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心有所牵

念真叹口气也说道：“小姐也是，这件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王爷不还是去了么。”转而又对淑晴说，“你是不懂得小姐的脾气的，她总是不要自己有丝毫的瑕疵。昨日王爷在此和邢夫人小产没有丝毫关系，这个谁都知道，然而我们小姐还是心痛。小姐总是心善。”

淑晴神情中带了哀怜之意，叹道：“夫人是过于善良了，总是为别人忧心。只是这王府，我自小就在这王府，诸多事情都复杂……这事只怕没有那样简单。”

岳千凝深知淑晴对这王府熟悉，专注看她，心想莫非淑晴知道什么？

淑晴又说道：“夫人真的不用自责，邢夫人若是聪明，自也不会对你有埋怨之意。只是可惜了……邢夫人产下的确实是男孩儿。”

听到淑晴说出邢夫人产下的是男孩儿，岳千凝的心越发疼痛，若孩子没有夭折，再过几月就会呱呱坠地，那个时候邢夫人该是怎样的高兴？如今的她丧失了这个机会，她那精美绝伦的婴儿兜肚亦只能期待下一个孩子穿戴了。

想想也真是伤心。邢夫人一直都健健康康的，岳千凝和邢夫人关系不错，从来没有听邢夫人说过有任何不适，为什么孩子突然失去？毕竟也是一件蹊跷的事情。

岳千凝吩咐淑晴：“你去把常福找来，我有事要他去做。”

“是，夫人，我这就去找他。”淑晴又是忙忙的去了。

岳千凝看着淑晴走出去，和念真一起走出暖阁，到玉轩堂去等候。

时间不长，常福就随着淑晴到了。见到孟夫人，他忙跪下叩头：“奴才给夫人请安，夫人万福金安。”

岳千凝扬手说道：“起来吧，今日叫你来，是要吩咐你去做一件事。”

常福忙站起来躬身答道：“夫人请吩咐。”

岳千凝说道：“这给王府中人看病的潘大夫是什么人，和这王府有什么渊源，你去细细的查来回我。记住，不可以张扬让人知道。”

“奴才明白了，请夫人放心，奴才这就去办。”常福躬身行礼，然后退出去。

岳千凝看着常福走出去，这才放心地松口气。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更多的了解一下情况而已。

就这样熬到了黑夜，一直陪她的念真问我：“小姐，你这一天都没有怎么吃东西了，想吃些什么，我去做来。”她用体贴的眼神看着我，令我感动。

岳千凝说道：“你去做一碗薏米酸枣仁的粥来就好。”

念真答应一声去了，岳千凝凝望着飞鹤烛台上盈盈燃着的烛光，对它生出崇拜，每到夜晚，它就是取代太阳的神圣之光，帮人间驱散黑暗。只是哪一个能在她心情黑暗的时候，帮她驱散心头的阴影？岳千凝不知道还有多少黑暗的心灵需要被照亮。

暖阁里很温暖，芬芳四溢。温暖来自炉火，芬芳来自她收集到的鲜花制成的香精，散出的香气清新而自然，缭绕了所有的空间。

还有花瓶中的那一枝梅花，也散发清幽的芬芳，鲜活地和那些香精的香味混和在一起，相辅相成，没有一丝冲突。

此时就岳千凝一个人在，端坐在梨花木躺椅中，是一种寂静的安宁，她想若是她这一生就这样安宁的度过，被冰封在这里，慢慢老去，也不失为一种祥和的人生。

没料到常怀忠就这样突然的走进来，丝毫没有防备的岳千凝被吓了一跳。常怀忠没有看到岳千凝的吃惊，只是移步向她走来。岳千凝看到他那般静静地走进来，脸上是一种平静的寂寥，忙起身说道：“王爷。”

“没有吓到你吧？”常怀忠平静地看这岳千凝。

岳千凝抬眼看他，她觉得常怀忠此刻应该在芳兰院陪着邢夫人，而不应该走进她的院子，来到她的房中。只是这话岳千凝不能出口，她轻轻摇摇头。

仅仅一夜，常怀忠的面容有些憔悴，他走至岳千凝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千凝。”

岳千凝知道常怀忠心里的悲痛，没有一个父亲在失去孩子不难过，更何况常怀忠这种情形。而她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话安慰他，只是看着他，轻轻唤他：“王爷--”

常怀忠轻轻地拥住了岳千凝。岳千凝没有一丝反抗，静静地接受了他的怀抱。也许是外边太冷，他这一路走来身上有些微的凉意，岳千凝希望她的身体能够温暖他。

常怀忠轻轻吻她，她的心里荡起一丝酸楚的凄凉，她只希望她能够安静的给他一些力所能及的慰藉，用她善良的心，善良的意，岳千凝回吻他。好像他明白她的心，没有一丝狂躁，没有一丝迷乱，只是用同样绵软的吻和她交接，就好像拥有她那些痛苦都不再存在。他们相互回应，亲吻，他们的吻似天上的云朵，是水中的白莲，是互相慰藉的平静，只有粼粼的波纹般的涟漪，没有激烈和狂乱。

