儿了？”

林小田推着板车，刚进入到农贸市场区域，就见菜市场门口，他昨天摆摊卖韭菜的地方，一群百十号人围成一团，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

“来了来了，小老板来了。”

“老婆，你看着孩子，我去抢太空韭菜。”

“是我，小弟昨天我就在你摊位上买了一斤韭菜，你还记得我吧？给我预留三斤太空韭菜，记得，我要三斤哈！”

林小田种植的韭菜，根大茎粗，看起来好像比较老，按理煮熟后味道应该很柴，过韧，嚼上半天都不一定烂。他们之所以抢着买，全然是冲着太空韭菜的嘘头，以为林小田卖的韭菜，真到太空转了一圈。

本来买回去也就当是尝个鲜，没想到这太空韭菜，真的很好吃，味甘甜美。而且，吃了太空韭菜，就跟嚼了百年人参似的，顿时就神清气爽，精神奕奕，晚上精力旺盛，酣战如斯，年轻十岁似的。

所以，一早这些人就赶着跑到菜市场门口等林小田了。

一见林小田推着板车出现，这群人立马蜂拥而至，深怕晚了一步，太空韭菜卖光了。

林小田吓了一跳，随即，喜上眉梢。

“大家不要抢，慢慢来，慢慢来，都会有的。”

一群人扑上来，闹哄哄抢着韭菜，自己拿着袋子装起来，递给林小田。“老板，秤秤够三斤没。”

大热的天，买太多容易坏，再者林小田每天都会来卖，只要第二天起早点，不用担心没韭菜吃。“小老弟，生意这么好，回头买个电子称呗！老秤秤的多慢啊！”

见过早餐店，饭店，麦当劳肯德基这些店铺，有人排长队等。从没见过居然还有这么多人，为了买菜而排着长龙。

一个没有摊位的小贩子，生意这么火爆，不知道羡煞多少菜贩子，一个个眼睛布满了血丝，跟好几天没睡觉一样。

“那么多人排队干嘛啊？”

“好奇心害死猫，管别人干嘛？国人就是这样，出点小事就一群人围观。老板，给我割十块钱五花肉。”

一人提着抢来的韭菜，心满意足，喜笑颜开道。“排队买菜，兄弟，快去抢一斤回家试试味道，你就知道了。保管你明天也会在门口排队，哈哈！”

“哎？那谁，你五花肉还要不要了？”

林小田忙的昏头转向，一头大汗，生意太好也头疼啊！回头是该去买个电子称，这破秤，秤一斤菜得好半天时间。这还是大家都不计较，差个一两二钱，林小田也不在意，否则这么多人他哪忙得过来。

半个小时，板车上的韭菜，就卖了一大半出去。排队的长龙，非但人数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长。看着跟春运时候的火车站售票窗口，就差黄牛党了。

酒香不怕巷子深，菜好不怕没人要。

林小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捡了几根韭菜，填进塑料袋。“诶！好了，大妈您要的韭菜。”

不远处，菜市场内陈猛门市店铺前，杵着一个五十出头的老汉，花白的两鬓，留着小山羊胡子，手里捏着个菜单，眼神中透露着睿智。这老汉叫何晨兵，是一家饺子店的老板，也是陈猛的常客。

平常何晨兵一般不来菜市场，跟陈猛买菜这么多年，头天晚上把第二天所需要的菜单电话报给陈猛，第二天一早，陈猛就会备好菜，让三轮车送到他店铺里去。

只是，有一段时间没来菜市场，陈猛卖给他的菜，比以前菜单价格涨了不少，而且菜的质量也不是很好。所以，何晨兵今天抽空特地到菜市场走走。一来，调查下最近菜价有没有暴涨，陈猛这人太黑心，何晨兵考虑想换一家菜贩子合作。

已经有大半年时间，何晨兵没来菜市场了。陈猛有些心虚，他让三轮车送给何晨兵的菜都比较次，而且价格开的贼高，每一种菜，比市场价都高出近一块钱。何晨兵饺子店开的大，生意好，陈猛以为他不在意菜价，所以，价格开的狠了些。“何老板，抽根烟。”

