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说好的我们的店

“如果你以后开烧烤店了，那苏晓翌呢？”我问地瓜。

“她当然是老板娘呀！”地瓜不假思索地回答。

苏晓翌是他女朋友，家世显赫，大方漂亮。而地瓜，除了些许幽默和一点难以发现的才华之外，其他几乎一无是处。

也许真的是你的萝卜我的菜，疯子自有傻子爱。地瓜这人废话特别多，但苏晓翌却总是拖着腮帮子兴致勃勃地看着他口若悬河，我们都不明白，品学兼优的苏晓翌怎么就看上他了。

那次我们去吃饭，还没开吃，地瓜就开始对老板进行一番教育：什么位置选取不当，桌子太旧太脏，没有典雅的氛围……服务员太普通吸引不了顾客。我当时就要崩溃了，大哥，我们吃的是路边摊，两块钱一串的麻辣烫呀你知道吗？果然，由于最后一条被耳尖的老板女儿听到了，于是我们都被面带微笑的她粗暴地赶了出来。蹲在桥头啃鸡翅的时候地瓜还不消停，嘟囔着说以后自己做老板了，无论如何也一定不会把客人赶出来。说完还看看苏晓翌征求相同的意见，苏晓翌坚定地点了点头。

“白吃白喝的也不赶出来吗？”听到这里我下意识问了一句。

“能这么不要脸的估计也只有你一个人了！”地瓜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苏晓翌捂着嘴笑了起来。

我一个凌空飞起，一记回旋踢顿时就想把他的一生终结于此。

“你要是把我打死了，以后你上儿去白吃白喝呀？”地瓜一边大呼小叫地躲避着，一边对我进行言语攻击，这句话以至于让我受到了一万多点的魔法伤害。

记得有天电视上播放了一则新闻，讲述了一个已婚男人出轨，被小三骗了之后终于回到原配身边，圆满的大结局。

“地瓜，如果以后你结婚了，你会找小三吗？”苏晓翌问地瓜。

我当时也竖起了耳朵听。

只见地瓜严肃地看着苏晓翌:“那要看结婚对象是谁！”

“什么意思？”苏晓翌一怔，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如果结婚对象是你，那就不会找小三。如果结婚对象不是你，那你就是小三！”地瓜认真道，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苏晓翌扑哧一笑，佯装生气地追打他:“你想得美，我才不会做小三！”

这个问题，似乎任何回答都显得不完美。

原本我以为他们会一直幸福下去，只可惜，一切恋爱都像是下棋，在甜蜜中开局，在幸福中对弈，在遗憾中结局。

那天地瓜在烧烤店喝了很多酒，迷迷糊糊的他开始就对老板家的装璜指指点点，要不是我一直朝老板挤眼睛，又在地瓜看不到的角度指了指他的头示意这孩子头有问题的话，老板差点就拿起菜刀冲上来了。

一杯接着一杯，他终于还是驾驭不住酒精的燃烧，剧烈地咳嗽起来，哭哭啼啼地告诉我他和苏晓翌分手了。其实我并不震惊，因为富家女死心塌地跟着穷小子的故事，只有童话故事里才会有。就算他们真的爱过，现实依旧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

我没有说太多，只是希望喝醉之后他就忘了一切，第二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回去的路上我不小心把地瓜的钱包掉在几个乞丐的面前，我相信深明大义的乞丐哥哥们明白这是个误会，于是在我的据理力争之下我拿回了地瓜的身份证和银行卡。据说第二天地瓜拿着菜刀满世界的找我……

真的毕业了，大家都开始各奔东西，连我也在到处寻觅实习岗位，但地瓜还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每当我问起他工作的时候，他总是轻描淡写地说:“不要着急，最好的工作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

“不着急？你都二十三了，不找工作等着当啃老族吗？你这么不求上进不思进取，将来饿死也是死有余辜死不足惜。你有没有为别人想过，为你的父母想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对地瓜发这么大的火，或许是因为都是农村来的孩子，又或许是，我担心他。

