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准备婚礼
轩窗下的古琴是岳千凝这半年来的同伴，每一次都那样默契地随着岳千凝的情感或喜或忧。岳千凝坐在古琴前，心无旁骛将手指搭在琴弦上，轻轻地调试了一下，琴弦嗡地一个悠长深厚的妙音，岳千凝腕上用力，将力量灌注在手指上，叮叮咚咚，琴音水一样流淌，带着幽谷的妙曼，洁净的清冽，蔓延开来。
“春江潮水似海平，海上明月似潮生。潋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婉转统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岳千凝一边弹唱一边想象人生的良辰美景，大海，明月，春天，百花……如此美景有多么美妙诱人，到底值不值得探寻？
常怀忠乃是武将，对文人骚客所钟爱的物事始终有些隔阂，他不能全身融入，然岳千凝的弹唱令他进入一个神奇的忘我境界。他不懂，却感受的到其中的美妙，直到岳千凝弹唱完毕，他依然深深沉醉，袅袅余音在他耳畔经久不绝。
“王爷。”
一直到岳千凝轻轻唤他一声，他才如梦初醒，耳朵里依然有着婉转歌喉的声音，他疑惑道：“怎么，就这样完了么？”
岳千凝不解道：“王爷，歌曲已完，是不是不合王爷口味？”
常怀忠猛然摇头道：“不，是本王醉了！”他似乎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驱使，不由自主趋前一步将岳千凝抱起，“千凝，方才是你弹唱的么？怎么本王感觉到的是来自一个妙不可言的地方，一位遥不可及的仙女在弹唱？她的声音好美，她的琴声好美，本王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千凝，你不仅仅貌美如仙，歌舞也是这般的匪夷所思，你说你怎么能不让本王倾心？”
岳千凝恨不得地上突然裂开一条缝隙她好钻进去。常怀忠的动作太突然了，她根本没有丝毫提防，他也太霸道蛮横了，怎么能如此？好在再过一日她就是他的人，岳千凝虽然反感却无法反抗。
常怀忠就那样怀抱岳千凝将她送入卧房，把她放在床上说道：“千凝，难为你。是不是累了，你且上床好好休息，再奈何一日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在一起。千凝，见到你本王已经心满意足，再聆听到你的歌喉已经是多了意想不到的收获。你好好休息，本王先告辞回去。”
常怀忠真的就那样走了，岳千凝怔怔地看着常怀忠消失的方向，好像方才是做了一场梦。常怀忠到来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的就是仅仅为了看看她？
岳千凝所料不差，常怀忠特意前来不仅仅是看望一下她，还有更重要的礼物要送给她，那些物品都有岳宇涵为她打理不要她操心，然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她亲自接受了，那就是前往属于她的宅子。
一大早，岳千凝刚刚起床不久岳宇涵就急匆匆走进来，说道：“千凝，收拾一下我们到另外一个属于你的地方。”
岳千凝疑惑道：“什么属于我的地方？”明日她就要离开这里，还有什么属于她的地方？
岳宇涵摇头道：“千凝，王爷给你一套另外属于你的宅子，今日就要你搬过去。明日你将要从那边动身到王府了。”
岳千凝依旧不解，岳宇涵这边已经都做好了，一切周详完美，还要到什么别的去处？如此折腾也太累了。岳千凝说道：“哥哥，我就想从这里走出去，不想再来回做无谓的折腾。”
岳宇涵呆了一呆，他何尝愿意？他更希望岳千凝从他这里风风光光地走出去，可惜了他的打算被平王一击溃散，就好像他那些所谓牢固的东西都是一堆泡沫。岳宇涵压抑着心中的伤感和惭愧，装作高兴地说道：“千凝，王爷心意岂能不顾？王爷在另外的地方为你安置了住宅，他希望千凝从那里走出去，你就从那里走出去吧。千凝听话，王爷不会亏待你，一切都为你做了最周详的安排，你只管过去就好。”
岳千凝环顾一眼她居住了半年之久的房间，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熟悉的，带着亲切的味道，突然又让她离开，她好生舍不得。可她能左右什么？只得说道：“哥哥，那我就收拾一下吧。”
岳宇涵点头道：“好。千凝不要着急，让念真和默离来帮你收拾。”
岳宇涵说的轻松，脸上却显出难以掩饰的悲伤。就为了岳千凝的出嫁，他已经忙碌准备了许多天，一切就绪了，岳千凝却要到另外一处。他不是为他的徒劳无功难过，更重要的是这一刻他明白了他的身份，哪怕名誉上他是岳千凝的亲哥哥，实质上平王知道真相，他不承认。岳宇涵知道他的作用，不过是一个跳板，一个被利用的牺牲品。岳千凝要走，他好舍不得。
