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心硬如石

想到昨夜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恰是邢夫人痛苦的时候，岳千凝满是惭愧。

常怀忠轻轻拥住了她：“只是孩子没有了而已，她还好，你不必为她担心。”

而已……是而已吗？岳千凝略略吃惊地看常怀忠，仿佛他对这个孩子没有那般重视一样，如此清淡的用了“而已”两个字。怎么会这样……

对一个女人的孩子淡漠，也从侧面反应了这个男子对为他生养的女子的淡漠，常怀忠的态度让我寒心。换做是我，常怀忠也用这种态度，我是不是更加难过？

我还是说道：“无论怎样，邢夫人失去了孩子，她是最脆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王爷要好好对她。”

孩子没了，怀着孩子的女人能不伤心难过？若是得知孩子的父亲满不在乎，心情就更是雪上加霜。无论怎样，岳千凝还是希望男人有情义，在这种时候对自己的女人好一些。想想，若不是前半缠绵万般恩爱，会有孩子的存在么？

常怀忠怔了怔，点头：“本王明白，听千凝的。只是千凝今晚不要这般的往外推本王好不好？别人都巴不得有本王恩宠，你却总是拒绝本王，你让本王在你这边英雄气短，你懂么？”

“王爷，她们都是你的女人，都和千凝一样的留恋王爷，需要王爷的恩宠。千凝只想王爷之前是怎样待她们的还一如既往的对待她们，不要因为千凝而冷淡了任何人，这样千凝才心安。”常怀忠既然语出肺腑，岳千凝想他这样说他会理解。

常怀忠慢慢点头，似有所悟。

从岳千凝来到王府以后他就太多的专宠于她，她并没有因为占了一个男子的全部心思而庆幸，反倒而总是惴惴不安。岳千凝懂得常怀忠不是她的专属，若她和常怀忠就这般的长久下去，于她会后患无穷，眼前的邢夫人就是例子。

“千凝，你刚刚说你留恋本王，是么？”常怀忠定定地看着岳千凝，眼里绽放异彩。

岳千凝诧异，不知道常怀忠怎么会突然有这一问，是他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么？

她还是答道：“王爷是千凝的夫君，是千凝的终身依靠，千凝的心在王爷身上，不留恋王爷，还能够留恋谁？”说这样的话岳千凝有些汗颜，说他是她的夫君，是她的终身依靠，这是事实。只是她留恋他么？

岳千凝心中愧疚，就在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脑海里掠过岳宇涵和常怀忠的身影。

岳宇涵因为她的离开十分难过，常怀德为了她也是黯然神伤，她怎么会无动于衷？岳千凝知道她的心不纯粹，她只能说有些爱常怀忠，却并没有把他看成她的全部，至于说留恋谁，她也不知道。

常怀忠却得到嘉奖那般的兴奋：“是么？千凝是永远留恋本王的了？”

岳千凝点头，答了一个字：“是。”

常怀忠突然抱起岳千凝，动情道：“千凝，你就是本王的一切了，本王说过，失去一切都不愿意失去你，饶是如此本王亦怕得不到你的心。今生有你，本王夫复何求。”

常怀忠的话让岳千凝悲哀，她不知道是为他悲哀还是为她悲哀。那种悲哀的意味掠过心头，令她全身有一股冷意，仿佛不是置身在这暖融融的房间里，不是置身在常怀忠温暖宽厚的怀抱里。

岳千凝不愿意和常怀忠继续那样的话题，看着他，绕开话题，轻轻说道：“王爷不是喜欢千凝的梅花露么，今晚就让千凝给王爷煮一盏梅花露。”

茶是刻意静心的，她希望她和常怀忠都静下来，希望他们两个不要纠缠不开心的话题，也让忧伤从心里移除。

常怀忠松开她，给她一个静静的笑容：“好，早就想品一下千凝的梅花露了。”

岳千凝轻轻离开常怀忠走往炉火那边。

炉子里的炭火烧的正汪，通红的火焰娇艳美丽，带给人温暖的欣慰。

那天采集到的雪并不多，融化的雪水已经用完，岳千凝舀了清水倒在铜壶内放在炉火内，让炉火炙烤铜壶内的清水。

常怀忠并没有安静地坐在一旁等，而是静静随了岳千凝来，看着她。她扭头对他轻轻一笑：“王爷，这水烧开还需要一点时间，你歇息一下，等一会儿可好？”

他却双手拥住了她：“就让本王静静地看你一会儿，可好？”

岳千凝忍不住想笑，又觉得可叹，那样威严又霸气的男子，此时在她面前却有些像等待大人痛爱的小孩子一般，她的笑容刚刚绽开又由不得心酸，那股心酸一下子氤氲开来笼罩全身，她感觉到眼里涌起了泪意。

常怀忠是爱她的，而她--是为了他的痴情想要么？还是为了她那不纯的心？岳千凝不知道。

她的手轻轻扶上了他的手，说道：“王爷，就让千凝为你弹唱一曲如何？”

