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重重疑问
就为了岳千凝，他做了什么他知道，这些又怎么能让岳千凝知道？他亦担心他的今日之举酿成后患，因此他要征得岳千凝同意，哪怕岳千凝是违心的他也要从她口中得到肯定。他亦更害怕岳千凝真的说出“不中意”三个字，若真如此的话，他又该如何？一颗心悬着，手心里都是汗水。
岳千凝心中增添了更多的疑问，他为何要这样做？难道真的是要她的真话么？看得出来，他不过是要用她的肯定回答来证明什么！岳千凝心中百转千回，其实她没有选择。一个王爷肯为她拿出巨额银子赎身，又慎重的给她名分，她还要怎样？更何况眼前的王爷风华正茂，器宇轩昂，嫁给他丝毫没有辱没她的意思。岳千凝清晰说道：“我愿意。”
常怀忠长长松口气，这口气松懈下来令他整个人十分疲惫，是那种达到满足的疲惫，愉悦着。常怀忠缓缓点头：“本王相信。”
岳千凝暗暗摇头，大金国威名赫赫的平王常怀忠为什么会对她一个舞妓用如此语言？这里实在是太多的疑问，也只能是日后慢慢才能知道。岳千凝不动声色起身为她未来的夫君斟了一盏茶，说道：“王爷请用茶。”
常怀忠定定看她，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念真扶着岳千凝回到卧房的时候，忍不住问道：“小姐，王爷和小姐言说什么，很重要么？”
岳千凝看着一地水银一样陈铺开来的月色，那样静谧，默默无言地深沉着，无关高低深浅一视同仁，她的心中一片虚空。念真的话虽是探问却有着深深的关切，她回答道：“重要。”
念真不再言语，只是扶着岳千凝穿过洁净薄凉的甬道匆匆赶回去。岳千凝回到卧房，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念真说道：“小姐，这般晚了，就休息吧。”
岳千凝仿佛毫无知觉，木然说道：“念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念真忙道：“小姐，何出此言，有话但讲无妨啊。”
岳千凝抬头看着念真突然笑了：“念真，我是觉得奇怪，你知道王爷问了我一个什么问题么？”
念真奇怪道：“什么问题？”
岳千凝摇着头轻笑：“他问我是否愿意嫁给他。”
念真急忙问：“小姐是怎样回答的？”
岳千凝看着念真说道：“你觉得我该如何回答？”
念真语塞，嫁给王爷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呼奴唤婢锦衣玉食，一生的荣华富贵，此乃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可是，王爷的身份注定了有许多特殊，所谓高处不胜寒，荣华富贵不见得人生美满。念真和岳千凝相处多年，知道岳千凝不是贪图享受之人。如果有选择，念真觉得眼下的生活正是岳千凝想要的，平静无波温馨安逸。
岳千凝看到念真低头不语，叹气道：“就问你这样一句话，回答一声很难么？”
念真直言道：“念真愚笨，确实不知道。”
岳千凝笑了：“你如何愚笨了？王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上人，嫁给王爷仅次于嫁给当今的皇上，王夫人的位份仅次于宫廷里的皇妃娘娘，这些你不知道么？”
念真依然低头，说道：“小姐说的是，只是小姐品行高贵并非贪图享受之人，因此……”
岳千凝将目光移到别处，慢慢说道：“人在人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不是巨额的赎金，如果不是目前的处境，岳千凝难以确定她今日的回答。
一夜无眠，岳千凝晨起以后感觉到精神恍惚，可她必须要强打精神，虽然不需要她做什么，然万一有需要她的地方呢。突发事件总是有的，就比如昨夜王爷的到来。今日就是八月十九日，距离她出嫁的日子只有八天。八天，太少了，岳千凝来到岳宅半年的日子亦觉得恍如转眼间，更何况是八天。
整个岳宅打扫整理，所有的丫环男仆都忙乱着，也因为这忙乱打破了岳宅的平静，四周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氛。
念真看着岳千凝有些闷闷不乐，说道：“小姐，这些事情都不用你操心，若是累就床上歇息。”
岳千凝说道：“你去唤默离来，我有话问她。”
