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多余夫人的悲哀

郭夫人算是找到了知音，即刻附和道：“是啊，什么规矩，让它成规矩就是规矩，不让它成规矩就什么都不是。冯妹妹，我还一直以为你是我们最小的妹妹呢，王爷宠着你姐姐们也宠着你，没想到还来比冯妹妹更小的，这下不知道王爷该如何对待了。”

冯夫人冷笑一声，说道：“这个不屑多说，到时候会知道。”冯夫人真的没有料到平王还会再娶一位侧夫人回府。当初新婚她得知王府的规矩后，是那样的兴奋，一直一位她是最后的那一个，亦是王爷最宠的那一个，谁知道结局会是这样？

王爷要把岳千凝迎进来，竟然连老夫人都无法阻止，真不知道岳千凝施了什么魔法把王爷勾住。冯夫人真恨不得把岳千凝一掌打入地下，让她永远无法再出来。

此时蓝夫人走过来了，她看了看岳千凝说道：“恭喜岳妹妹，看到岳千凝如此美貌我亦好生喜欢妹妹了呢。呵呵，今日我有点小事情不能再次多留，改日和岳千凝叙话。”转而又对郭夫人和冯夫人说道，“郭姐姐冯妹妹，今日有事不能和你们多话，我先行告辞。”

“蓝姐姐（蓝妹妹）只管去忙。”郭夫人和冯夫人说道。

岳千凝对蓝夫人庄重地施礼道：“蓝姐姐请便。”

蓝夫人匆匆离去，郭夫人原本以为蓝夫人会同她们一样对岳千凝登上侧夫人的位置不满，不料蓝夫人云淡风轻，她也就失了兴趣，亦说道：“我亦累了，先走了。岳妹妹，以后有空了在请教你。”

岳千凝知道这请教两个字无非亦是让她出丑罢了，却不动声色道：“还请郭姐姐多指点。”

郭夫人对冯夫人意味深长地一笑，说“走了”，冯夫人点点头，仿佛和郭夫人心有灵犀的样子。岳千凝亦想走开，不料还没有开口，冯夫人突然道：“岳千凝，你果然生的好人才，怪不得王爷如此不顾一切将你迎进府来，还给你一个侧夫人的名分。哈哈，你可知道，其实说什么侧夫人，还不就是王爷的一句话么。唉，我真不知道今日的你又是在那一日给另外的人取代。”

岳千凝顿生怒气，她完全看得出来冯夫人对她的怨恨，可她不想为冯夫人如此轻贱，于是说道：“让谁进王府是王爷的自由，不是我等说了就算的，至于说取代，我就是我独一无二，无人取代！”她真没有想到冯夫人会如此对她说话，就算心中不满亦不急在一时就和她争执。实在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倘若我能在王爷面前说得上话，定不让他冷落冯夫人的。”

“两位妹妹说什么呢，如此热闹？”

岳千凝忙回头，看到是三夫人邢梦瑶。也是气昏了头，竟然连人走到身边都不知道，岳千凝忙笑着施礼：“邢姐姐。”

冯夫人略略有些尴尬，对邢夫人施礼说道：“正好碰到孟妹妹，随便和她说几句话。”

邢夫人温婉地点点头，对冯夫人微笑道：“哦，岳妹妹初来乍到，和她多说几句话显得姐妹们亲近，还是冯妹妹想得周到。”

冯夫人知道邢夫人是在讽刺她，却不敢点破，脸上极不自然，施礼道：“邢姐姐说的是。我在此逗留许久该走了，改日在和姐姐说话。”

邢夫人微微喘息，点头说道：“好。”

岳千凝自长大以来，是第一次和几个女子因为男子争执，就好像做梦一样。也许从今以后在王府的日子就是这样的了？岳千凝好难过。

邢夫人微笑看着岳千凝说道：“岳妹妹，你没事吧？”

岳千凝如梦初醒，这才仔细面对邢夫人。邢夫人身怀有孕，故而腰身有些僵硬，又是因为走路微微喘息。岳千凝忙笑道：“没事，多谢邢姐姐关怀。”

邢夫人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岳妹妹亦不要在意，她们就是这个样子，慢慢的你也就习惯了。”

岳千凝再次施礼道：“千凝明白了，多谢邢姐姐指点。今日若不是邢姐姐及时赶到，我亦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应付。”岳千凝很真挚地说道。

真的，若不是邢夫人及时赶到，她真的不知道冯夫人还会说出什么话来，岳千凝亦真的怕和冯夫人争执。她是昨日才进王府，今日就和人吵架，传开来实在不成体统。

邢夫人微笑道：“大家既然从不同的地方来到这里，就是缘分了，岳妹妹何必礼来礼去的，显得生分，大家随便一点，好好相处便可。唔，我亦有点累，今日就这样吧。岳妹妹若有空可到我院子里玩耍。”

看来邢夫人是个随和的可以接近的人了，岳千凝总算得到一点安慰，忙说道：“邢姐姐请回去吧，好好歇息一下。改日妹妹一定去打扰姐姐的。”

