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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暗雷之助

作者:塞上小生 | 发布时间 | 2016-08-14 | 字数:4328

一场翻滚倾倒的暴雨,冲散了砍头山弥漫燥热的沙石,开裂的白骨,散遍山野,像是经过大屠杀一般。斜嵌在沙土中的颅骨,孤零狰狞,眼骨窝还在流着泥水,滴滴嗒嗒作响,只是无人听到罢了。砍头山半山腰被冲开了无数条细长蜿蜒的道痕,雨水赶着沙土流淌到山脚,聚成了厚厚的一层。北方的雨,来得粗狂,去得紧快,冰冷潮湿的沙石在地下蕴藏的温热的冲击下,已经干燥了一大半,幸好天气阴沉,否则一会的功夫,砍头山就恢复了原来燥热的景象。

“走!快走!”士兵推搡着晦奴瘦弱嶙峋的肩膀,晦奴深一脚浅一脚地蹒跚艰行,崭新的布鞋不时捅在湿泥土中,鞋帮滋满了湿泥,脚背上全是,这双新布鞋还是刘妈特意为他缝制的。

镇子上的人都知道徐自昌今日要在砍头山枪毙晦奴,早早拥挤在十字劫监狱门口。士兵从审判室拖起几乎要死掉的晦奴,押着他出了监狱,众人蜂拥随后,七嘴八舌,嘈杂的声音让人无比烦躁。

“你...你们放开晦奴啊!”刘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来,着急无措,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是好,眼眶湿润。眼看着就要到砍头山了,刘妈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拦住行道。“你个老婆子!滚远点!”士兵一把推开刘妈,刘妈倒在了道边的杂草堆里,打湿了衣衫,膝盖糊满湿泥。

士兵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押着晦奴继续走路,看热闹的群众走走停停,嘴里还在不停叨咕。刘妈挣扎起来,突然跪倒在路旁,哀求道:“徐少校,你就放过晦奴吧,他是个好孩子啊!”徐自昌手势一挥,队伍停了下来,他正了正军帽,走到刘妈跟前:“我说刘大妈,你就别在这瞎掺和了,这小子今天必须枪毙!”“求您了,少校,晦奴才十七岁啊,放他一条生路吧,我给您磕头了!”刘妈使劲地磕头,泪眼朦胧。

晦奴满脸凄惨,眼睛毫无生气,嘴角的血迹一直到脖颈,麻木地转过身子,呆滞地盯着刘妈,眉头紧锁,双手紧攥,可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嘴里呜哩呜喇乱喊着,躁动地摇着头。刘妈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到了这个关头,她必须乞求徐自昌。徐自昌怒视晦奴,一脸阴险的表情,转头道:“哎呀,刘妈,这可使不得啊!来人!扶着刘妈,其他人继续前进!”

“少校!少校啊!晦奴他是个好孩子啊!”刘妈大喊着,痛哭流涕,士兵扶起她,没有任她胡来。

阴云密布,混沌乱散,如泼了浓墨一般,旋绕在砍头山顶。

踉踉跄跄地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砍头山,已近中午,众人情绪高涨,丝毫不减。徐自昌猛推一把晦奴,命令士兵道:“时辰不早了,把这臭小子带到山顶去,看我手势,立马枪毙!”“遵命!少校!”士兵应道。

两个士兵推搡着晦奴,踩着流沙泥石,跌爬着去往山顶,栽在泥土里的颅骨,被士兵踩陷下去,骨眼窝里的雨水淌在沙石之间。

辰风待在三爷家中,焦急忧虑,瘸拐踱着步子,足足几个时辰,左腿敷过华神医的草药后,已经好了大半,但没有完全利索。嫂夫人闯了进来,慌张道:“不好了!辰风,晦奴被徐自昌押去砍头山了!”嫂夫人一大早也去了十字劫监狱,就是为了把这个消息告诉辰风。辰风瘫坐在凳子上,两眼急躁,紧锁双眉,道:“三爷,麻烦去请镇长,我先赶去砍头山!”辰风说完起身要走。

“辰风,心意已决?”坐在一旁的路有清问道,他知道再怎么阻拦都没有用。辰风走出房门,回头道:“还请三爷向镇长禀明情况,火速赶来,谢过三爷!”说完径直去往砍头山。路有清提起苗刀,二话没说,去请冯儒昌。