何晨兵摆了摆手，“不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一根烟不值几个钱，但接了陈猛的烟，何晨兵就不好把自己的来意转述于他。“陈老板，最近的菜价有点偏高了啊！而且，送来的那些胡萝卜，里边都黑心了，没法做饺子啊！”

送给何晨兵的那些菜，基本上都是头天卖菜剩下没卖出去的，若第二天再卖不出去，日后就更不好卖，最后就只有丢了的份儿。所以，每次陈猛都是把头天的菜，打包送到饺子店。

陈猛反应很快，故作摇头苦笑道。“前些天福建那边刮台风，吹到这儿来了，菜农种的那些菜，都被台风刮走了。剩下的不是叶子被打烂，就是连根拔起，在地里暴晒过。菜少，质量不好价格也高啊！何老板多见谅啊！再过几天新菜长出来就好了。”

福建是刮台风了，但没吹到这儿来吧？

何晨兵一直在东乡县，台风有没有刮过来，他会不清楚。陈猛居然这么说，他也无可厚非。争执下去，对谁都没好处，只要自己的意思带到了，接下来这段时间，陈猛开出的菜价就不会那么狠了。

陈猛也怕失去何晨兵这个老顾客，毕竟人家开的饺子店，在东乡县是数一数二的大店铺。生意非常好，每天从他这进好几百块钱菜呢！陈猛每天一大半的收入，都指望他何晨兵。

陈猛搬来一张凳子，让何晨兵坐下，又让媳妇买了一瓶红牛好生招待着。

何晨兵撕了一张纸，把菜单上所需要的蔬菜，何晨兵这里有的，抄下来，然后递给何晨兵。“这会儿得挑好点的哈！猪肉，牛肉我自己去买就好。你快着点，一会儿我回来自己带回去就好。”

现在一斤猪肉就十块钱，陈猛每次开出的猪肉价，都超过十三块钱以上。这让何晨兵心里有点不舒服，陈猛卖的蔬菜，顺带着帮何晨兵每天买几十斤猪肉牛肉。

按理，陈猛是菜市场菜贩，跟肉贩子关系熟，又买的多，进货价绝对比平常人买便宜。别人买一斤猪肉要十块钱，而他陈猛九块就能买得到。

多个一块两块，何晨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毕竟大家都不容易，陈猛想多赚点钱实属正常，但他心里就是咽不下去这口气。细细一算，平均每天何晨兵需要进购五十斤肉，一天不算蔬菜，单单这些肉，陈猛就能从中获取一百多块钱的利润。

一年下来，就是三千多块钱。

试问自己已经给他足够多的好处了，陈猛每次给他的菜，都是低档次的垃圾菜。当初之所以会跟陈猛合作，何晨兵看中的就是陈猛的菜卖相好，质量上佳。

“嗯！”

陈猛有些不悦，自己好吃好喝招待着，你还要自己去卖肉，岂不是今天得少赚一百块钱嘛！关键是何晨兵一下买那么多猪肉，肉贩子为了留住他，给出的价格肯定不高，接下来这段时间，陈猛都不好再开出高价，也就是说，他最近这段时间得少赚不少钱。

这个死老头，没事跑菜市场来干嘛都不知道。

“何老板，今天韭菜就只要二十斤啊？”

除了肉之外，每天何晨兵就属韭菜要的最多了，毕竟食客都喜欢吃韭菜馅的饺子。即使是在淡季，何晨兵最低一天也要四五十斤韭菜，怎么今天买这么少？

何晨兵当没听到，没有回答。揣好菜单，手里握着红牛，钻进涌动哄闹的人群。

这两天，饺子店常有顾客反映，韭菜馅的韭菜太老了，嚼不烂，跟吃草一样，腮帮子都酸了。

还不是陈猛卖给他的韭菜太烂了，菜价那么贵不说，还影响到饺子店的生意，也是何晨兵年纪大好说话，换别人早去别家买菜。菜市场想跟他何晨兵合作的人，多了去了。

一进入菜市场，到陈猛店铺时，何晨兵就看到菜市场门口，闹哄哄的人群，围成一堆，排成好几条长龙。细细一看，从人群中分散出来的，个个手里提着的，不都是韭菜？

那么长那么粗的韭菜，实属少见。

块头那么大，乍一看，感觉应该不好吃，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排队买呢？

带着疑问，何晨兵挤到人群中，打听之下得知这韭菜叫太空韭菜，非但便宜，而且好吃，吃完之后，还有意想不到的好处。排队的这些人，十有八九都是昨天买过韭菜，尝过鲜的回头客。

