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患得患失
默离喜悦道：“多谢小姐。”说着又去拉念真的手，说道，“你就是念真姐姐了，今后和你在一起服侍小姐，倘有不周的地方，还请念真姐姐多多包涵指点。”
念真一直愣愣地看着这个突然而至的默离，此时见默离示好，也忙笑道：“默离太客气了，我们一起服侍小姐，减轻了我许多事情，还是我要先谢谢你了呢。”
默离笑着摇头：“念真姐姐好客气，我还有许多事情要请教姐姐呢。哦，你们是要到哪里去，不要耽误行程。”
念真伸手一指前面，说道：“我们刚刚过来居住，对这里都不熟悉，昨天我偶尔看到这里是一个花园，就想带小姐去看看。”
默离点头道：“那边就是一个花园，我这就给你们带路。”
念真高兴道：“甚好，我也没有来过，正发愁走的是不是对呢。”
默离道：“有我在，不会让小姐和你迷路的。”扭头对冷凝竹说道，“小姐，请随奴婢走。”
冷凝竹点点头，默默随着默离和念真往前走。默离显得非常活泼大方，和念真也显得分外亲密，一路上为念真介绍岳宅的格局和情形，又不时地回头看冷凝竹，眼神里都是恭敬的关注。
冷凝竹依旧默默由她们带路，跟随在她们的身后，聆听默离的各种介绍。默离的话有条不紊，顺畅流利，就好像背诵之前做好的草稿一样，冷凝竹听得出来默离是用给念真介绍的名义让她知道的。就这样，冷凝竹了解了整个岳宅的情形，包括岳宅的院落几进几出，在岳宅长住的都是什么人，还有平日里会有什么人出入岳宅，更皆岳宇涵偶尔是长期的外出，等等。
这些情形如果是岳宇涵的介绍，会是另外一种样子，如此从默离的口中说出来，显得行云流水。冷凝竹不知道这是岳宇涵的特意安排，还是默离的无心偶然？冷凝竹感觉默离说出这些不是无心而是有意，目的就是要让她了解岳宅的一切不至于迷茫，未来在这里的日子也不至于显得拘谨。冷凝竹暗暗叹息，倒是把功夫做得细微周到。可她总究是一个匆匆过客，能待几天？如此安排，有些铺张了。
听着默离的话，冷凝竹心中怅然若失。她无家可归，目前也唯有住在岳宅等候岳宇涵的安排，也许是平王的安排，如此寄人篱下的日子，让冷凝竹心中悲凉。
这一天是大金国兴隆八年的三月八日的傍晚，冷凝竹白天在春光蔓延的花园里见到了各种颜色的鲜花，它们姹紫嫣红流光溢彩，那样明媚的灿烂叫人心旷神怡，然而冷凝竹只是保留了一个表面的满足，她的心中依然暗淡无光。
这是冷凝竹从揽月楼出来的第二天，成功逃离了花柳巷的花魁选赛，成功离开了揽月楼，她毫发无损，她应该庆幸，可她就是开心不起来。她是那种明快的女子，任何的晦涩都让她心中黯淡。虽然现在她是自由身，再不会有谁喊着她的名字让她去应酬赔笑，可她就算轻松不起来，甚至更重的心事犹如沉甸甸的石块在心中。
平王为她赎身的目的是希望她做他的侧夫人，可能有那样容易么？她的身份已经做死了她和王爷夫人的距离。冷凝竹不是贪慕虚荣的人，她只是为她妓女的身份悲哀。妓女，多么卑贱的称呼，让多少真正的洁身自好的女子背上辱名，背上永远的精神枷锁，冷凝竹深知这一点。
默离已经离去，守在她身边的依旧是念真，她不说话，念真亦不敢开口，主仆两个就着昏暗仿佛在等待什么。
一直到华灯初上，冷凝竹端起一本书坐到灯下消遣的时候，忽听得外面有走路的声音，念真忙跑出去看，继而是念真的声音：“岳公子。”
冷凝竹将手里的书放在桌案上起身，岳宇涵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出现，仿佛早已经把冷凝竹这个客人忘在了九霄云外。此时他来，冷凝竹知道他不仅仅是简单的来探望她，更有事情要和她谈论。
“冷小姐可否方便？”岳宇涵问念真。
“小姐在看书，方便，岳公子请吧。”念真说着撩起门帘。
岳宇涵走进来，冷凝竹施礼道：“岳公子，这样晚了劳烦你过来，有什么话着人告知一声，我过去就是了。岳公子请坐。”
岳宇涵回礼道：“小姐客气，岂能让你辛苦。”
两人分别在一旁坐下，岳宇涵又说道：“本意想要白天过来看望小姐的，又想给小姐一个方便的空间，让小姐熟悉一下这里。在此居住，小姐不要把自己当成外人，也不要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冷凝竹说道：“岳公子如此殷勤周到，凝竹很是感激。给岳公子带来诸多麻烦，内心很是愧疚。”冷凝竹这话并不是客套，而是她真的感激愧疚岳宇涵，她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不知道怎样才能回报岳宇涵。
