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风光出嫁
沿途看热闹的百姓拥挤着,潮水一般。岳千凝坐在轿子里,心中五味杂陈。她自小生在官宦之家,知书识礼,又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不会辱没平王的身份,不会辱没她侧夫人的封号。岳千凝亦深知她不会在平王的那些夫人中排到后面,不然平王也不会如此煞费心机将她迎进王府。但她很明白王府中的天地又是另外一种,她所面对的人群亦是另外的一个类型。王府的那些人又是怎样的状态,能和她这个毫无家世的普通女子融洽相处么?这些是岳千凝不由自主想到的。
一路上患得患失,心中七上八下,岳千凝就这样恍惚着进了王府,虽然她是侧夫人的身份,还是在喜堂上同平王拜了天地,之后被送入洞房。
任何一个女子在这种时候都是被牵引着懵懂着走完这个过程,岳千凝亦不例外。进入洞房刚刚坐定片刻,岳千凝就将头上的盖头揭起,念真忙道:“小姐,这个怎么可以?”
岳千凝淡淡一笑:“已经盖了太久,气闷的厉害。”
另外一个同念真一起搀扶岳千凝的丫环看到岳千凝把盖头揭下,亦是愕然,随即忙笑着施礼:“奴婢恭喜夫人。”
岳千凝看一眼身边的丫环,见她眉目清秀,肌肤胜雪,因为今日的喜事身着大红的衣裳,精巧的短袖袄在她身上更显干净利落,看到岳千凝看她,恭敬微笑道:“夫人真好容貌,奴婢还没有见过有夫人如此美貌的女子。”
“淑晴,我家小姐是不是府上最漂亮的女子?”念真得意着,很直白地问她。
“嗯,差不多。真没想到夫人如此美丽。”淑晴依然笑着对念真说。
到此时岳千凝才知道这个丫环叫淑晴。看念真和她熟络的样子,岳千凝不解,扭头问念真道:“你们两个认识?”
念真忙笑:“小姐,我和她第一次相见,何来认识?不过是和她一起搀扶小姐回来,我们两个悄悄说了几句小话而已。”
岳千凝点头。身边两个人暗中说话她竟然丝毫都没有察觉,看起来这个盖头阻挡了太多她想知道的内容。看到念真和淑晴两个人几句小话就如此融洽相处,岳千凝内心亦觉得欣慰。她看一眼念真又看一眼淑晴,笑了笑。身边的人若是齐心相处,可以免去许多争执是非,于主子来说是最有利的。
淑晴看到岳千凝看她,忙去端茶上来,说道:“夫人一定口渴了,请饮茶。”
见她如此,岳千凝明白淑晴是一个聪慧乖巧的女子。她轻轻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放下茶盏问淑晴道:“这个院子里还有旁人住着么?”
淑晴忙施礼回答:“禀夫人,这个院子名叫月明院,特意给夫人居住的,除了夫人再没有旁人。”
岳千凝点头,目光在偌大的房间里环视一遍,毋庸置疑,都布置的富丽堂皇。岳千凝暗想,这样也好,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居住,除了常怀忠就她一个主子,她不用看人脸色仰人鼻息,还是有一定的自由。岳千凝想过的,今后若是无事,她亦不会过多外出,与人结交多了是非就多,她不想招是惹非。一个人安心的修身养性,平静的过她安宁闲适的生活,倒是很好。
淑晴又说道:“王爷安排奴婢在院子里管事,夫人有什么事情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婢。”
岳千凝扭头轻笑,看着她点头道:“好。”随又对念真看一眼,念真忙到一个包裹里取出一个银镯递往淑晴手里,说道:“这是我家小姐给你的见面礼,请收下吧。”
淑晴一慌,忙推辞道:“这个使不得,无功不受禄,奴婢还没有为夫人效力,如何敢要夫人的赏赐。”
岳千凝说道:“拿着,今后有你效力的时候。我初到王府,一切都不熟悉,今后仰仗你的地方多着呢。”
念真将手镯按到淑晴的手掌里,说道:“给你就拿着,我们小姐为人和善,又很随和,你不要太拘谨。你看我们见面就这么投缘,好像几辈子就在一起似的,这不是一种缘分么?你在推辞客气,就是见外了。”
淑晴见念真如此,知道推辞不得,忙接下来,对岳千凝跪下谢恩:“奴婢多谢夫人赏赐。奴婢蒙王爷错爱来服侍夫人,亦是奴婢的福分,奴婢会尽心尽力,还望夫人多多指点。”
岳千凝说道:“起来吧。我说过了,今后需要仰仗你的地方还多着呢。”
淑晴又磕了一个头才起身,说道:“夫人只怕是劳累,是否先歇息一会儿?王爷在大厅的宴席上应酬,怕是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其它一应事务夫人都不必忧心,改日慢慢在说,重要的事情奴婢会禀报夫人的。夫人只管放心歇息。”
岳千凝点头,心中暗自叹息,怪不得人们拼死拼活掠夺财富,还真是有用。她不知道若不是这个银镯子,淑晴会不会如此对她?岳千凝暗暗感激她的夫君平王,是他暗中将许多银子送到她的岳宅中。昨晚岳宇涵又刻意的吩咐她要给服侍的奴才赏赐,以便笼络人心。
对于这些,其实岳千凝是知晓的。她贵为御史府千金小姐时,父母对于府中的奴才就多有赏赐,其中的奥妙她都明白。
平王常怀忠回到洞房的时候,已是上灯以后了。洞房内红烛高照,越发是房间里有喜气洋洋的氛围,亦更多了一些温馨的浪漫。岳千凝坐在喜床上,微笑看着念真和淑晴轻轻说话。
守门丫环禀报一声“王爷到”,淑晴忙去取一旁的盖头说:“夫人要不要盖上?”
