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根源
“我本身就是那个标志。”这句话从任伊媚的嘴里缓缓的吐露，像一把尖刀从四面八方飞来。
“从你一开始说你是路过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怀疑了，”周擎苍看着她全身的皮肤正一点一点的蔓延成黑色，和玛瑙汩汩留下的鲜血的频率是一样的，他的面色阴沉，走近一步，“如果如你所说，第一，你不可能参与其中，第二，你不可能知道那么多。”
“既然你发现我骗了你，为什么不拆穿我，或者是杀了我，好解救这里的人？”任伊媚声音刺耳。
周擎苍看着她，没有说话。
“五年前，我是这里的人，黑衣人找到了我，是，我是嫉妒这里所有的人，他们生活的比我好，而且，为什么，为什么每一家都其乐融融，我就要孤独自己一个人！我恨！我恨这里所有的人！我要把他们都变成一样的人！”任伊媚的身体已经完全变黑。
“可是，”她语调突然降了下来，“那群黑衣人给了我标志之后，说这个能达成我的心中所想，我分发给村子里的每一个人，他们佩戴上之后，都陷入了集体疯狂。我有点儿害怕，于是就离开了。五年之后，我回来了，我发现了我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任伊媚抱住了头，“我毁了所有人！毁了这里的一切，我是个罪人！我抢过那个人的标志，想惩罚自己，可是我发现，标志一旦到了我的手中，就会吸噬人血，上一个‘异类’，还有前几个，标志都吸噬了，而且玛瑙里的血马上就要满了。”
“你的标志，吸噬人血。”周擎苍冰冷的重复。
屋子里的蜡烛马上就要燃烧殆尽，屋子里的血已经没过了周擎苍的鞋面。
“是，而且我不知道它一旦满了，会出现什么后果，我已经害了所有人，灾难不能再发生了，我要结束这一切。你的想法没错，这个标志，是罪孽的根源，明天早上，他们醒来，没有了标志，我的主标志里的人血流尽，他们就会恢复原状。”
任伊媚身上的黑色已经蔓延到了脸上。
周擎苍看到她，突然虚弱一笑。
“可是，做错了事情就一定会受到惩罚，主标志里的血流尽，我也会死去。”
周擎苍见她已经下了决心，没有说话，房间里只听得到血流声和任伊媚的喘息。
不知不觉中，玛瑙中流出的血已经没过了周擎苍的小腿。
这么多的血？到底是多少人的死亡才能集聚的？
周擎苍想到死去的“异类”脸上的惊惧和骇然，眼底的难以置信，本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旦却被人无情的剥夺了生的权利。
因为他们的一己私欲，因为人的罪恶心理。
如果这一切，是因任伊媚而起，那么她无疑是有罪的，死能换来更多的人的存活，那么她的醒悟，也许来的不算太迟。
“五年前，你见没见过我。”周擎苍突然想到了方可儿的话，他问任伊媚。
“我不记得了，”任伊媚已被黑暗全部吞噬了，从漆黑中发出了沙哑的声音，“我本想忘了这一切，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自己犯下的错，造下的孽，一定得自己还。”
自己造下的孽，一定得自己还。
周擎苍的头脑中只有这一句话，反复震荡着。
桌上的蜡烛燃烧殆尽。
玛瑙缓缓落在了地上，屋子里的血腥味浓重，鲜血没过了周擎苍的大腿，粘稠的液体慢慢朝着任伊媚流动过去，在她黑色的身躯旁形成了一个漩涡，翻涌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漩涡越来越大，呈放射状把任伊媚卷在了里面，任伊媚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血漩涡像一把刀子一样，靠近她的身体。
刚触碰到她的手，手的部位一瞬间不见了，鲜血喷涌而出。
“它疯魔了！我控制不住它了！”任伊媚发出鬼魅般的大叫。
她还剩的一双发亮的眼睛在一片黑暗中散发着前所未有的恐惧，看向周擎苍，大喊着“它会杀了所有人的！”
这时，血漩涡更加贴近她。
她的胳膊，腿，胸口，一点一点被割裂，血迸溅出来，血漩涡吸收了她的血，变得更加巨大。
周擎苍想上前把她拉过来，可刚要碰到她的时候，血漩涡像伸出了一个触手，阻断了周擎苍和任伊媚。
任伊媚大张着嘴，眼睛瞪得快要爆裂，她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点一点割裂，吞噬……
短短一瞬间，她就只剩下身体和头部了，可是她竟然还有意识，在被血漩涡完全吞没之前，她冲着周擎苍的方向说，“我的罪，已经得到惩罚了，你一定要控制它，救大家……”
话音一落，血漩涡仿佛得到了某种指示一般，将任伊媚完全包裹在里面。
