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二·终葵十仙
世人常说,阴间之十八层地狱,阳间亦有赤炎域不逊色。
赤炎域又称鬼域或火域,在这片广袤的地域,无尽的地火终年焚烧,连绵不断的山峦岩浆滚滚。
可就是这么一块寸草不生的火域,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座落其中,半山腰以上长满了奇花异草,一派盎然的生机。
没有人知道这座山的名字,更没有人清楚这片火域是如何生成这个奇象的。
而似乎有人千里迢迢专程为了这座无人知晓的大山而来。
来人一身火红大衣,相貌阳刚之中三分阴柔,八尺高,脚足轻快,最惊奇的是他人踩在足以熔化万物的岩浆却安然无恙,如履平地,行走之间,一团团地火猛然喷出,只是在他的身上折腾了一会儿,便熄灭消失,仿佛其一身火红大衣连同他的肌肤毛发犹如水火不侵的神物。
有着一对细弯极美眉毛的男子仰头望了望远处那座大山,面色平静,呼吸平稳,丝毫不为周围炽热的环境所影响,汗水更是不见一滴,然后他又回望了一眼走过的路途,放眼看去,不见尽头处的路口。
他已经在这片火域走了将近一个月,目前总算快到达目的地了。
“伏魔山。”
火红大衣让火浪冲腾得飘飘扬扬,男子轻声道出了那座大山的名字,不知是道听途说得知的,还是自取命名的。
男子继续前行,就这样,还是老样子,平淡无奇地过了一天,除了滚滚的岩浆和喷射的地火,再没有其他多余的点缀,这片地域即是如此单调。
休息过后,男子从滚烫的地面起身,眺望了一下,照这样的行程速度,估摸还有五六天就能抵达伏魔山了。
然而,前方的岩浆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男子微眯着眼,转而哑然失笑道:“想不到在这里还有绝种的熔岩巨兽存在,当真教人吃惊。”
惊讶是有些惊讶,但那些充当守山奴的熔岩巨兽远不足以挡住他的去路。
果然,男子猜的没错,隐藏在岩浆之中的十八头熔岩巨兽在他第三天靠近伏魔山的时候,纷纷出现,每走过一段路程,便会迎敌一头,个个高过百米,体型大的吓人,这十八位守山奴的强横程度随着距离的拉近而依次递增。
但最后一头熔岩巨兽也只不过让男子后退了半步,照样还是被一巴掌拍回岩浆呆着去了,清理完障碍的他时候拍拍手,无奈道:“真烦人。”
随后,男子感叹了一声总算到了啊,便登山而上。
与其说登,不如说是攀爬更为贴切。
整座大山奇特之处,在于它的山面坡度很大,近乎呈竖直,而山壁虽然长满了凹凸不平的石疙瘩,但却异常光滑。
起先男子脚滑了好些次,不过渐渐摸着了门道,一口气爬上了半山腰。
只是这一口气却花费了整整十天的时间。
不是男子不想用飞的,而是他有求于人,必须要先有诚意。
因此从踏入赤炎域的那一刻起,男子便一直用脚力而行,毕竟任何东西进入了这方圆五千里的赤炎域,便等同于进了某个人的领域,他的一举一动,别人都了如指掌。
好在时间上充裕,男子也忍受得住一个人行走数千里的枯乏,没急切于所求。
直到登顶,共花去两个月的工夫。
山顶风景极好,凌于云霄之上,观云海,赏日月星辰,赛过天上人。尤其是山顶细水潺流,鸟语花香,芬芳迷人,让人陶醉不已。很难想像,像在这种高山之上,居然不是皑皑白雪覆盖,而是犹如仙境般的优美。
爬上山顶的第一件事,是在男子长呼一气后,倒地而睡。
这段时间他实在是疲惫得不行了。
鼾声如雷,持续了三天三夜。
当男子醒来的时候,睁眼正好瞧见天际的第一缕晨曦,而后坐起身,满足地伸了一个懒腰,再看了看周围。
茵茵草地上粉红点点,其中一朵大红花最为鲜艳,惹人注目;仅有的一棵巨树藤条垂挂千百,看上去约有上千年的老龄了;树荫下是一块长形石,表面光洁,通体紫红;石头边上有一洼水池,池中有条长须鲤鱼,色呈白玉,极其悦目;此时正有一头梅花鹿低头饮水,鹿角颇为奇异,分叉的节点处竟是绽放朵朵花蕊,颜色不一,鹿眸不与平常的梅花鹿相似,蓝瞳碧眸;鹿背上,有一只五分似狐狸五分似猫的小家伙正追赶着一只全身橙黄的鸟儿,张牙舞爪;而那只尾羽尤为弯翘宽长的黄鸟对此玩得甚是欢乐。
第一次来到伏魔山之顶,男子对这些事物多看了几眼,微微点头,喜道:“果然和书上描述的一模一样。”
男子支身站起,整理一番衣装,走到树荫下停住,从脖子上取下一枚五彩的玉佩,放到长形石前,躬身道:“此乃五行古玉,晚辈愿以此作为交换的条件,恳求十仙帮个忙。”
轻风吹散了话音,无人答应。
转眼又是七日。
火红大衣的男子仍然躬身姿态,纹丝不动,真不知道他在这八十四个时辰里,是靠什么样的毅力才坚持下来的。
在第八天的早晨,终于有人回应了。
只闻人声不见人影:“你轩辕氏的人来此所为何事?”