带着好奇，何晨兵排了队，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等的何晨兵都要放弃了，总算轮到他。“小老弟，给我呃…来三十斤吧！”

看着林小田的摊位，何晨兵挺诧异，就一个破板车，就卖一种菜。他在东乡县卖了大半辈子饺子，在菜市场溜达了几十年，也从来没见哪一个菜贩子，就只卖一种菜。

就是刚来菜市场摆摊的菜贩子，也会进十来种菜摆摊，就是分量稀少的可怜。

“老头，你想撑死也不用买这么多韭菜吧？”

“是啊！三十斤韭菜都够埋你了。”

“你别那么自私行不行，就那么点韭菜了，我们排了这么久的队，总不能一点都不给我们剩下吧！”

从板车推到菜市场，到现在不到两小时，板车里好几百斤韭菜就快卖光了。剩下几把，大概四五十斤的样子，眼前这老头一下就要三十斤，后边还有十几个人，人家排队排了这么久，要是没买到韭菜，心里憋着气，以后指不定就不来做他生意。

林小田嘴角微扬。“老爷子，您是第一次来买韭菜吧！你先买一斤两斤回家试试口味，感觉不错，明天再早点来排队。这么大热的天，你一下买三十斤，吃不下会坏了多可惜。不如，我给你秤三斤吧！咱不能让后面的朋友辛苦排了这么长时间哈！”

呃！

头一次见卖菜的，嫌别人买太多菜。

林小田的忠告，让何晨兵心里涌过一阵暖流，现在的年轻人，能为别人考虑的不多了。“小老弟，我是开饺子店的，不是我一个人吃。这样吧！咱先让后边人先买，剩下的韭菜，有多少我全都要了。”

言罢，何晨兵让开路，让身后的人先买韭菜，等众人离去后，还剩下十来斤韭菜，何晨兵全买了。

韭菜好不好，从排队哄抢的人群，何晨兵大概就能揣测出，这韭菜煮熟后的口味绝对不会差到哪儿去。另外，就冲林小田这份人品，何晨兵对他的太空韭菜很有信心。

而且，林小田的太空韭菜，比陈猛的本地韭菜，还便宜一块五毛钱一斤。可见，林小田是本着良心在这里卖菜。

等众人离开后。

何晨兵提着韭菜，一屁股坐在板车上。“小老弟，以前没在菜市场见过你，你是这几个月刚过来卖菜的吧？”

“嗯！”

林小田躬身清理板车，里边还有些韭菜碎叶子，卡在缝隙中。“前几天刚过来摆的摊。”

“我很好奇，你怎么就只卖韭菜一种菜啊？”

何晨兵将心中深藏已久的疑问，和盘托出。菜市场生意好的菜贩子，摊位上最起码都摆了四五十种菜，堆的满满的，跟小山似的，除此之外，柜子里还有不少库存呢！

生意差的，譬如刚来菜市场的贩子，进的菜少的可怜，一天进不到三五十块钱菜。偌大个摊位，稀稀疏疏，就那几个菜，看起来好不寒碜。摊主更是可怜，一大早光站着摊前打哈欠，光看对面别人生意火爆。

像他们新来的，一没熟客，二没菜，样式不齐全，分量又少没的挑。一早上能卖出去五块钱，就烧高香了。

所以说，万事开头难，特别是菜贩子，刚来发家特别困难。赚不到钱不说，每天还得投入租金，水电费，还得有个人在摊位边站着。

像林小田这样似的，刚来只卖一个菜，而且一进货就是好几百斤。偏偏一群人，哄抢着排队买他的菜。

何晨兵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自己的所见所闻；千年的老奇葩——实属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