房间里温暖安静，他们的吻温暖安静，直到我发觉了常怀忠身上的暖意，才渐渐的脱离他。“王爷。”这样的时候，岳千凝知道她和常怀忠不能再深入，能处于一个安静的平稳状态是最好的。

常怀忠没有开口，就那样站在原地，不知道是意犹未尽，还是恍惚迷离，岳千凝牵了他的手，和他一起坐下，她就静静地陪在他身边。

片刻，常怀忠牵岳千凝的手，缓缓开口：“千凝，你是有灵性的女子，你也懂本王的意思，本王得到你就算其它的都失去也无所谓了。”

常怀忠的话分量太重了，岳千凝怎么能承受的起。她忙说道：“王爷不可以这样说，千凝只是普通女子而已，不值得王爷这般看重。”

常怀忠看她一眼，说道：“值得，本王说值得就值得。”

岳千凝轻轻摇头：“王爷，你还可以拥有更多，你也一定会有更多，不单单是千凝。”

她想常怀忠是不是太失望了？失去孩子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就是大事，常怀忠一定是失望的糊涂了，太伤心了。

念真手里端了碗轻轻走进暖阁，看到王爷竟然也在，亦是惊了一下，忙将手里的碗放下，跪倒参拜：“奴婢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吉祥。”

常怀忠温和看她一眼：“起来吧。”

念真是岳千凝最离不开的人，常怀忠知道，爱屋及乌，所以对念真从来没有苛刻过。

念真起身，低头回道：“谢王爷。”说完又抬头看小姐。

“那粥可曾煮好？”岳千凝问。

“是，小姐。”念真答道。

“那你就端过来吧，正好也让王爷尝尝你的手艺。”岳千凝说道。

念真答应一声出去，转身把粥送了过来，放到了案桌上：“王爷小姐请慢用。”说完施礼，然后转身出去。

岳千凝牵常怀忠的手：“王爷，千凝还没有用饭，王爷就陪千凝用一些吧。”

也许常怀忠同她一样，因为心情的原因，还没有用饭，或者就算勉强的用了一点，也不会饱。

果然，他随岳千凝站起来，扶了她走往案桌：“本王心情不佳，晚饭并没有吃什么，正好跟千凝一起用饭了。”

案桌上的粥饭用银碗盛放，晶莹的米粒中有朱红的新蕊，散发浓郁的芳香，色泽鲜艳，诱人胃口，又有几样新鲜的小菜点缀期间，煞是好看。

岳千凝抬头对常怀忠一笑：“王爷，那就请多用些吧。”说着我把一只银碗送到他的面前。

若是平常，常怀忠说这样的话，岳千凝会吩咐下去，叫人给他准备丰盛的菜肴，今日不用，不是太晚太仓促，而是因为心情，心情不在就算是山珍海味亦不想吃下去。

常怀忠能吃些清淡的食物，够开心地用饭，就很好了。

常怀忠对她意会地一笑：“千凝，难为你懂得……”

在她的鼓励下，常怀忠还真的用了不少，岳千凝心里感觉到安慰。

一直到用完饭，念真收拾了，岳千凝和常怀忠都没有提到邢夫人和孩子的事情，明明这两个人都在为这件事情伤心，却又都好像完全没有这回事一样。

这是一个谁都不愿意触及的伤感话题。可是，又怎么因为不愿意提及而抹杀了事实？更何况岳千凝很是关心邢夫人，想知道邢夫人的情形，还想知道邢夫人究竟为什么突然失掉孩子。

岳千凝最终还是忍不住了：“王爷，邢夫人……”话吐出唇来又感觉到询问困难，一时发愣。

常怀忠的眉头皱了一下：“她没事了。”

常怀忠说的轻描淡写，但岳千凝知道事实绝对不是这样。她又想到常怀忠今晚最好还是到邢夫人那里，陪着她，让她心有所托，身有所依。岳千凝试探说道：“王爷，千凝觉得王爷还是去陪陪邢夫人。”

将心比心，邢夫人更需要常怀忠，岳千凝知道。换做是她，同样在这种时刻需要丈夫陪在身边。

常怀忠猛然抬头看岳千凝，目光中满是惊讶，随即目光又暗下去：“本王回府就去看她了，也是一直就在她身边。如今晚了，本王不过去打扰她，就让她好好休息。”

常怀忠的话是对是错？岳千凝无法区分，表面上没有破绽的，不是吗？他已经去看过邢夫人了，又为了邢夫人好好休息而不去打搅。岳千凝再说不出什么，更不能督促常怀忠离开，因为他不开心，她硬要让他走，他是不是更不开心？

岳千凝迟疑一下，还是轻轻问他：“邢姐姐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