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真正的才华

在岳千凝暗暗的叹服中，金夫人的画已经完成。

那样一副波澜壮阔的画卷赫然呈现在大家面前，谁会想到？众人的眼睛睁大，嘴巴张大，偌大的厅堂中没有一点声音，连空气都被震慑。

皇宫--天下人都向往的皇宫，那雄浑壮丽巍峨壮丽的皇宫，层层殿宇，九曲回廊，亭台水榭，浩浩淼淼，就在金夫人的笔下一点点展开。大金国能有多少人能一睹皇宫风采？

还有，在坐的夫人们，其中除了老夫人，谁不仰慕敬畏皇宫？可是皇宫就这样顺风顺水召之即来一样的让金夫人在画布上华彩夺目，谁不意外？也只有对皇宫及其熟悉的人才是这般看似漫不经心的把皇宫搬到画布上。皇宫，那是金夫人的家啊，她就出身在那样一个天下人敬仰的地方，谁不羡慕？

金夫人把她的家巧妙成一幅画，漫不经心，完全像是儿戏。她的儿戏的确震慑了旁人。

不过岳千凝没有被震慑到，皇宫的景貌在她脑海里虽然神圣但她觉得那是自然，如果不是与众不同，怎么会称之为皇宫？她偷眼看常怀德，发现常怀德同样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看来他也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爱慕虚荣的人，或者他也是对皇宫熟悉的那个人，岳千凝不知道常怀德出于哪一种。

最先出声的是冯夫人：“皇宫！金姐姐住的皇宫！”

因为惊愕和羡慕，冯夫人表情近乎扭曲。

“那是金姐姐的家！”这个赞叹之声来至于郭夫人，她亦是一脸的羡慕。

郭夫人是当朝宰相之女，是相府长大的千金小姐。相府的豪华壮丽亦是太多人望尘莫及的，然想来定是不及皇宫，何况皇宫大金国只有一座，唯一的一座。

岳千凝偷眼观望，又看到邢夫人的目光在画上细细搜索，晶亮的双目藏着赞许的笑意。只听她说道：“确实没有想到金姐姐有这般绝世的才华，把金碧辉煌的巍峨皇宫浓缩于画布上。如此的布局结构，精巧到独一无二，实在让人叹服。大处的滂沱气势让人叹服，还有这小处呢的每一个细微处，惟妙惟肖，恍若真的一般，比如飞檐流瓦上的光泽。这般绝技岂能是平常之人能够拥有的，真敬佩金姐姐了。”

邢夫人的口气亦有恭维的成分，却也不全是恭维之言，因为金夫人的画技当真了得。

老夫人朗声大笑，口气中都是赞许：“魏丫头，你真不愧为是我大金国金枝玉叶的郡主，出手不凡哪。我大金国皇室天威浩荡的宫殿，在你笔下展现真实的辉煌，实在让人惊。”

老夫人的夸奖把全场的气氛推到了极致，所有人都对卫夫人投去钦佩叹服和羡慕的目光，然后是窃窃私语的赞叹。

老夫人又笑着对李、郭夫人说道，“齐丫头，你也是相府千金，你的才智亦是出众的，今天大家这么高兴的聚在一起只是玩耍也是第一次，你也把你的拿手技艺给大家见识一番。”

郭夫人的眼中出现一丝忧色随即又是一副傲然的神情。但她稳定一下，笑道：“禀老夫人，金姐姐这等绝技出手，旁人还哪里再敢班门弄斧？无论做什么亦是不行的了。只是不想拂逆了老夫人的兴致，只得献丑一回。”

郭夫人嘴上如此，内心还是不服气的。她身上华丽无比的服饰就表明她不想输于任何人：绛红色绣着凤凰的碧纱罗裙，如意髻上带着的镶绿翠石花形金簪，哪一样不是精品？

老夫人笑道：“都是自家人，为的是开心高兴，让大家高兴才是准则，说什么献丑不献丑，大家都一样。”