“你也这样认为吗？”地瓜手里紧紧捏着一个蓝色打火机，那是苏晓翌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我知道他一直都忘不了。

“是！难怪当初苏晓翌会和你分手，和你在一起根本就没有未来。”我大声说到，看到他埋头不语我又接着说，“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人，做你的兄弟我都觉得耻辱，你……”

地瓜抬起头，我闭嘴了，我看到他的脸上全是眼泪，我意识到自己好像过分了。

“地瓜，对不起，我……”我道歉，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后来，地瓜跟我说了他和苏晓翌分手那天发生的事。

那天苏晓翌突然问地瓜:“你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

“不是说好一起开店的吗？我们的店！”地瓜有些莫名其妙地回答。

“可是……”苏晓翌迟疑了一会，接着低着头小声地说，“我爸妈说让我去美国学习金融管理，以后回来帮他们打理公司。”

地瓜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脸色一变:“你不和我一起开店了吗？”

苏晓翌抬头看着地瓜，片刻之后，微微一笑:“好呀，那我们先来计划一下，要在哪开店，什么地段最好，我们的第一笔资金从哪来……”

“这个，我们先不忙……”地瓜摆摆手，一副窘迫样。

“地瓜，开店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我们已经过了用甜言蜜语憧憬未来的年纪了，我们需要考虑很多很多问题你知道吗？”苏晓翌很认真，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我知道，我已经为自己考虑好了，毕业以后我……”

“那你为我考虑过吗？”

“……”

一片寂静，似乎连空气都凝结了起来。

“你没有为我考虑过对不对？”苏晓翌有些生气。

追她的人很多，但她却选择了地瓜。那些追她的人动机不纯，因为她的家庭，因为她的美丽……地瓜只想看到她开心，他没有用过苏晓翌的一分钱，也没有跟别人炫耀他有一个多么漂亮的女朋友。他真的只是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开心！

“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说。”地瓜低着头，不再嬉皮笑脸。

“是要分手吗？”

地瓜深深吸了一口气，别过头去：“我没这么说！”

“抱歉，我只是一个女生，我得为自己的将来作打算，像你这样只会把将来推脱给将来的人是不会有将来的。你没有为我们的未来考虑过，没有为我考虑过，我该怎么办呢？跟着你，让你养我吗？”苏晓翌是真的生气了，失望了。

地瓜想开口留住她的时候，她说:“如果你学不会为别人考虑，你根本开不了店！”

回忆的过程中，地瓜一直死死地抓着那个蓝色的打火机。

“你还爱她吗？”我问地瓜。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还单身？”

我白了她一眼:“压根就是没人要你好不？”

2016年6月5号，传说中的“猴年马月”这天，地瓜的店终于开业了。他跟父母借（要）了一笔钱，信心十足地说半年之内一定把本钱挣回来。结果第一个月出师不利亏了两千，第二个月再接再厉亏了三千。

“阿新，这下问题大了，你说我这个店的位置人流量那么多，为什么还会亏钱呢？”地瓜问我，用那个蓝色的打火机点了一支烟。

其实我也想不通，按理说这里是个黄金位置，为什么生意会不好呢？地瓜的店对面也是几天前才开的一家烧烤店，人龙排了好几米。

“你说对面生意怎么这么好？”我和地瓜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之后，顿时恶向胆边生。

这时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拿着一个鸡腿跑了过来：“叔叔，叔叔，有个漂亮姐姐让我告诉你们一件事。”

“叫哥哥！”我忍不住纠正她。

“哥哥，哥哥，有个漂亮姐姐让我告诉你们一件事！”

“行了行了，什么事？”地瓜有些不耐烦。

“她说你店里卖的烧烤好难吃！”那小女孩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打她还真下得去手。

“哪个姐姐呀？这么嚣张！”地瓜恶狠狠地说。

“对小孩子都这么凶，难怪生意不好！”