徐自昌见时辰刚好,向士兵打了个手势,士兵踢跪晦奴,反手将他绑住,双脚也绑了个死紧。一个士兵拿下挎在肩膀的军用步枪,退了十来米,瞄准晦奴的脑袋,准备射击。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一道黑色闪电像拉长的泥团钻向砍头山,不偏不倚地击中士兵的长枪,眨眼间,士兵身躯爆裂,血溅四方,脑袋腿脚被炸飞,砸落在湿泥沙土中,五脏六腑流了一地,炸裂的残躯啪叽一声倒在山顶,顺着山坡滚下山脚,正好滚到了众人面前。(注:黑色闪电绝非本人乱造,有疑问可以自己了解)

众人都惊得呆滞麻木,嘴巴大张,眼睛奇圆。站在另一边的士兵吓得腿脚哆嗦,呼喊着冲下山顶,长枪扔在了一边。徐自昌也吓傻了,嘴角微颤,说不出话来。

“快跑哇!”人群中不知哪个反应过来,撕心裂肺地大叫,随即一大帮人前拥后堵,东倒西歪,飞也似的狂跑而去,只剩下胆子大点的十来个人,腿脚颤抖得像打拨浪鼓,估计是吓得忘记了怎么逃跑。

晦奴却仰面大笑起来,散乱的发丝随着微风漂浮,笑声穿透云霄。

徐自昌看到想要逃跑的士兵,粗着嗓子怒吼:“谁敢再走一步,就地枪决!”逃跑的士兵吓瘫在地,哭求道:“不...不要杀...杀我!”一旁仅剩的几个人众颤抖得更加厉害。“少...少校,这晦奴杀...杀不得啊....”哪个不知死活的蹦出一句话来。

“闭嘴!!今天我就不信杀不了他!”徐自昌恶狠狠地叫道。人群中又传出话来:“少...少校,这砍头山时常闹...闹鬼,怕是惊扰了恶灵,若是日后进到镇子,那血...血坞镇可就遭大难了!”徐自昌听到胡言乱语,骂道:“放屁!老子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什么鬼魂!”“少校,你没看见刚才那士兵是怎么死的?晦奴怕是有..有神灵相助啊,您若是杀死他,恐怕神灵会怪...怪罪下来,那时候血坞镇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呐!”那两人一个说惊扰了野鬼,一个说晦奴有神灵护体,争论不休,恨不得要打起来。

徐自昌实在忍无可忍,掏出驳壳手枪,磞磞两声,二人随即倒地,子弹穿透了他们的胸膛。徐自昌举枪指天,喊道:“谁要再敢胡说,这就是下场!”士兵和众人怔住了,谁也不敢抬头。

“你!去到山顶,待过半个时辰,看我手势,枪决了他!要是脱逃,就地枪毙!”徐自昌命令另一个士兵上山顶去。士兵满脑门都是冷汗,腿脚打着拨浪鼓爬到了山顶。晦奴转过头死盯着他,士兵吓了一个踉跄,坐倒在湿泥坑里,瞅了一眼徐自昌,赶忙又爬了起来,端着的长枪拼命抖动。

辰风一瘸一拐地赶往砍头山,半路遇上失魂逃窜的群众,他很是惊讶,拦下一位中年汉子,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汉子嘴里拌蒜,吞吐说道:“神探,有...有鬼....那...我...晦奴杀..杀不死...”说完滚爬着就跑了,拽都拽不住。辰风料到砍头山肯定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没有多问,加快步子赶去。

三爷将事情原委告知镇长冯儒昌,冯儒昌手拍桌子,怒气冲冲,发生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告诉自己,徐自昌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说着带了十来个士兵,气呼呼地赶去砍头山。

辰风额头直冒热汗,瘸着腿脚终于赶到了,看到端着长枪的士兵,喊道:“慢着!”徐自昌转身一瞅,说道:“端木神探,哎哟,你怎么来了?这腿?”辰风没空和他闲扯,走近说道:“少校,你不能杀晦奴!”“神探赶来就是为这点事?我想杀谁就杀谁,还轮不到神探插手吧?”徐自昌语气轻蔑,高昂着脑袋。

晦奴听到辰风的声音,转过头,眼睛湿润,表情哀怜,嘴里不知道呼喊些什么,或许是因为见到有恩于他的辰风太过激动,或许是临死前的肺腑之言,但是,所有的话语只能憋在心里了,即使再痛苦。