默离进来的时候，岳千凝正在案桌旁看书，默离深施一礼道“小姐，唤奴婢有何吩咐？”
岳千凝将头从书上抬起，问道：“你在忙什么？”
默离再次施礼，喜悦道：“小姐喜期临近，公子诸多事情安排下来，奴婢帮着打理。打扫整理的事务有许多，公子总感觉不满意，还有一应事务亦要准备，公子让奴婢安置。”
岳千凝点头，突然转换话题，问道：“你到这里多久了？”
“哦，这个……”默离转了转眼珠，说道，“奴婢到来三年了。”
岳千凝点头道：“那你可知道，公子和王爷交情如何，他们的往来是否频繁？”
岳千凝紧紧看着默离，默离显然不知道怎么回答，犹豫一会儿，说道：“奴婢不大跟随公子，因此公子和王爷的交往不太清楚。”
岳千凝点点头，说道：“你下去忙吧。”
默离忙施礼道：“奴婢告退。”说完匆匆忙忙退出去。
念真看着默离的背影说道：“小姐，这个默离神神秘秘的，她当真是岳公子的丫环么？有时候就觉得她很异样，瞧瞧她的话，牛头不对马嘴。”
岳千凝笑了笑，说道：“默离身份有异，在见到她第一次我就知道。念真，你还记得么？我们第一次碰到她的时候，她说要赶到我的院子。我的院子在哪里，她又是从何而来？她分明就是撒谎。不过她是哥哥的人，我们也不好探知什么。”
念真点头道：“是的，我们也即将离开这里，这里的事情我们亦管不了的。只要她真心实意对待公子，又对公子有益，我们也不用担忧。”
岳千凝赞许地点头：“就是如此啊。有些事情原本想从她嘴里得知一点的，看来又是失算。既如此，还是我亲自问询了。念真，我们出去。”
走出碧玥阁，岳千凝直接来到岳宇涵居住的院子。房间里的岳宇涵正在书写什么，见到岳千凝走来忙将面前的一切折起收了，对岳千凝笑道：“千凝，不好好休息，过来有事么？”
岳千凝施礼，难为情道：“有劳哥哥如此繁忙，深感不安。”
岳宇涵一本正经摇头道：“千凝说哪里话，能为妹妹做些什么，正是哥哥的福气呢。”
两人坐下，丫环端上茶来，岳宇涵微笑道：“千凝，原本要去问你，既然你来了，那就说出你的意思，你觉得哪里需要安置，要怎样的安置。你看你都处处说好，反而叫我为难。毕竟是你大喜的日子，太过于寒酸如何对得起你？”
岳千凝忙道：“累哥哥如此为我如此，我还要怎样？若说我想怎样，那哥哥就不要忙了，也就那样一个时刻，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岳宇涵皱眉道：“你总是如此，反倒令我惭愧。”
岳千凝扭头对念真说道：“念真，你且下去，有事唤你。”
“是。”
看到念真退下，岳千凝婉转笑道：“哥哥，我来其实是有一事不明想要问问哥哥。”
岳宇涵笑着说道：“哦？何事千凝请讲。”
岳千凝说道：“哥哥，实不相瞒，昨日王爷到此的目的是对我问话。他问我可否对他满意，倘若不满意他可以取消婚事。”
岳宇涵一惊，忙说：“他何以如此问你，你怎么回答？”
岳千凝笑笑，摇头道：“哥哥，我亦是奇怪呢，因此来问哥哥，他何以如此问我？倘若我说不满意，他会如何？”
岳宇涵怔怔地看着岳千凝，他的确没有想到平王会问岳千凝这个问题，正如岳千凝所说，她若说不满意，他会如何，他真的原因取消婚事？岳宇涵心中矛盾，然他的私心反倒真的愿意平王取消婚事。可惜了，看岳千凝的样子，这个婚事没有取消的可能，岳宇涵有点泄气，说道：“我亦不知道他会问你这个问题。那千凝你怎样回答？”
其实答案已经出来，然岳宇涵还是想从岳千凝的口中证实。
岳千凝低了头，微微一笑，又抬头道：“哥哥，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因此想请问哥哥，这个婚事能取消么？”
岳宇涵矛盾之极，他想大声说“能”，可是这个字只能咽在肚子里，哪怕折磨到他遍体鳞伤。心中疼痛，岳宇涵却强作镇静，说道：“千凝，王爷对你情深意重，你是聪慧的女子，哪怕你仅仅见他一面亦能感觉到。他亦没有配不上你的地方，随他进入王府不会辱没了你。当然，千凝若真的对王爷无意，这件事情我来处理。”
岳千凝静静地说道：“哥哥，多谢你为我考虑如此周全，我不会为难哥哥再为我去周旋。”
岳宇涵感觉到一颗心碎裂一般的疼，他多么希望岳千凝说一句她不想进入王府啊，可是她让他失望了。不，是他自己把自己逼上绝路的，怪不得旁人。
岳宇涵无力地抬手，似乎要抓住什么似的，最终无力垂下，点点头道：“我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