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拼接尸体
化妆师瞅我一眼，让我感觉自己都是神叨叨的。
“小美女，你心眼还真是不错，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姐妹还是？”
我摇头。
“不是的，我们是同学而已，一个宿舍的，一起生活了三年，倒也可以说是姐妹，如果牵强一点。”
他从自己的储物柜里边，拿出了一瓶江小白，我瞪眼望着他，他有些窘迫着解释。
“其实啊，你也不要以为干我们这一行的，就真的那么胆大包天的，我也有害怕的时候，就比如我看到这尸体的时候，我身上就是一堆清理不干净的鸡皮疙瘩。”
他晃动了一下酒瓶子。
“你不要看这体积不大，但是辣肠子，一口吞下去，整个人脑袋都木了，当然也就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怕了，你说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我低头沉默了一阵子，随后抬起头问他。
“那你从事这个行业有几年了？”
“这个啊，说起来就漫长了，但是也没什么好说的，一进了这个行当，天昏地暗的，说出来也没人会懂的，我们开始吧！”
他说是这样说，可是根本还是无从下手，比划了很久，额头上汗水都下来了，也还是不能拼接好。
“从来就没有这么棘手的，我这一次算是遇上梗了，你要不就帮我一下，你按住那边也行。”
我尝试了一下，但是我按住了下半身，他也完全掌控不了方位，好像就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切合点，这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事情，怎么就这么棘手了。
“要是小学生的话，看见我这么难堪，就因为这一个题目，会不会笑话我是个傻子啊！”
他终于还是放弃了，因为我也尝试了好几次，在我的角度看上去特别简单的步骤，我自己去实际操作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会有多么的麻烦。
不管我怎么做，拼接上去的尸体，看上去都是怪诞的，不像是出于一个人的身体，就好像是混装的。
化妆师在一边已经给黄冰安上了一个假肢，我看过去，却感觉那假肢在动，我以为是我眼花，多看了几遍之后，我确定这不是我眼花，是真的，假肢在慢慢的抬起来了。
化妆师还一无所知的在折腾着，他还在找着一个切合点，可真是没有办法，怎么都装不上。
假肢慢慢的靠近了他的背后，并且在他的背上摸了一下，他回头还以为是我，一脸的疑惑。
“你没事站在我身后干什么？”
但是等他说完话了，他才感觉到不对劲，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他身后，而是在他眼前，我也在看着那尸体，看着那假肢是怎么伸过去，在他的背上抓挠的。
“你……那这是？”
化妆师顿时惊呆了，回头再看的时候，假肢活动着手指，又一次企图抓挠他，而这一次目标是他的脸。
我完全是呆住的神情在看着那假肢，所以我就连提醒一下化妆师都没有能做到，一直到现在我还是奇怪，我当初怎么就不尖叫，怎么会一言未发的。
看着那假肢，化妆师的脸都成了青灰色，不过可能是从业多年，他很快也就恢复了镇定，他一手挡住了假肢，然后慢慢的按下去。
“好了，我知道你现在这样很委屈，但是这也不是我们造成的，所以你不应该吓唬我们，再说我们是来帮助你的。”
那假肢果然就不动了，但是假肢不动之后，灯开始闪动，一下明亮一下黑暗的，在黑暗的时候，窗户上又不知道映照出多少诡谲的脸庞。
他拉过我的手，给我手上塞了一个黄色的符，我一看，有点眼熟，这不是王家惯用的吗？
但是我很准确的知道，这符咒压根一点儿用都没有，王鑫家里是看风水的，又不是驱魔的。
我顺手就把符咒丢在了地上，他看的有些嫌恶，从地上捡起来，装在自己口袋里边去了。
“你怎么还不要了，这可是我求来的。”
“这是我朋友家，他们家看风水不驱魔，没用的。”
“这么说来，你见过鬼了？”
“是啊，还不止一次。”
他忽然不说话了，极端严肃的瞧着我，之后我就极其无奈的补充解释。
“好了，不用这样看我的吧，我不是鬼，你是不是联想的太严重了些。”
灯光刺刺的闪过之后，又一次恢复了正常，我看着化妆间，看着已经蹲在地上抱着头的化妆师，觉得他胆子还是需要练一练。
“我现在觉得我有些丢脸是真的。”
这是他站起身之后说的第一句话，紧跟着就是一句辩解的话语。
“但是在我看来这其实是人最正常的反应，生命还是要珍惜的。”