岳宇涵摇头轻笑道：“冷小姐千万不要客气，承蒙不弃，肯屈尊来住，岳某深感荣幸。只是鄙处简陋，望小姐不要嫌弃。”
冷凝竹忙起身施礼：“岳公子，若如此说就羞煞凝竹了。之前凝竹存身的地方如何，岳公子是知晓的，来在岳公子这里，与凝竹来说就是天堂。”冷凝竹说的极其诚恳。
岳宇涵看到冷凝竹语出肺腑，内心分外感慨，倘若冷凝竹真心将这里看成天堂，他是多么荣幸？他愿意给她天堂一样的生活，永远。可惜了，他不具备这样的资格。岳宇涵内心凄然，却竭力在面上做出笑容，说道：“小姐不弃我深感荣幸，此乃我的真心之言。我也希望小姐能安心在此地居住下去，小姐可愿意？”
如此说来，在这里居住的日子一定是极长了？虽然还是不知道未来要到哪里，可眼下也总算是安稳的日子，冷凝竹心下稍安，说道：“多谢岳公子收留，我愿意。”她抬头看到岳宇涵热烈的目光，心中不由惊慌，脸上一热，忙低了头去。
岳宇涵心中犹豫，他不知道怎样把他的话出口，更不知道冷凝竹是否会答应？冷凝竹是刚烈的女子他已经看得出来，他担心他的提议又遭致冷凝竹的拒绝，那样的话如何是好？他既不能给冷凝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又不能负了平王的嘱托，他好为难，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冷凝竹看到岳宇涵不语，心知岳宇涵一定有难言之隐，于是说道：“岳公子有什么吩咐只管开口，凝竹能做的一定做。”
岳宇涵猛然抬头望向冷凝竹，他知道他的话不能不说，索性也就大胆说了出来：“冷小姐，岳某希望小姐有另外一个身份完全是为了小姐并无他意。小姐不肯岳某也毫无办法，但是岳某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小姐能否答应？”他说完紧张地盯着冷凝竹，一颗心在胸腔里碰撞，就要跳出来。
冷凝竹忙道：“岳公子有什么话只管说出来，凝竹能答应的一定答应。”她同样的紧张，岳宇涵到底要说什么？她无法猜测。
岳宇涵心中矛盾，他太害怕冷凝竹的拒绝，可他不说出来又如何甘心？他很明白目前他无法让冷凝竹和他成为他心目中的结局，唯有退而求其次，倘若冷凝竹不答应的话，他不知道还能如何？看看冷凝竹期待探究的目光，岳宇涵知道他逃避不了。勉强的稳定心神，岳宇涵硬着头皮开口道：“冷小姐，我想高攀小姐，意欲和小姐结为兄妹，不知小姐意下如何？”岳宇涵说玩目光惊恐地望着冷凝竹，生怕冷凝竹拒绝。倘若冷凝竹不答应，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冷凝竹坦然起身施礼：“原来是这个，凝竹荣幸之至。我身份卑微低贱，岳公子尚且不嫌弃，我有什么不愿意？是凝竹高攀了。”她将清纯明净的目光落在岳宇涵脸上，极自然地说道，“凝竹听从哥哥安排。”
岳宇涵一时发愣，他害怕冷凝竹不答应，原来一直以为千难万难的事情有这么简单！他不知道是他多想还是太在意冷凝竹才把事情弄到如此复杂。冷凝竹竟然答应，她的高傲和矜持呢？岳宇涵提心吊胆的事情没有发生。这样一来，岳宇涵顿觉满天乌云散尽，眼前一片光明。他霍然起身，两只手不住地来回摩挲，脸上是喜悦的笑容，不自觉地问道：“这是真的么？小姐答应了？”
冷凝竹不知道岳宇涵何以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忙道：“哥哥，我愿意。”对于岳宇涵，冷凝竹不反感。她一直耿耿于怀与岳宇涵无缘无故的关系，令她尴尬，今日他想和她做兄妹，她如何会不答应？冷凝竹亦是一直期待他能为她赎身的，现如今，虽然不是他拿出赎金为她赎身，但此事是他所做，冷凝竹对他依旧心存感激，用此种方式将他们的关系确立下来，冷凝竹心中也有一种踏实。
冷凝竹想的更为遥远，如果她不能很快离开岳宅的话，和岳宇涵一起居住总归不够方便，用一个兄妹的关系确立，亦显得名正言顺。冷凝竹感激地对岳宇涵说：“难得哥哥不弃，受妹妹一拜。”说着，再次给岳宇涵施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