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情深缘浅
岳宇涵忙道：“千凝，万万不可以如此。你我之间，无论在哪儿，心中都有对方的存在，我很明白。虽然你进入王府，我们不能有随时见面相聚的机会，但我们的兄妹情意不会变的，永远不会变。今后你进入王府，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与我说知，凡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做。不要多想，我也告诉妹妹一句话，我永远是现在和你面对的我，永远不会变！”
岳千凝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说道：“我相信。”
岳宇涵轻轻点头：“你什么都不要想，不要管很多，这里的一切都打理好了。你只管明天做一个美丽的新娘就够了。”
岳千凝凄然一笑，点头。与她而言，无非是按照旁人制定的线路一步步走。
夜晚，岳宇涵又一次来到岳千凝的房中，岳千凝含笑道：“哥哥，这样的忙碌，辛苦你了。”
岳宇涵摇手道：“千凝说哪里话，将你风风光光送入王府是我的任务，岂能懈怠？你若要我少些辛苦，就什么也不要说，只管做好一个新娘。今晚万万不能熬夜，早点歇息，明白么？”他一双含笑的眸子带着欲诉还休的脉脉温情，依依不舍地看着岳千凝。
岳千凝笑着点头：“好，听哥哥的。”
岳宇涵起身说道：“那好，都不要说了，你早些歇息。前边还有一点事情，我去看看。”
也许这一趟他不用来的，但他依然不放心，因此过来嘱咐。或者说他是想见岳千凝一面，哪怕只一眼，他也要见到，这种心情令他坐立不安，最终还是来了一趟。
岳千凝依然点头道：“哥哥慢走。”
岳宇涵再次看岳千凝一眼才离开，岳千凝痴痴地站立着许久不动。一旁的念真看着岳千凝怅然若失的模样，心中完全明白。到此时，岳千凝要进入王府成为不可更改的定局了。念真不知道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还是一件遗憾的事情？若论情感的深厚，岳千凝和岳宇涵两个人才是最合适的一对。岳千凝只要走入王府，和岳宇涵就成了永远的遗憾。念真担心岳千凝的以后的人生里会遗憾。可是，她能将此事戳破么？
念真原本京城市郊一家贫苦农民的女儿，自小失去了母亲，和父亲相依为命，不幸的是父亲又遭不幸身亡，孤苦无依的她只能卖身葬父。是岳千凝的母亲救了她，那一年她才十岁。进入御史府以后，她就陪伴着岳千凝，两个人既是主仆又是玩伴，情同姐妹。念真一生都不会忘记那些日子。
念真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命太苦？在御史府陪着岳千凝过着安宁的日子，于她来说是那样的幸福快乐，谁知道御史府也会遭遇不幸？雪上加霜的是她竟然身染重病，倘若要她自己选择，她宁愿死亡也不愿意岳千凝把自己卖入妓院为她治病。岳千凝对她的恩情，她粉身碎骨都难以报答。眼下，岳千凝处在这样的境地，念真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
“小姐，念真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念真思来想去，还是想把话说出来，哪怕被小姐叱喝。
岳千凝抬头，看到念真一双诚恳的眸子看着她，明白念真说的话一定极其重要，她慢慢坐了下去，说道：“你说。”
念真说道：“王府虽然荣华富贵，小姐进入王府以后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但是念真看得出小姐更喜欢在岳公子宅邸中安适清静的日子，舒心自在。念真知道王爷为了小姐煞费苦心，可是岳公子对小姐的情意小姐也知道啊。”
岳千凝不觉问道：“哦？何以见得？”
念真说道：“念真日日随在小姐身边，小姐遇到什么事情什么人，念真都清清楚楚。还有小姐的心事，念真不敢妄加猜测，可眼前的事实……小姐要好好想想。”
岳千凝内心一动，却不露声色道：“你要我想什么？”
念真鼓足勇气说道：“进入王府以后再想返回来就难了，眼下小姐还有选择的余地。王爷高贵，做王爷的夫人亦不是哪一个女子都能有的福分，然嫁给一个爱自己又是自己所爱的人不容易啊。小姐，王爷身边一定有许多女子的，如果小姐留下，念真敢保证小姐永远是岳公子最重视的人。念真斗胆说这些，怕小姐日后后悔，请小姐三思。”
