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杨亮的回忆

大雨滂沱的夜晚，电闪雷鸣，少年和少女在雨中疯狂地奔跑。

那段记忆，深刻地无法忘记。

他离开了那个噩梦一般的地方。确切说是，抛弃了那个少女，独自逃离了。

“大雨的那个夜晚，我离开了。”周擎苍努力克制住情绪。

杨亮面容坚毅，健壮的身体微微倾向周擎苍，平静地说道，“是的，你的离开，给孤儿院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灾难。”

每个字都如咒怨，像少女的眼神，刺进周擎苍的心中。

“你逃走了，孤儿院出动的人去追你，可是还是让你跑了。按照我的猜测，他们也许是忌惮你的父母，还有个可能，他们是故意，放你跑的。”

杨亮深吸了一口气，顿了顿。

装着萤火虫的瓶子里面的光，突然暗了下去，在里面胡乱的飞舞着。

明灭中，压抑弥漫在两个人中间。

“故意放走我，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有证据佐证这一点。从那一天开始，孤儿院里的人开始自相残杀，那是可怕的夜晚。五岁的男孩儿拿起了水果刀刺向了他最好的朋友，看护的阿姨用绳子勒死了还不足十岁的女孩儿……他们的眼里，都是暴力和杀戮。”

杨亮看了一眼瓶子里的萤火虫，今天这些小东西似乎有些反常。

“那你呢。”

“我和六个没有被'培训'的孩子逃过了这一劫。我们七个拼命地跑，逃过了他们的残杀，我们躲在了院长办公室的柜子里面。度过了最慢长的一个夜晚，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们发现，孤儿院里的人，除了我们，全都死了。”

周擎苍感到心猛烈地再向下沉。

“不管是大人，孩子，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尸体遍布，说血流成河，一点儿都不夸张。”

“你刚才说，算上你有七个人活了下来。”

“是的，只有七个，”杨亮深深地看着周擎苍的眼睛，“想必，你已经大概知道他们都是谁了。”

杨亮的嘴一张一合，熟悉的名字脱口而出，“方可儿，小路，还有一个男孩儿只让我们叫他的外号——杰克。”

杰克？这么说，若有似无的熟悉感，是因为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还有三个呢？”

“那三个孩子，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们叫什么。”

“什么意思。”

两个人没有注意到，瓶子里的萤火虫胡乱地撞着，像是预感到危险的接近。

杨亮提高音量，肌肉也随之震颤。“那天，我们被强行分开了！周擎苍！你还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吗？”

周擎苍满脸迷惑。

“你回来了！你带着一群黑衣人——还有一个女孩儿，又回到了孤儿院。你们把孤儿院控制了起来，把我们七个单独隔离。我们完完全全被控制起来了。而你，也像从来不认识我们一样。”

杨亮话音一落，瓶子中的萤火虫找到了裂口，冲了出去。

黑暗降临。

从远处传来一阵窸窣声，周擎苍看到，幽蓝色的光向他们缓慢靠近，数量众多。不是萤火虫，这种光更加诡异。

越来越近了，亮度更甚。

在距离他们一米的地方，周擎苍终于看清——面前的是人，全身都长着深黑色的毛，长相骇人，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在黑暗中有二三十双幽蓝色的眼睛紧盯着周擎苍，借着微弱的光亮，周擎苍看到，他们浑身上下是深黑色的毛，如果不是直立在面前的话，看起来像是极具攻击性的狼群。

此刻，他们正龇牙咧嘴，目露凶光。

“这些是什么。”周擎苍转头问杨亮。

杨亮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狼人，别担心，除非他们感觉到有什么威胁，否则他们是不会攻击人的，可是奇怪了，他们一年都不出动一回，今天怎么回事。”