邢夫人笑笑转身，身边的丫环忙伸手搀扶。岳千凝看着邢夫人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另外一个方向，亦慢慢移动脚步。

岳千凝不记得她是怎样走回月明院的。坐在卧房的椅子上，她痴痴发愣。

王府，仅次于皇宫的府邸，多么神圣高贵的地方？原来光鲜亮丽的外表底下竟然如此不堪！光鲜亮丽的外衣的外衣掩盖了多少肮脏鄙陋？这些于刚刚迈入王府的岳千凝老说一无所知。此刻的她，如同被架空一样，虚着悬着找不到踏实的落脚点。

岳千凝实在不明白那些方才还一脸和悦的女子为什么能突然变脸？她们有着高贵的身份，一个个打扮精致花枝招展，怎么会如此的心怀叵测叫人恐惧？

王府，原来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岳千凝止不住难过。她还是刚刚来到，今后漫长的日子里，该怎么和她们周旋？她不愿意参与事情，不愿意卷入任何事端，可如今她一下子就明白，她不可能做到独善其身。她想清静的生活只怕已经不能。

念真从岳千凝进门就看到岳千凝的脸色不对，她内心一惊，却不敢问，抬眼看淑晴，淑晴低垂着眼皮没有给她任何示意，念真一颗心忽悠提了起来。将茶放到岳千凝面前的桌上，念真轻声说道：“小姐，先喝口茶吧。”

岳千凝点点头，端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茶盏说道：“淑晴，你到王府时间久了，邢夫人为人如何，你知道么？”

淑晴点头道：“回夫人，邢夫人很聪明，为人也很好。”

岳千凝沉思一下，抬头问念真：“念真，我们可有能送人的特殊的有意义的物件么？”

念真一怔，诧异地看岳千凝，说道：“不明白小姐的意思，送谁？”

岳千凝道：“哦，是这样的，今日碰上了一件事情，是邢夫人帮我解围，就想感谢一下她。你也明白的，在王府里，金银是最普通的，你挑选一个特别的物件出来。”念真依然迷茫，正要张嘴问，岳千凝有补充一句，“哦，邢夫人身怀有孕。”

念真怔了片刻，“哦”了一声转身而去。不一会儿手里拿了一件物品走出来，岳千凝抬头一看笑了：“你真是会挑选。”

念真难为情道：“小姐，我实在不知道该送人什么。我们……你说了要特别的，我觉得这个物件不仅仅特别还很有意义，小姐若觉得不妥我在找。”

岳千凝摇头道：“不用了，就它吧。”说着从念真手里拿过来，揭开小小的纯白色盒子，里面赫然一挂莲花玉坠。这一挂莲花玉坠是佛家之物，当初岳千凝到梅花庵上香，明慧师太言说和岳千凝有特别的缘分，把这挂莲花玉坠赠送给了她。岳千凝很珍惜，从来没有佩戴过。今日念真把她拿出来，岳千凝心里有些惋惜却也觉得合适，明慧师太说过送她是因为缘分，今日她再转赠给邢夫人她们亦是缘分吧。希望它的作用是岳千凝想要的。

岳千凝含笑把盒子盖好递给淑晴，说道：“你去把这个送给邢夫人，就说我很感谢她。”

淑晴伸手接过来施礼道：“奴婢明白，这就去。”

望着淑晴的背影离开，念真才小心问道：“小姐，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岳千凝常常叹口气，说道：“念真，我今日和几个人吵架了，你相信么？这王府，还不抵揽月楼好。”

怎么会这样？念真知道岳千凝不会说假话，可这怎么可能？念真跟随岳千凝这么多年，即使在揽月楼那样不堪的地方，岳千凝亦从来不和那些姐妹们争执的，今日何以和几个人吵架？还说什么王府不抵揽月楼好，开玩笑一样。如果不是事情太让人生气，岳千凝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刚刚进入王府就发生这样的事情，今后漫长的日子怎么度过？念真心中害怕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语无伦次道：“小姐，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到底怎么了？”

岳千凝用悲哀的目光看着着急的念真说道：“念真，其实我就不该进王府的，因为我是多余的。老夫人在众人面前亦把话挑明，王府的家规王爷只能迎娶五位夫人，是王爷破了王府家规给了我侧夫人的名分。就这样，你说王爷其余的夫人们能容得下我么？在走出端阳院的时候，就有两位夫人当面与我为难，日后还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谁能预料？”

念真一双眼睛无助地看着岳千凝，结结巴巴说道：“那……那我们怎么办，小姐？”

岳千凝低了头，说道：“只怕清静的日子是没有了，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王爷迎娶一位侧夫人理所当然，关键是王府家规令她成了多出来的那一个，这是所有问题的根源。倘若不是这样，郭夫人冯夫人敢对她如此态度？这是出头露面的，那些暗中咬牙切齿的又有多少？岳千凝无法想象，她说的兵来将挡，亦不过是给她增加留在王府继续生活的信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