岳千凝看着岳宇涵，岳宇涵强压的悲伤她心知肚明，她也难过，只是她一切都无能为力。岳千凝突然说道：“哥哥，我不想离开这里，我们不走好么？”她的眼睛里含着薄薄的泪水，眼睛越发明亮。
岳宇涵转眼一看，心中更是疼痛，他勉强笑着，用哄劝小孩子一般的口吻说道：“千凝，不行的，我们必须去。有哥哥陪着你，在那儿都一样，不是么？”
望着岳宇涵，岳千凝知道她没有丝毫做主的权力，她不过是给人摆布的木偶。
最终，岳千凝还是坐了轿子赶往她的新居。大金国金陵城在她的脚下展露，岳千凝撩起轿帘的一角向外看，顿时一股清寒的薄凉袭来，却是非常清新。东边天空有着丝丝缕缕薄薄的云，却没有影响到太阳，太阳新鲜的如在水里洗过，将清透的光芒洒往大地。中秋节过了，农民不再在农田里繁忙，因此街道上的人更多，拥挤着。
轿夫抬着轿子在人群中穿行，熟练如河中的游鱼。岳千凝不知道去往何处，只是任由轿夫走街道穿小巷，茫然着她的茫然。
过了一条繁华的街道，轿夫走在一条宽敞又幽静的巷子里。岳千凝从轿帘的缝隙中看到巷子两旁竟然有那么多高大的树木，怪不得感觉到舒爽又清幽呢。
岳千凝默默想着，突然前面鞭炮齐鸣，岳千凝顺着声音望过去，原来是在一座宅邸的门口。岳千凝极自然地看到了宅邸朱红亮丽的大门，高高门楼上崭新的“岳宅”两个字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亮，那样明净。岳宅两个字，庄重有力，仿佛在证明着什么。岳千凝默默地凝视着，这里和她又有多少关联？这是平王常怀忠送给她的，岳千凝想但愿平王不要在中途变卦，让这所院子永远属于她。
轿子抬着岳千凝径自入内，一直到岳千凝的闺阁才停止下来。念真扶着岳千凝从轿子里走出来，看到一旁迎候的丫环俱都整整齐齐，她们看到岳千凝下轿，齐齐施礼问候：“奴婢见过孟小姐。”
虽然是王爷安置一切，然岳千凝还没有过门，因此她还不是王爷的侧夫人。岳千凝眼睛一转已经将所有丫环看过，她平静说道：“免礼。”
一个大丫环忙在前面领路，念真扶着岳千凝走入房内。房内的装饰气派豪华，一应俱全，岳千凝落座，看到如此情景心中叹息，她不过在此一天，无论怎样她都会离开。
另有丫环送上茶来，念真将茶盏送到岳千凝面前，说道：“小姐，先喝口茶润润喉咙。”
岳千凝扭头四顾，问道：“哥哥在哪里？”
念真道：“公子一直随在小姐身后护送小姐的，这个时候大概在另外一个房内歇息。”
岳千凝对端茶上来的丫环说道：“去唤公子来，就说我有请。”
丫环恭敬道：“是，小姐。”
没有多久岳宇涵就到了，岳千凝含笑让他在她对面坐下，说道：“哥哥辛苦，累了么？”
岳宇涵摇头道：“哪里，我不会累的。反倒是千凝，此时了还要你辛苦，倒是我的不是。”
岳千凝看念真一眼，念真忙道：“小姐，我们刚刚来到，一切都不熟知，不知道这里是否准备齐全，我出去看看吧，若是短缺什么，还来得及置办。”
岳千凝点头，念真自从跟着她以后都这样乖觉懂事，真正是她的贴心人。岳千凝从来不后悔为了念真所付出的代价。若是没有念真，她又会是怎样的呢。微笑点头，岳千凝说道：“你去吧。”
念真笑着对岳公子施礼，然后退下。她知道，小姐将岳公子唤来，一定有重要的话说。小姐和岳公子的情意深厚，小姐又即将进入王府，他们今后相处的机会亦是不多的。念真希望他们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房间里只剩了岳千凝和岳宇涵，岳千凝注视着岳宇涵说道：“哥哥，我明天就离开，就算这里今后是属于我的，我又能回来几次？倒不如在哥哥那里，都是我熟悉的，喜欢的。”说着十分伤感。
岳宇涵动容道：“千凝，勿需这样，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要忘了，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随时迎候你回家。只怕你进入王府以后……就忘了我们的家了。”
岳千凝摇头：“我永远都不会忘的。我只怕在进入王府之后，一切更是我不能做主，连回家看望哥哥都成了困难，因此想和哥哥多说说话的。哥哥，虽然我们相处时日不算太多，但这些日子是我人生中满足的日子，快乐的日子，哥哥不让我说出谢谢二字，然我心里对哥哥的感激之情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此刻这样说，我是怕以后没有机会。哥哥，人生难料……”岳千凝说着，不由滴下泪来。面对此情此景，她无法不伤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