这个声音……接着出现的是一张清丽白皙的脸庞，嘴角带着俏皮的微笑。她慢慢走到地瓜旁边，左手扶桌，浑若无事。

“不请我坐坐吗？”苏晓翌的变化不是太多，比起大学时候的美丽，现在多了一分干练。

地瓜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我瞪了他一眼:“你他妈看着我干嘛，她又不是我的前女友！”

“对面那个店是你开的吗？”我给苏晓翌冲了一杯咖啡，问她。

“是的！”她看了地瓜一眼，又接着说，“我曾经和别人约定过，要开一个我们的店。”

我当然知道她说的这个别人是谁。

“你没有去美国吗？”地瓜终于鼓起勇气问她。

“没有，我要向某人证明一件事！”苏晓翌喝了一口咖啡，平静地说。

“你想向我证明什么？”地瓜问。

“我有说某人就是你吗？”地瓜自讨没趣，悻悻地闭上了嘴。

“这么久不见，连开玩笑都不会了吗？”苏晓翌瘪嘴。

“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地瓜问。

“真是没劲，你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想对我说吗？”苏晓翌饶有兴致地看着地瓜，仿佛期待着什么。

地瓜没有说话，准确来说是不知道说什么吧！

“好吧，我今天来就想问问你，愿不愿意一起合作？”苏晓翌认真地看着地瓜。

“为什么？”地瓜吃惊地问。苏晓翌开的店生意比他的好很多，于情于理都不需要和他合作呀！

“因为我知道你不懂得未雨绸缪，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察言观色，因为我知道你一个人很累，因为……”

“因为，我还爱着你！”地瓜和苏晓翌异口同声地说。

我看到地瓜站了起来，走到苏晓翌的面前，后者有些微微的眼红。

地瓜拿出那个蓝色的打火机:“很多次我都想扔掉它，但是舍不得，因为就算我丢了所有关于你的东西，我也忘不了和你的回忆，还有，我们的约定。”

苏晓翌没有说话，睁着大眼睛等着地瓜继续说下去。

于是，我看到了这样一幕。

地瓜慢慢地单膝跪地，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枚戒指，深情地看着苏晓翌:“晓翌，对不起，分手那天你问我有没有为你考虑，其实我考虑了，考虑了我们的将来，我想和你一起开店，忙过开头这几年之后，我就带你去旅行，去看我们没有见过的地方，去值得我们回忆的每一个地方，让你在我的世界里胡闹、撒娇。但是我知道这些都太遥远，所以那时候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地瓜说着把戒指递给苏晓翌，苏晓翌早已满脸泪水。

“大傻瓜！”苏晓翌擦了擦眼泪，“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开店的，而且我知道生意肯定不好。你就是这样一个人，说过了就会去做，就算那是多么异想天开的想法！但我就是喜欢你这点。你知道吗，分手之后我一直都在国内。我一直悄悄看着你，如果你没有言出必行开店的话，或许我就真的去美国了。”

“对不起，我真的是个傻瓜。这枚戒指是我们分手那天买的，一直留着。现在，你能答应做这个说好的我们的店的老板娘吗？”地瓜期待地看着她，希望眼前这个日思夜想的人能伸出手来。

苏晓翌是伸出了手，但是她没有接受那枚戒指，却拿起了那个打火机:“我不要戒指，我要这个。如果你答应我以后戒烟，而且说到做到了的话，你再买一颗鸽子蛋那样大的钻戒吧！”

地瓜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过后，地瓜对面的店关门了，地瓜这里的生意开始好了起来。我也是天天往他们的店里跑，表面上是为了维护他们的感情稳定，实际上……烤鸡翅真的很好吃不是吗？而且还不用付钱！

有一天，苏晓翌拿着账单找到我，我掏出了身上仅有的二十几块钱，结果……我被他们礼貌地连推带拉拖出来了！

拿着烤鸡翅，回头看着地瓜和苏晓翌忙碌的背影，我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天。

“你以后要是开店了，那苏晓翌呢？”

“她就是老板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