郭夫人不再谦虚，吩咐道：“笔墨伺候。”

岳千凝暗暗揣想，她是要作画么？好像不可能吧，金夫人方才作画，她那样聪明，怎么可以再用画技去和金夫人抗衡？

也只有拭目以待。

等到丫环把笔墨薄绢取来，早有丫环把金夫人的画挂在了屏风上，就好像巍峨的皇宫在俯览它的子民。

郭夫人却没有慌乱，落落大方地踏着款款的脚步走过去，她的镇静倒是让大家佩服。岳千凝暗中亦是有些紧张和期盼，她是作画还是赋词？

李夫人缓缓走至案前，皓腕轻舒，玉指玲珑地握住了狼毫，在砚台里面饱蘸浓墨，她那轻灵娴熟的动作显示她也是勤学苦练过的，无论丹青还是歌赋都有一定的造诣。

岳千凝用目光把众人扫视一遍，众人脸上皆有紧张和期待，她们的心思和她不相上下，一定是在揣测郭夫人要用什么作品来和金夫人抗衡了。就算李夫人不敢明目张胆地压过金夫人--不给金夫人留面子，却也绝对不会用一个落败的方式，这一点众人深知。

郭夫人眉峰耸动，唇角抿了一下，她心中明白，倘若表现不好，难免招致众人暗中耻笑。今日，风头上虽然不能盖过金夫人，但却绝对不能输在其他人手里，心中想着，郭夫人面色凝重，手中的笔略略停动片刻，然后在薄绢上自如挥洒。

岳千凝细细看着郭夫人，同样的面色凝重，郭夫人的心思她明白。其实今天来到这里的夫人们，哪一个不是郭夫人一般的心思？就是她，虽然不想争夺什么不想出风头，但倘若给众人耻笑，今后如何在王府立足？岳千凝思忖间，郭夫人的作品已经完成。

“天下一宫不凌乱，大威皇州盖霄汉。巍巍河山万千远，数寸狼毫一挥间。端得宏伟难掌控，浓缩磅礴见真颜。试问丹青谁妙手，皇家贵主真豪杰。”

郭夫人没有作画，没有描述旁的，竟然写了一首赞美金夫人妙笔丹青的诗词，就算不是趋炎附势之心，如此一来旁人还能说什么？无论她的诗词好不好，和金夫人还能有什么争锋？这郭夫人果然圆融厉害，岳千凝由不得暗中佩服郭夫人心机，给了郭夫人一个赞许的目光。

“献丑了。”

郭夫人一笑，然后将手里的笔放回原处，款款而回。

她的这个举动更显落落大方，大家风范叫人佩服。岳千凝想她若也是胸怀宽广的人，一定能与她做成极好的朋友了。

岳千凝又凝神细观她的书法，错落有致的格局，行云流水的笔法，那般的婉转灵秀，飘若乘风流云，矫若驾云游龙，实实的是上品。郭夫人真不辜负她相门千金的称谓，没有给她的身份丢脸，果然是博学多才的女子了。岳千凝亦是暗中称赞。

“齐姐姐好书法！”最先发出赞叹的是蓝夫人。

“岳妹妹，你说呢？”蓝夫人转而看岳千凝，似乎在等待岳千凝鉴赏的结果。

没有料到蓝夫人这样，岳千凝心道：难道我还能说不好么？更何况郭夫人的书法是真的好。她由衷地赞道：“齐姐姐的书法功力深厚，堪和名家相比。”岳千凝不是曲意逢迎，而是当真觉得郭夫人的书法非同一般。

郭夫人笑了：“难得岳妹妹开口这般的称赞我，好荣幸。”

郭夫人脸上的得色，这让岳千凝厌恶，可她没有丝毫流露，笑道：“妹妹说的是真话，姐姐可以和朝堂上那些舞文弄墨的男子一较高下了。”