对于漫漫长夜来说，时间还早，她需要平静，而常怀忠，需要等待。

常怀忠喜悦道：“当然愿意听你弹唱了，只是你的腰昨日不是扭伤了么，本王怎么忍心累你。”

因为邢夫人的事情，岳千凝早忘记了她昨日的谎言，连假装受伤都给忘了，若是另有心机的人在场，早已经看出她的受伤是假装的，说不定揭穿了她的谎言了呢。而常怀忠却记得她的伤痛，心痛她。岳千凝很感动。

竭力忍回了眼里的泪意，她说道：“没有大碍，就让千凝为王爷弹唱一曲。”

常怀忠的手松开了，她移出他的怀抱走往琴架，稍微的迟疑一下，岳千凝坐了下去，手指碰上琴弦，心中亦有万般的感慨，情么？怨么？

岳千凝今晚难过，只是她不愿意难过，更不愿意让她身边那个已经难过的人难过。她想把所有的难过都掩饰起来，然后唱一些欢快明丽的曲子，让身边的人忘记难过，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做到。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试试。

“就算是夜晚，天空依然蓝蓝。就算是冬天，梅花点缀清寒。生活总有美妙，只要用心去看。时间的脚步不停歇，何须被忧愁牵绊？春夏秋冬，欢快悲愁，人生不停歇，唯有心中欢畅，才能有笑声。一生几多春秋，苦乐都在行走。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没有一点曲谱，没有一点时间供她构思，只是凭借心中的感受感慨，还有她对词曲的熟悉，随口而来。说不出有什么意义，更不能说出有什么好，岳千凝只是希望常怀忠能理解她的意思，能明白凡事只能顺其自然不能强求。

说实话，她是随口而歌，没有规则的用了一些白话去说，感觉到说完了她的意思，也就停止了琴声。

岳千凝转头，看到常怀忠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在我身上，见她看他，一丝笑意慢慢在脸上溢开。

“时间的脚步不停歇，何须被忧愁牵绊？春夏秋冬，欢快悲愁，人生不停歇，唯有心中欢畅，才能有笑声。千凝，你说的太好了。人生的真谛不过如此，横竖也就几十年，悲愁快乐都是一日日走过的，为何不选择快乐？”

岳千凝点头：“王爷明白就好。那些事情，无论是该发生的还是不该发生的，既然发生了我们都要面对，然后用积极的态度去处理，这才是正确的人生。”

看起来选择真的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枉费她一番苦心。岳千凝微笑看着常怀忠。

常怀忠也点头笑，满脸的深情：“对，就是这样。如此看来，本王在对待千凝这件事情上没有选择错误。”

岳千凝忙说道：“王爷，在这件事情上王爷就有失偏颇了。若说等待王爷的，岂止是千凝一个人。”。

她不知道常怀忠是故意装作不知，还是执迷不悟，他的眼神愈发流出深情：“本王知道，这件事情上面你不要强调好么？本王的心，在见到你时再放不下别人了。”

岳千凝笑道：“千凝知道王爷心意，只是千凝不能那样做呀。她们亦是王爷的女人，她们同千凝一样的爱着王爷，王爷不能让她们失望。”

常怀忠很无奈的叹气：“本王知道，本王亦不会辜负她们，只是对你另当别论。本王是人，有自己的情，总不能因为她们就违背本王的意愿吧。千凝你方才说过的，凡事要顺其自然。”

真没有想到常怀忠会说出这样的话，岳千凝若辩解，只怕把自己弄的自相矛盾。

可是，她不能不说：“王爷，千凝知道王爷的明智。只是今晚，王爷难道不该陪陪邢姐姐么？”

常怀忠的目光突然暗淡下去：“本王懂得。只是……千凝，本王说过，希望邢夫人能好好休息，你不要往外推本王了，好么？”

话到这里，岳千凝只好微微点头。

此时铜炉里的水已经煮沸，氤氲的白色雾气弥漫出来，岳千凝说道：“王爷，千凝与你泡茶。”

她从瓷罐中用银勺挖出用蜂蜜腌制的梅瓣轻轻放在茶盏中，又把少许的雪花糖放在茶盏，这才提起铜壶慢慢的倾倒沸水。茶盏里的梅花香瓣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在春色里妙曼，有清甜的芬芳慢慢溢出，缭绕在房内。

一盏清香诱人的梅花露泡好，岳千凝捧于常怀忠：“梅花有安神的功效，王爷饮用一盏，也好安歇。”她知道昨日他没有安睡，就算是今日，他亦没有好好的心安。

孩子没了，没有做父母的不心痛。岳千凝懂得在此时常怀忠需要什么。虽然今晚他不该待在她这里，但是他来了，她只能给他关怀。

常怀忠接过：“千凝，你总是懂得体贴人。”

不想令他不快，岳千凝温柔一笑：“只要王爷高兴，千凝就高兴。”

常怀忠抱她上床时，夜已经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