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赴约
岳千凝又长叹一声：“真假我们都不知道，或许二王爷说的是真的吧。近日来老夫人处还有他在，我见他一面，虽然看得出他是君子，料定他不会对我不利，却总归心神不宁。”
念真愈发担心了：“小姐，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二王爷当着众人的面揭穿我们的身份，可怎么办？”
这个当然亦是岳千凝怕的，但她能怎么样？岳千凝咬牙说道：“他要揭穿的话早就揭穿了吧？就算他想要我在众位夫人面前丢丑，他的面子上又有什么好看？此事亦关系到王府的面子名声，他不会那样做的，你放心。”
连岳千凝都不太敢相信她的话，念真还是相信了她，也不知道念真哪里来的自信，说道：“小姐说的极是。二王爷不是糊涂人，他不会那样做的。二王爷也不是胸怀狭隘之人吧，不然在小姐的婚礼上……当着那么多人呢，他说出来，王爷还能和小姐顺利地婚配么？”
岳千凝轻声一笑：“他在顾全大局，不想弄到两败俱伤。”
但愿常怀德有她说的那么好：他是一个能屈能伸，胸怀磊落的人。
积雪在阳光下消融不少，只有阴暗角落里积存的雪海没有融化。那些没有叶子的树木枯着黑瘦的枝桠静默不动，雪不见了却好像那些树枝都沉重了似的。
途经一个园子时，岳千凝看到有一不大的莲池，枯枝残叶在水面堆积，没有一丝生机，寂寥冷清。都在静静地耐心地等待吧，明年春风送暖，它们会挺起硕大翠绿的伞状荷叶，还有那亭亭玉立的花朵，给清幽的碧水增添无限生机。
念真扶了岳千凝的手，沿着莲池畔的小路走去。她们虽忧心忡忡却也脚步坚定，她们都明白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岳千凝和念真赶到时，看到众位夫人早已经到了。
岳千凝忙给老夫人问安，又对众位夫人歉意地说：“劳众位姐姐等候，小妹晚来，对不起。”
金夫人客气地笑道：“不晚，即来就不晚。妹妹快坐下歇歇吧。”
众位夫人色彩艳丽，每个人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叫人眼前一亮。岳千凝一袭白色大衣裹着存于她们中间，好像有点单调，却也有卓尔不群的独特。
岳千凝感觉中好像是被各色目光重重叠叠的包围，一直窥探到她的骨子里，她竭力埋藏的隐私被一点点剥开，赤裸裸露出来，令她羞惭。到底是有点滴心虚，或者是她的心理作用？说不出，但她知道，必须装作任何事情都没有，然后走近她们，成为她们中的一个。
当初来的时候，岳千凝还怀着侥幸心理，以为这仅仅是老夫人主持的、只有她们女眷的一个聚会。不曾想到屋漏偏遇连阴雨：常怀德真的在！
岳千凝其实不是怕他，也做好了最充足的心理准备面对他，然还是有些胆怯，毕竟……但愿他不要和她为难。但愿以后漫长的日子里他能把他和常怀忠的嫌隙全部忘掉，能把对她的点滴感情消弭到如同没有见到过她的状态。
岳千凝希望平安，希望能和王府的每一个人和平共处。
心中忐忑，岳千凝还是故作和所有人友好，面带笑容将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其实她更想看清楚的是常怀德，她想从常怀德的脸上发现常怀德的内心。
常怀德依然用一根长长的金色发带将长发束起，洒脱飘逸的姿态，风姿卓绝，玉树临风。他貌似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岳千凝略略心安。
老夫人端坐在一把花纹雕塑的紫檀木太师椅上，双鬓银丝如雪，插一只绿玉镶金镂花簪，威仪端庄，面容慈祥。不知道为什么，岳千凝望向她的时候，总是觉得她在看她，那目光似笑非笑，惹得岳千凝又不安起来：难道常怀德把在琼苔园里偶遇她的情形和老夫人说过？
猜测总是让人心绪不宁，猜不出，岳千凝便不再去猜。眼前要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呢，先把眼下的场面应付下来才是上策。
一旁的邢夫人一直注意着迟到的岳千凝，她发现了岳千凝的不安，心中疑惑，想问又是面对这么多的人不能问的。直到岳千凝坐在她身边，她才看着岳千凝小声问：“妹妹一向不耽搁的，今日怎么比我都来的迟了？”