杨亮眉头蹙起来，今天，确实有些怪异。

狼人们虎视眈眈地围住两个人。

幽蓝色逐渐靠近，狼人的喉咙里发出低吼，似乎马上就要爆发。

“我估计，你的分析错了。”周擎苍他伏在杨亮耳边，说道。

按照现在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很可能命送在这群狼人的口中。

包围的圈子越来越小，能听到狼人群中传来吞咽口水的声音。

周擎苍发现了包围的圈子中有一个小缺口，他示意了杨亮一下，杨亮点了点头。

一个狼人终于按耐不住，向周擎苍扑了过去。

扑了一个空，周擎苍原地打了一个滚，杨亮也趁此时从缺口中钻了出去，打开了一个突破口，周擎苍紧随其后，钻了出去。

狼人群爆发了。

集体发出嚎叫，追着两个人跑去。

这些狼人，简直比狼更可怕，他们的习性和移动速度可以堪比真正的狼，但是还保留了人的智商，爆发力惊人。

周擎餐和杨亮在前面疯狂地跑着，但是眼看着狼人群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具体的数量看不清，但是周擎苍觉得，后面嚎叫的声音此起彼伏，比刚才更多。慌忙之中，周擎苍回头看去，数量是刚才的一倍，四五十个狼人在后面咧着嘴，随时准备扑上来。

追逐的过程中，因为他们的嚎叫，吸引了更多的狼人加入。

“擎苍，这些狼人是变异的，他们轻易是不攻击人的，但是一旦有攻击冲动的话，那个被他们抓住的人一定会被大卸八块，被他们生吞活剥。”杨亮在狂奔的间隙中气喘吁吁地和周擎苍说。

“就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制服他们吗？”

“有一个，好久之前我试过一次，但是没有成功，不知道现在……”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周擎苍觉得脚下一滑，石头子和尘土飞扬起来。

“擎苍！”杨亮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差一点点，周擎苍就滚落悬崖。

深不见底，黑暗中潮湿的味道。

“去他的！我们怎么走了这路！”杨亮咒骂着，死命地向上提着周擎苍。

周擎餐咬住牙关，身体向上使劲。

可他们身后，狼人群嚎叫着逼近。

“快上来！他们要过来了！”杨亮拽着周擎苍的袖口。

周擎苍的身体摇摇欲坠，他向下一看，一片漆黑，看不见尽头在哪儿。

“阿呜——”后面的狼群一拥而上，像杨亮冲去。

“放开我，不然我俩谁都跑不了。”周擎苍甩着胳膊，欲挣脱杨亮。

“不行！你给我上来！”杨亮眼睛血红，咆哮出来，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着。

他瞪大双眼，猛的一用力，把周擎苍的身体拉上来了大半，眼看就要成功了。

就在这时，一只狼人张开了血盆大口咬住了杨亮的胳膊，另一只咬住了他的脚，全身都迅速被侵占上。

他再强壮也抵挡不住这猛攻，吃痛地翻身，那只狼人咬住了他拽住周擎苍的那只手，杨亮强忍着剧烈的疼痛就是不放手，与这些狼人作着困兽之斗。

狼人群朝着周擎苍扑去，想给他拖拽上来。

“啊！”狼人咬住了杨亮的手腕，尖利的牙齿割破了皮肤，血流如注。

杨亮放了手。

周擎苍掉入到了深渊中去。

“不！”杨亮大声喊道，停顿了一秒，使出浑身蛮力将身上的数只狼人打掉，也滚下了深渊。

狼人的怒嚎声在上面回荡，越来越远……

无处不在的黑暗，在幽蓝色的瞳孔中肆虐流转，他们身上，被腐烂的臭味掩盖。

这里，到底是哪儿？

周擎苍被小腿处剧烈的疼痛感疼醒，睁开眼睛，被强光蛰得又重新闭上，左腿一定是骨折了。

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在强光下竟然不习惯，难以睁开。

这种光，似乎不同于普通的日光或是灯光，眼眶处有灼烧感，即使闭起眼睛眼前还是一片通红。

这里……是悬崖的底部？那这光？

“咳咳……”

距离的不远处。

周擎苍没有回应。

那个人似乎也睁开了眼睛，怪叫一声，应该是和他一样，也被灼伤了眼睛。

“周擎苍……”那个人喊出了他的名字。

这个声音，好熟悉，是杨亮。

“我在这儿。”周擎苍忍着小腿的剧痛，说。

“太好了！你没事！你还好吗，你别动我过去。”

“这里是哪儿？”

“我也不知道，悬崖下面吧，可是这光，也太他娘的刺眼了，我没法睁开了，擎苍，你敲击地面给我点儿声音提示，我到你身边去。”

“当，当，当，当，当。”周擎苍敲着地面。

他敲到一半儿的时候停了。

“怎么停了？怎么了？”杨亮急切地问。

这还不如黑暗中的状态，这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这地面不对劲儿。”周擎苍阴冷地声音传到杨亮的耳中。

“我刚才还没敲，它自己就响了，而且，比我敲得多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