“八年后,五行古地的圣母传承大典上,请十仙保我小女一命!”
男子再躬身,沉声道。
“你胆敢窥探天机,不怕遭天谴?”
“你不惜万里来此,仅为了此事?”
“你身为五行古族之人,竟敢擅自交人圣物?”
一连三问,但男子默不作声,只是一再低头,已低过腰。
良久,那道声音方才响起:“你走吧。”
“多谢十仙!”
男子抱拳致谢,随即乘风而去。
待人离去之后,那棵千年老树突然开口说话了:“达奚摩,你为何要答应那人的请求?”
长形石破碎,从中走出一个人,蹲身拾起那枚圣物五行古玉,摊于手心,感受古玉的温润,反问道:“他以双手双脚来到此地,且低头七日不直身,仅凭这份诚意,我为何不答应?”
水池中那条鲤鱼浮出水面,飘游空中,回荡于达奚摩周围,提醒道:“所谓人心难测,难道你忘了一百年前的事了吗?”
梅花鹿开口制止道:“小渝,别说了。”
鲤鱼气哼一甩长须,跃回水池。
随清风摇晃的大红花发音道:“那人的心性至情,我能感受得到。”
鲤鱼又冒出水面,冷哼一声,“一百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这时,从山下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有巨人顶头穿破云霄,露出一个巨大无比的石面人头,声如雷声滚滚,听他说道:“达奚摩,你可要想好了。”
在这个巨人的肩膀上,有一位全身岩浆火焰的怪人,他只是不停地在搓理着自己的“头发”,每一次捋动,都会真正的火冒三丈,他不插话,只看戏。
达奚摩把玩着手中的五行古玉,笑道:“你们放心,这次不会出意外的。”
这一次,鲤鱼又跳出池水,没好气道:“一百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达奚摩一笑置之。
鲤鱼气得两条长须如波浪起伏。
鹿背上的狐猫和那只黄鸟叽叽喳喳,笑个不停。
鲤鱼瞪了一眼,吓得狐猫和黄鸟噤若寒蝉。
达奚摩随后道来:“没错,一百年前的确是我看走了眼,错信了何以忧,所以我才会选择创建逆鳞来克制他。”
梅花鹿一语中的:“可那也只是克制罢了。”
达奚摩莞尔笑道:“放心,会有人治得了何以忧的。”
“哦?”
众声皆疑。
静待下文之时,巨树出声道:“说来一事好是奇怪。你当初在选人接任之时,却让一名小辈坐上了逆鳞三大魁首的最后一张席位,而且不让他执权于内务,反而大隐于市。莫非就是他?”
“非也非也。”
达奚摩望着东方的日出,一手靠后,继而道:“我只是让他去帮我找一个人。”
“一个人?”
众望被朝阳照得熠熠生辉的达奚摩,静待下文。
“一个能与五行之源产生共鸣的人。”
“一个能让我手中这枚五行古玉认主的人。”
“一个能阻止何以忧夺得五行宝藏并杀了他的人。”
达奚摩三作解释。
老树摇晃着枝叶,追问道:“你确信他能找到你所说的人?”
达奚摩向前迈出一步,一脸认真,缓缓点头。
“肯定可以,因为我有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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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日,赤炎域忽有如雷轰声阵阵。
一座大山在此之后便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