阻隔周擎苍的屏障消失。
他看着任伊媚的头被吃人的漩涡吞噬，嘴，鼻子，眼睛……都成了它的食物。
吞噬了任伊媚，它变得更大了。
漩涡不停止地转动着，像一场肉眼可见的风暴，它慢慢地靠近周擎苍。
周擎苍原地站着，一动不动，眼里是前所未有的疯狂和嗜血，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眼前的画面，仿佛是在召唤。
血漩涡在马上要触碰到他身体的时候，停了下来。
隔了一会儿，它朝屋外剧烈的开始移动。
隔壁的人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周擎苍缓过了神儿，不好！它要开始“吃”别的人了！
那吃人的漩涡已经翻涌到了隔壁，里面是个男人，发出骇然的咆哮，“不要！不要过来！啊！”
接着便没了声响。
周擎苍赶到的时候，地上的鲜血已经蔓延到了门口，漩涡在吞噬者男人的脚，其余的部位已经被完全的吞噬了，喷涌而出出的血立即被血漩涡吸收。
男人的脚在周擎苍的注视之下被缓缓吞没。
就没有办法阻止它吗！
周擎苍向它靠近，试图找到它的一些弱点和攻克的痕迹。
由于它刚“吃”完人，像消化一样在原地翻涌着鲜血，消化完之后它更加的庞大了，几乎要触及到房顶。
周擎苍向它走去，脸上没有任何惊惧的表情，即使是他被“吃”了，也要找出破解的方法。
他马上就要触碰到它了，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血漩涡没有如周擎苍预想的那样，把他连皮带肉的吞噬，而是随着他的靠近，在慢慢的向后退——
是的，他没有看错，血漩涡在后退。
似乎是怕他的接近一样。
周擎苍眉头紧皱，这是怎么回事？它似乎是怕我，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它所惧怕的？是什么？
正当周擎苍思索的功夫，血漩涡找准了周擎苍身旁的空隙，钻了出去，又向屋外疯狂的移动着。
周擎苍想拦住它已为时已晚，他看向屋外，天已经蒙蒙发亮，如果再引发骚乱，所有的人都醒过来往这边集聚的话，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一定要阻止。周擎苍攥紧拳头，胸腔发疼。
周擎苍冷静下来，盲目做出行动只会让更多的人死于非命，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是最重要的。他的头脑快速转动着，为什么吃人的漩涡害怕他的靠近？似乎是忌惮着什么，到底，是什么？
周擎苍想到任伊媚临死前的说辞，她说她主标志，只要血流尽，一切就都会停止……
可是，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出现了一个更可怕的“怪兽”。
任伊媚骗了我？
周擎苍摇了摇头，想起了她临死前的托付，她说了实话，只不过事情没有按照她想象的样子发展。
那么一定有一个条件，诱使整个事件失控了。
血流尽，一切就会停止……
任伊媚怎么会知道？难道是黑衣人告诉她的？
周擎苍突然莫名的产生了一个想法，虽然荒唐，可怕，可是却是唯一的解释……任伊媚会不会误认为她自己的血流尽，一切就会终止，可是，如果是所有人的血流尽呢？
那是不是代表着，血漩涡将吞噬所有人！
周擎苍一刻也不能耽误了，要在大家醒来之前，把吃人的恶魔消灭。
又是几声惨厉的尖叫，是几个女人的。
周擎苍跑出去一看，土楼的人全部都醒来了，并且闻声集中到这个狭小的地方——血漩涡正向他们靠近。
“快分散！”周擎苍面色铁青。
一个女人呆愣着站在距离血漩涡最近的地方，似乎是被吓傻了。
而它仿佛感受到了血腥的味道了一般，急速向女人靠近。
眼看就要吞噬她，女人脸上露出惊恐，可双脚却怎样都移动不了，眼睛惊骇得要掉了出来，从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身后的人也都被这声惨叫震醒，转身疯狂地跑。
女人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正在一点一点的接近，死神已经锁住了她的喉咙。
可是突然，一个人横在了她和血漩涡面前，斩断了死神的双手。
周擎苍是故意在千钧一发之际到她的面前的，因为他想确认，是不是血漩涡是不是真的不能靠近自己。
不出其然，它停了下来。
周擎苍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若有所思，突然，他像被什么点燃了一样，抬起了头。
他知道了！他知道一切的答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