辰风看到晦奴,心里一怔,嘴里叨咕道:“晦奴?你...你这是怎么了?!”徐自昌命令士兵让晦奴闭嘴,士兵胆战心惊地踱过去,摆正了晦奴的头,吓得自己直喊。徐自昌说道:“这臭小子被我割了舌头,说不了话,神探想知道他说什么,倒不如让他写在沙土里,不知道那小子识几个大字,哈哈!”辰风听到徐自昌的话,全身一颤,神经怔动,颤着嘴角说道:“徐自昌!你...你竟然割了他的舌头?!”徐自昌还没见过这么愤怒的辰风,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道:“哎哟,神探何必这么激动,割的又不是你的舌头,干嘛这么恼怒,是不是?”“你...你...你这个.....”辰风气得满脸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没过一会儿,三爷和镇长也赶了过来。冯儒昌急促地迈着八字步,嘴里使劲吸着大烟锅子,对着徐自昌喊道:“徐少校!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不和我商量,竟然擅自在砍头山枪毙无辜之人,你的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镇长!”徐自昌见冯儒昌也来凑热闹,又是一阵惊讶,这砍头今日真是热闹的很。徐自昌恭敬道:“哎哟,镇长大人,我处理点小事,怎么还惊动了您的大驾?”说完瞅了瞅辰风,他知道镇长很器重他,肯定是他干得好事。

“枪毙犯人这是小事吗?!晦奴是我安排在停尸房的,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得罪了少校?!”这一问,徐自昌心里有些后怕。他说道:“前些日子,我抬进停尸房一具尸体,却被他偷去了一件重要的物饰!尸体全身用粗布条包裹,他竟然擅自扒掉死人的衣物,这样辱没死去的灵魂,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吗?!”徐自昌强词夺理,其实他根本没看见晦奴拿走了那枚青天白日勋章,他只是想找个借口,倒还真蒙对了。

辰风问道:“徐少校,你是亲眼看到他偷了死人的东西?”徐自昌犹豫了一会,说道:“那晚将尸体抬进停尸房,之后就离开了,但随行的士兵可以作证!”徐自昌不知道怎么圆话了,就把士兵也拉了进来。士兵面面相觑,怯懦地看着徐自昌。辰风环顾四下,问道:“你们谁可以证明?!”士兵吓得只退,徐自昌右手插进枪匣,准备拔枪,士兵看到后吓破了胆,赶忙回话:“我..我可以作证,那晚确是少...少校故意将那枚勋章挂在死人的胸前,这晦奴是个惯偷,少校料...料到他会偷取,命我离开后暗中观察,结果就发现晦奴偷...偷走了勋章....”

“那你们可曾搜到那枚勋章?!”冯儒昌问道,猛吸一口烟锅。晦奴跪在山顶,虽然看到他们谈论,但是根本听不见说什么。士兵一惊,接着扯道:“还...还没有...”徐自昌此刻却眉开眼笑:“镇长大人,属下亲眼所见,看来这是事实,既然这小子经常偷盗东西,早早毙了他,省得再祸害别人哪!”

辰风却觉得有些荒唐,反驳道:“少校,晦奴是否是偷盗惯犯,我们将镇子上的人问个遍,若是他们一致认为如此,那少校尽管枪毙他!就凭一个狗腿子的话,难以服众吧?”冯儒昌搭过话茬为难道:“辰风说的在理,即使晦奴是贼偷,可这总不至于枪毙吧?这大民国律法你可别忘了!”徐自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要是镇长不来,他完全可以一意孤行,杀掉晦奴,可现在镇长也不依不饶,要是因为一个臭小子和镇长翻脸,互相争斗,那他在血坞镇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哎呀,镇长,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要不先将他押回监狱,等神探查明此事,再行判决,您看?”镇长突然觉得自己高大起来,悠悠地吸着大烟锅子,懒散的说道:“哎呀,这就对了嘛!押回去,等辰风调查清楚再说。”徐自昌脑门一热,竟然让辰风去调查,估计是一来二去被绕晕了。辰风也马上答应,他看着山顶的晦奴,点了点头。

晦奴被押回了十字劫监狱,血坞镇上的人都对他另眼相看。“哎哟,这晦奴命真大!”另一位妇女应道:“那可不是,他有鬼神相助,没人能杀死他,啧啧,说不好是观音菩萨选中的大佛哪...”两人东拉西扯了半天,说得真够邪乎。

晦奴在暗雷的帮助下捡了一命,或许真是命不该绝,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辰风有镇长帮着说话,也算尽力挽救了晦奴,只是晦奴还待在监狱,他一定要将他救出来,不然被徐自昌暗中杀害,那可就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