岳千凝说道:“不必了。”倘若她嫁的人不是王爷,她亦是正夫人,这个盖头或许她真的会盖上。但现实不是倘若,常怀忠经历这样的洞房已经不是一次,与他而言没有丝毫神秘,岳千凝觉得她不必做作。
说话中常怀忠已经迈步进入,念真和淑晴忙施礼道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常怀忠一身新郎妆扮,头上是新郎的官帽,身上是大红的新郎吉服。原本威严冷峻的他,今日脸上是极其少见的柔和,对念真和淑晴挥了一下衣袖,说道:“下去领赏。”
“多谢王爷。”
念真和淑晴退下,岳千凝慢慢从床上起身,慢慢走下来,她亦是含笑施礼道:“王爷。”
常怀忠跨上一步伸手扶住她,极其缓慢的摇摇头,幸福到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千凝,真没有想到我们真有这样一天。”
岳千凝不解,问道:“王爷,此话何意?”
常怀忠意识到说错话,忙说道:“本王是说你太美了,今日的你比本王见到任何一次都美,就因为你是本王的夫人,你是端庄大方不落俗套的美人。”
轻轻摇头,岳千凝温婉一笑:“王爷说笑了。”
常怀忠慢慢将岳千凝揽入怀中,仿佛怕惊吓了她似的,说道:“本王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亦是在且歌且舞,你的舞蹈仿佛不是人间之舞,‘凌波仙子’的称号就足以证明,这个不屑本王在说,令本王记忆深刻的是你的唱词,‘酒罢以后深掩门,君走万里外,我做守灯人。泪溢双眸轻粘痕,光染一片银,谁念伤心人……’本王一介武夫,不懂音律不谙文艺,却明白你绝不是普通世俗女子,被你深深打动。那一刻本王就决定不让你做孤独的守灯人,更不要你伤心。”
岳千凝闻听常怀忠如此一说,心中一片酸涩,认真说她这首唱曲是做给岳宇涵的,却被另外一个毫无瓜葛的男子在意,进而成为他的夫人,难道说她注定是他的夫人?他如此费尽心机将她娶进府里,倒也是一片真情。岳千凝抬头看他,他应该是有棱角的男子,更因为显赫的地位而威严霸气的,此时所有的棱角都被柔软取代。岳千凝心中感动,她虽然还不爱这个男子,然他让她脱离了沧桑风尘,在王府有他这般怜爱的呵护,不见得不是一种幸福。
岳千凝的眼角不由蒙上一层淡淡的薄雾,洞房里明亮的红烛在她面前一片朦胧,她轻声道:“多谢王爷。”
常怀忠微微弯腰将岳千凝抱起,迈步走往大红的婚床,说道:“既然上天注定了我们是夫妻,本王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千凝不要说谢,让本王心中别扭。”
岳千凝不觉抬头的时候看到常怀忠脸上闪过异样的神情,好像在刻意隐瞒了什么似的,她心中一动。“千凝,让你辗转颠簸,是不是累了?”
他竟然什么都不提,不提她盖头的事情,不提他们之间还有许多新婚夫妇要完成的仪式,就这么直接的把她抱在床上,完全是一对多年恩爱相处融洽的模样,岳千凝面对他的爽直有些不知所措,低了头轻轻说:“没有,我……妾身不累。”
新婚,与他不过尔尔,而她是看重的。在他的眼里那些过程繁琐又毫无意义,实在无聊之极,而她的感觉里那是神圣的仪式,她战战兢兢的想过那些过程的神秘,如今给他一笔勾销,倒也干净利索。岳千凝有一种无奈的轻松,不由微笑一下。
她的微笑给常怀忠捕捉,常怀忠亦是莫名其妙的一笑:“千凝,你笑什么。”
岳千凝忙恢复常态,羞涩道:“王爷,妾身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