邢夫人身怀有孕，走路比常人慢一些，她觉得她应该是最晚的那一个，却不料岳千凝走在她的后头，若不是岳千凝有事耽搁，绝不会比她晚。
岳千凝面色羞惭，忙回道：“我手头有点滴琐事，耽搁一会才来。”
邢夫人恍然大悟，点头又摇头道：“哦，明白了，也不一定是妹妹动身晚，许是她们传话的人传的迟吧。”
岳千凝不敢多言，笑道：“不知道老夫人有这般雅兴让我们姐妹们一起玩耍。”
岳千凝和邢夫人窃窃私语，老夫人开口了，她笑道：“大冷天的，外出不够方便，整天房子里坐着亦是烦闷，就把你们一起招来。大家玩耍一番，也好开心。”
老夫人又微笑看岳千凝：“众位都是才艺出众的，据说千凝的舞蹈更是美妙绝伦，今日老身想开开眼界，我们就好好的热闹一番。”
冯夫人心中愤懑，却不能表露，看着岳千凝笑道：“孟妹妹如此得老夫人宠爱，姐姐要吃醋了呢。孟妹妹倾国倾城，才情横溢，不要说男子了，就连老夫人都被你倾倒，今儿个你可不能保守，把你的才艺好好展示一番，也不辜负老夫人对你的喜欢。”
岳千凝扭头看着冯夫人头上高傲的凌虚髻，上面金色的凤凰展翅簪闪闪烁烁，横插的金凤出云点金滚玉步摇流光溢彩，衬托着她那张红粉胭脂装扮下的俏脸更是神采飞扬，似乎在对她示威。
感觉冯夫人今日里当真不该招摇，这样的发型是高贵，然上面还有魏郡主呢，金夫人是皇室出身，公众场合旁人不必要梳和她一样的发式，就好像和她争比什么，不知道魏郡主心中作何感想？再说了还有郭夫人，她是当朝宰相之女，一向自以为是，旁人在妆容服饰上压过她的话，将来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看起来冯夫人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岳千凝只是对她笑笑不做争辩，这样的人岳千凝不屑和她多说什么。
岳千凝是舞者，她知道怎样的装扮可以让舞姿更加出彩。冯夫人今日如此装扮，还有那只步摇，她看出了冯夫人的用意，岳千凝想冯夫人亦是舞蹈中的高手了，还有她上面的言语，岳千凝明白了她是想与她一较高下。
岳千凝头上也有一只步摇。临到出门的时候，淑晴突然跑来一定要她带上的，是一只普通的金丝红宝石步摇。淑晴在王府多时自然老练，知道什么样的场面需要如何应对，岳千凝明白淑晴的意思。老夫人既然是让夫人们去玩耍的，说不定要歌舞一番，头插步摇更显妙曼，姿态优美。
岳千凝又佯作无意地望向金夫人，她还是那般的沉稳端庄，不苟言笑，似乎十分在意她皇室之女的身份，她的矜持亦让她有一种凌然不可侵犯的威严，总之觉不是如同冯夫人一般的浅薄。
郭夫人冷冷的神色，似乎对她而言旁人都不在话下。
还是老夫人打破了众人各怀心事造成的特殊氛围：“今儿把大家招来，是要大家一起高兴的，不是比试什么技艺，大家就随便玩。谁有什么能够让大家高兴的本事就都使出来，让老身跟着乐乐。”
“自然是陪着老夫人高兴了，姐妹们也会让老夫人高兴的。”金夫人轻舒一下手臂，凌虚髻上，凤凰金钗上面镶嵌的精致珍珠显露灼灼其华，一双眼眸已经把一圈人都扫视一遍。
金夫人一言既出，所有夫人的脸上都露出笑容，显然是在迎合金夫人。
“歌舞琴棋，书画丹青，姐妹们一定都有拿手的，就把大家的绝技都展示出来让老夫人高兴，也让众人欣赏。”郭夫人迎合了金夫人的话，笑着说道。
金夫人是郡主，无论怎样众人都会迎合她的。
冯夫人笑道：“是啊是啊，也让大家见识一下齐姐姐的绝技了。”
冯夫人用赞赏的语气说话，岳千凝听得出她的话中有对郭夫人的逢迎之意。
蓝夫人也笑：“众位姐妹哪一位不是身怀绝技呢，今日不要隐藏，都拿出来让大家高兴一番。”
老夫人呵呵大笑：“说的是啊，大家都高兴一番，让老身也跟着高兴。不必太过拘泥，凡是自己觉得开心喜欢的，都拿出来让大家开心。这么冷的天气大家聚在一起，不就图个开心快乐么。”
蓝夫人很开朗地说道：“是啊，若不是为了开心，也就没有必要坐在这里了。大冷天的，在房子里也是闷的厉害，老夫人给了一个机会让大家一起相处，不就是为了红火热闹一些么。都不要保守，近期的施展自己。”
老夫人看着蓝夫人，笑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是开心果。近日里既然你这样说了，首先你做个表率，一会儿表演的时候要尽心尽力，不许藏着掖着。”
蓝夫人对着老夫人一笑：“那是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