岳千凝内心掀起狂澜，她真的不是爱慕虚荣的女子，进入王府又怎么会是她的本意？可她能如何？和岳宇涵相识以来，两个人没有说过男女情意的话，情投意合却是有目共睹。岳千凝期待岳宇涵向她开口，只要他一句话她将义无反顾留在他的身边，可是岳宇涵没有，这是岳千凝凄凉伤心亦想不明白的地方，难道岳宇涵嫌弃她妓女的身份？看起来又不是，到底是为什么，岳宇涵不说出来没有人明白。
岳千凝慢慢说道：“你知道的，拿出银子为我赎身的是王爷，岳公子从来没有说过要留我的话，你何以看出来我是岳公子最重视的那个人？”
念真摇头：“小姐，岳公子是没有说出来，然不说出来不表明就不是。自从说定了小姐进王府的日子，我多次看到岳公子在一旁黯然难过。岳公子不说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此话从念真口中说出来，岳千凝内心再次掀起狂澜，岳宇涵那种矛盾犹豫的痛苦她心知肚明，她只是佯作不知罢了。每个人都有隐私和难言之隐，岳宇涵既然做如此安排，她又何必去探问？如同她一样，她到底是何出身，因何做了舞妓，这一点亦是她回避的。岳千凝慢慢说道：“我已经做好了进入王府的准备，哪怕王府是龙潭虎穴我也不会改变了。你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个？”
念真知道岳千凝此话言不由衷，长叹一声说道：“只要小姐决定了就好。”
这一切不是岳千凝的决定，而是天定了似的要人必须去做，岳宇涵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请岳千凝留下的话，岳千凝完全按照既定的计划去嫁到王府。她和念真一番秘密的谈话，成为了永远不曾公开的秘密。
窗纸泛白的时候，岳千凝突然惊醒。这一夜，那些过往的事情在她的脑海里纷至杳来，严格说来她没有真正睡着过。突然的睁开眼睛，她即刻意识到今日她要做什么。
宅子里的丫环一直在身边候着，见到岳千凝睁开眼睛坐起，一齐施礼祝贺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念真轻轻拂了一下岳千凝散在后背的长发说道：“小姐，先沐浴吧。”
浴室里的浴桶里早已经准备好了沐浴香汤，上面漂浮着玫瑰花瓣。岳千凝赤裸着身体轻轻迈了进去，温热的水一下子包裹了她，轻灵的玫瑰花瓣如同一条条灵动的小鱼在她身体上亲吻，岳千凝慢慢闭上了眼睛。这一次的洗浴和平时所有的洗浴不同，如同脱胎换骨的蜕变，她将从人生的一个终点迈向另外一个起点。虽然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然这一刻她还是惶惑，以至于连水流在身体上妙曼地滑流都没有知觉。
凤冠霞帔等一应新娘的衣裳妆饰就在卧房的衣橱里，岳千凝搬过来以后，念真打开衣橱放置带来的衣物时一眼就看到了，念真惊喜地唤岳千凝看。岳千凝走过去看了看无声地笑了，唇角带着酸涩，常怀忠倒是真正的用心了。
大红的新娘嫁衣，描金绣凤，不愧是王府绣娘的杰作，做工精细无可比拟，那样的华贵艳丽。岳千凝洗浴完毕坐在菱花镜前，念真和其她丫环精心地为她梳妆打扮。华贵精美的嫁衣，凤冠霞帔等一应俱全，此时的岳千凝，分明是风华绝代的美人，那样的高贵，神圣。
岳千凝从菱花镜中看一眼，那个落红坊中的舞妓，从此在她的生活中成为历史，此时的她，是堂堂王府的侧夫人。她有名分，有地位，她高贵，神圣。
念真呆看岳千凝片刻，突然眼里有了晶莹的泪水，她含笑施礼道：“念真恭喜小姐。”
其余的丫环却是一脸的喜悦和羡慕，俱都用仰视的目光看着岳千凝，齐齐施礼道：“奴婢恭喜小姐。”
岳千凝略略抬抬衣袖，说道：“罢了。”站在房间里的人今日称呼她为小姐，再一次回来的时候，她就不是这里的小姐了，小姐两个字就会被夫人两个字代替。岳千凝遗憾的是，哪怕这里是属于她的宅邸，她能回来几次？平王会让她自由回来？岳千凝心中难过，转而对念真说道：“念真，将赏银分发给大家。”
念真道：“是，小姐，我这就去。”
王府的仪仗在岳千凝梳妆完毕稍事歇息片刻的时候到来，鼓乐喧天，前呼后拥着大红喜庆的轿子。虽然岳千凝是侧夫人，但仪仗的声势浩大，气派非常。
岳千凝身着一身一辈子唯一一次的嫁衣，盖着大红的盖头，被丫环扶着走出闺房，坐在大红的八人抬喜轿中，身边是唯一的丫环念真跟随，还有岳宇涵护送着走往王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