我走到了尸体的前边，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黄冰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所以在拒绝我们？
我小时候听故事一般的听老人家说过。
说是人要是死亡的时候，有什么心愿未了的话，亲人在清理尸体，给穿寿衣的时候，会遇到层层阻隔。
要是能趴在尸体的耳边，这个时候可能会听到尸体说话的声音，尸体还会告诉那个人该怎么做，这样尸体就不会再闹事了。
这一次我真的是突破了我自己的所有胆量，我真的是趴在了尸体的耳边，我在听着，很安静，只有夜晚的声音，那种能被听见的黑暗，很沉寂。
之后很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在我的耳边真的有了黄冰的声音，她在和我说话。
“你能不能，能不能把我的脸化妆的好看一点，就好像我以前每次那样，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好惨啊！”
我心脏都骤然停歇了，手抓在床边，还一直不停的发抖，我几乎就控制不住我身体的律动频率，那是因为身体在受到了强烈的外界刺激时候，所以做出的反应。
化妆师看着我，眼神中都是期待的神情，但是也有一点疑惑，因为他可能不知道我这样做是干什么。
我抬起头的时候，目光就锁定了我看到的化妆箱，黄冰一定是不希望自己被化妆成为那种典型的死人脸，她想要的是从前的样子。
虽然我从来不化妆，但是我想我还是可以专注着，慢慢帮助她完成的。
“你这是要帮她化妆？”
我淡漠的回答。
“这是她要求的，我希望你不要打扰我，我本来就没有技术。”
化妆师走上前，拿走了我手中的眉笔。
“这种工具是不行的，她是怎么和你说的，想要怎样的效果？”
“和生前一样，你看这是她以前的自拍照。”
我递给照片看，化妆师看过了之后，就打开另外的一个柜子，在里边翻找着，同时和我瞎聊。
“也不知道还在不在，我之前准备要买来哄女孩子的，谁知道人家一问，我说了，就吓跑了，现在这东西应该还在的吧，我找找看。”
我一直站在他的身后，我没有那么多的话，因为也没有必要有那么多的话，化妆师在我看来有些寂寞过头了。
“要真是死者自己要求的，那一定要满足才是。”
他总算是找到了化妆箱，这一次打开我看到的是熟悉的工具，以前黄冰和夏至她们经常会用到的东西。
“还是我帮你吧？”
化妆师看了我一眼，随即就解释着。
“这尸体不比活人，你要是没有一气呵成的信心，最好是不要下笔，你要知道尸体要是清洗的话，会很难。”
我看了一下四周，我感觉黄冰的魂魄还在这儿，我想征求一下她的意见，要是她不愿意的话，那就只好是我赶鸭子上架了。
“没有关系，就让他来吧！”
那冰冷的声音，又一次在我耳边响起来，我在得到了黄冰的首肯之后，就对化妆师说。
“没事，那你代替我，你比较专业一些，就开始吧。”
化妆师的手的确不是一般的灵巧，十分钟不到，就已经给她画好了，栩栩如生，腮红打上去之后，整张脸看着就很柔和，在灯光的照耀下，完全看不出是一具尸体的脸。
“挺好的，真是谢谢你了，那现在我们开始拼接尸体吧。”
我脸上有点儿欣慰的神色，不过我们一看表，这时间过去有这么久了吗？
我们一夜都在折腾？
现在都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这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黎明前的黑暗。
要是曾经在外一直走到天明的人，一定会有体会，因为那种黑暗是最令人担忧的，害怕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又不能让时光往回走。
“可以！”
化妆师淡漠的回应了我，其实那个时候他已经是在缝合最后一针了，在给她小心翼翼穿上了寿衣之后，我们两个都有点儿累趴下了。
一屁股就坐在了身边的椅子上，看着黄冰的尸体，这样子总算是能看了，只要是过了焚化炉，那一切就算是完成了。
我顶着黑眼圈，一直在等着天明，都已经这个点了，我是不可能再睡觉的。
律师把卡已经给我了，密码是黄冰的学号，很简单的一组数字，我看到存款显示还有五百三十八万。
足够办一场盛大的葬礼了，那一天我也不知道我是按照什么格局来花了钱的，总之那大概是我一生中花钱最为阔气的一天。
在葬礼完成之后，我按照倪婷的要求给她打过去了二十万块钱，而其余的钱，我只是留下了一百万，其他的全部用在了公益上，我在山上建造了一所希望小学，命名为黄冰小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