老夫人爽朗的大笑：“齐丫头，皇家的恢宏气势被魏丫头描画了出来，你的诗文把齐丫头的妙处表达了出来，亦叫我赞赏。那么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老身好开心。今儿个老身也算开眼了，一会儿我会厚厚的打赏你们。”说完又是朗声大笑，显然是十分高兴。

金夫人笑道：“还是齐妹妹的书法厉害，那一笔一划都是要领。”

郭夫人一脸的得色：“谢谢老夫人夸奖，谢谢金姐姐的夸奖，原本我没有觉得我的书法有多好，让你们一说，我都飘飘然了。”

郭夫人话虽如此，一双眼眸却轻轻扫过众人，含着漠视。岳千凝知道这里除了皇家出身的金夫人就数她最为尊荣，此时又得到所有人的赞赏，她有这副神情是自然的了。

冯夫人的脸上显出红晕，发髻上闪亮的首饰迸发出尖锐的光芒，老夫人的笑声刚停，她尖声说道：“两位姐姐貌美惊人也是算了，还如此的才高八斗，压过男子，你们占尽了风采，还让别人怎么敢班门弄斧？”

老夫人看着她笑道：“这里是我们夫人们玩耍的，不是要争夺什么，更不是要谁来独占风头，自己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啊，你们一个个的都把拿手的技艺展现出来，让老身开开心，大家也都开心就好。这个不是武场比武夺魁，也不是文士比文争冠。”

冯夫人动了动，随对邢夫人笑道：“既是如此，那就轮到邢姐姐了，请邢姐姐一展风采。”

邢夫人轻笑道：“我身体臃肿，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做到漂亮，刚刚老夫人说了，大家是拿出技艺让旁人开心的，我如今身体不便，大家都明白也不会强制我的。还是妹妹施展一下才艺，让我们高兴。”说完目光轻轻扫过众人，“请大家原谅，下一次一起补上。”

冯夫人摇头：“邢姐姐不可以推迟，知道你身怀有孕，然没有让你做什么耗费体力的事情。我们只是想让邢姐姐施展一下绝技，要欣赏一下邢姐姐的高明。”

老夫人亦笑道：“贾丫头今日亦是和你们较劲了，本来你身体不便跟着开心一下就好的，看来你什么都不做贾丫头是不依的，那你也就不要推迟，随便做点什么不要累着你自己，给大家饱饱眼福。”

冯夫人连忙说：“对呀，刚刚两位姐姐展示过了，应该是你了。”

岳千凝看到蓝夫人把目光投到了邢夫人身上，带着强迫的意思，就好像这是规定必须遵循。岳千凝明白今天邢夫人是难以推辞的了，她把目光投到邢夫人身上。

原本是玩耍而已，最初岳千凝也是这么认为，现在看起来老夫人原本要玩耍的初衷要给改变了。不是她故意，是事情的变化。也是，特殊人家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简单的。

只是，邢夫人身体当真不便，这一点大家都清楚，冯夫人还是不放过她，更何况别人？金夫人和郭夫人她是不敢怎么样的，更何况两位已经表演过了，接下来就算蓝夫人和她，岳千凝也不知道冯夫人要如何和她们较量？

当然邢夫人不是简单之辈，邢夫人除了刺绣是一绝之外，丹青也是一绝，她的丹青更胜刺绣，形神兼备，意境高远，画技更不在金夫人之下，岳千凝知晓。只是金夫人作画在先，用皇宫来威慑众人，旁人还画些什么？比试画技还是景物？岳千凝知道为了和谐无论哪一个也是不行的。

简单的家庭夫人们小聚玩耍，本应该和谐热闹，是融融的叫人舒适的家庭氛围，然机锋暗藏，剑拔弩张，岳千凝暗暗失望。

眼下邢夫人都不能逃脱，岳千凝希望邢夫人能在不动声色中比得过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