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抉择
牛皮纸上依旧是一成不变的血字。
周擎苍定定地看着她变成“它”，久久不能做出反应。
她是方可儿，在贪婪村，在这个遍布这妒忌之火的土楼，不是夜央，是方可儿在伪装夜央。
周擎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而这也意味着，一切的已知的线索，按照她的表述，都要打乱重新分析。
首先已知的，自己离开医院就来到了一个个未知的世界里，在这里，他拥有了可以操控别人的能力。一度，二度，三度，按照顺序现在位于的是第四度，每个空间看似毫无联系实则是七宗罪里的原罪始发地。
每个人的罪恶显露无疑，按照“规则”来看的话，他跳跃到下一个空间的方法是消除罪恶或者惩戒这里的人，要根据的是牛皮纸上的提示。
每个空间的规则都不同，需要他探索。
夜央在一度空间的出现，他们两个人还有了孩子，这件事情本身就足够荒诞。现在事实揭晓，不是夜央，是方可儿，周擎苍可以确定一点，他和方可儿无论是过去也好，现在也好，都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她的每一句话在他面前划过，类似于刀子，割得人生疼。
她说，他们是同一个组织，周擎苍是罪恶的播种者，他们共同创造了各种各样的恐怖的地方，无辜的人们因为这恐怖的实验失去了生命。
而剩下的人，要承担着深不见底的罪恶，痛苦的活着。
周擎苍失去了记忆，那么是什么力量，让他有一次涉足这些地方，但是却换了一个身份。正如方可儿所说，这真的是个巨大的讽刺。
周擎苍觉得谜团像一个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他找不到任何的头绪。
周擎苍稳定了情绪，恢复了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他此刻做的这些，不正是要揭开层层的谜团吗？事到如今，没有退路，只能前进。
首先，要解决的是眼前的问题。
有两个重大的疑点。
第一个，每个空间都是实验地点，暂定遇到夜央的医院的时空是“现实时空”，而现在是“虚拟时空”，周擎苍这样归纳的依据是方可儿分身乏术，不可能出现在两个时空里。
那么，可以这样推论，在虚拟时空里，同样有夜央这个人的存在。
不然，方可儿不会假扮成她。
第二个，被方可儿杀死的“异类”告诉他，有个人告诉他了这里的情况，和其他人不同。方可儿否认那个人是她，那会是谁？
一个已经的答案。
一个未知的谜题。
周擎苍捡起牛皮纸，他别无选择。
上面似乎带着方可儿气息，想起她挡刀的瞬间，周擎苍心情复杂。
“四妒极恶——抉择之错。
抉择罪恶，会成为善或恶的鬼魂。
抉择生命，会沦为生或死的奴隶。
看似简单的一切，实则是诡谲多端的虚幻。
看似艰险重重，其实答案就在触手可及的对面。
妒忌之火熊熊燃烧，在腐烂的肉体中，在死去的灵魂里。
消除罪恶的方法，再易不过，在阴暗里光亮的一角，发掘到它。
更要看你如何抉择。
invidiai.”
待他看完，牛皮纸瞬间灰飞烟灭。
在一片模糊中，似乎可以看到方可儿的脸，如泣似诉，被悲伤充斥。
“消除罪恶的方法，再易不过？”
可是，上面没有说该如何做。
不伤害其性命，让这里的人重回原点，该如何做。
周擎苍不得要领。
他走下了土楼，地上的人们恢复了意识，可看到周擎苍的时候，也不影响眼底疯狂迸发出的仇视。
他撕了几个男人衣服上的布条，给伤势严重的人做了包扎。
骨折的人也不占少数。
折返回土楼内，拿了几块板子，还有消毒用具，纱布等等。
周擎苍依次给受伤骨折的人接骨，清理伤口。
没有麻醉药，缺乏医疗设施，周擎苍只得这样处理，他们疼的哇哇乱叫，大汗淋漓。
周擎苍非常镇定，确定伤者的剧痛部位，对症下药。
“你别以为这样我们就会放过你，有本事的话你别走，等我们好了，照样杀了你。”一个男人在接骨时疼得龇牙咧嘴，咬着牙说。
别人看到周擎苍毫无反应，也都纷纷张开嘴。
“你他妈轻点儿，老子要疼死了！”
“我看你是活腻了！”
周擎苍神色深冷，他心里想的全部是那个“再易不过”的方法，究竟是什么。
过了一个小时，三十多个的人伤全部处理完毕。
所有人的愤怒和仇视暴露无遗，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生吞活剥。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任何情绪，“你以为这样我们就会把你列入同？做梦！除非你变得和我们一样！”
周擎苍看向她，邋里邋遢的装扮也掩盖不住她端正的样貌，眉眼俊秀，体态娇弱，身上没有任何的伤。
周擎苍皱眉，刚才在土楼二楼，明明所有人都被他操控，跳了下去，不可能连一点儿擦伤都没有。
唯一解释就是，她刚才不在场，躲了起来，从一开始就没有受到周擎苍的操控。
那“异类”口中的女人，是她无疑。
不仔细看，她真的和周围人无异，佝偻着身子，邋遢不堪，可是她的眼里没有他们的仇视。
周擎苍已经完全确定，她也是个“异类”。
那她的话，不妨照做。
周擎苍在土楼旁边的土地上打了几个滚，把衣服撕扯成条带状，又抓了一把泥土混在脸上，佝偻着身体，朝他们走过来。
出乎意料，所有人像没看到他一样，神情平常，走过他身边，回到自己家中。
清冷的女人走到她旁边，轻声说，“我是任伊媚。”
“周擎苍。”
“我是来调查这里的，想办法让这个土楼恢复以前。”
“恩，你找到方法了。”
“还没有，不过我混进了他们中间，掌握了一些信息，只要和他们相似，他们就不会伤害你，具体情况我还会和你说。”
“你是谁。”
任伊媚犹豫了一下，“我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后来离开了，我回到这里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擎苍看出她眼神飘忽，欲言又止，知道话中掺假，可是他没有拆穿。
“我会找到把这里恢复从前的方法。”
“真的？”任伊媚眼睛发亮。
“需要你帮忙。”
“竭尽全力。”任伊媚重重地点头，她深深地看着周擎苍，“看你非常累了，今晚到我家里住吧。”
周擎苍跟随着她来到了“家”中。
简易的木床，布满灰尘和蜘蛛网，食物在一个搭起来的木堆上的锅里，散发着腐烂的味道。
任伊媚无奈的撇了撇嘴，“每户都是这样，这里也只好这样了，你等一下，我去煮饭。”
她在一片灰尘中咳嗽起来，那堆腐烂的食物在翻腾。
周擎苍面无表情。
不出一会儿，一盘“菜”和一盘“饭”端了上来。
“来来来，开饭了。”任伊媚清冷的声音响起，把饭菜放在了桌子上，找出两个凳子。
这顿饭吃的很恐怖。
周擎苍食如嚼蜡，但还是艰难地做着吞咽的动作。
“喂，你刚才说，你有让他们恢复原样的方法？”
“目前没有。”
“哦。”
两个人沉默的人，就这样吃完了饭。
周擎苍决定出去看看，做下一步的打算。
牛皮纸上说“答案就在触手可及的对岸”。
每家都到了吃饭的时间，周擎苍一走出去，土楼的空间狭小，可以听到隔壁的声音，连味道都是相通的，周擎苍强忍着这味道，走过了土楼的二层。
上到了三层。
有一家里面传来低沉的哭泣声，是个男人，周擎苍觉得奇怪，停住了脚步。
门虚掩着，透过门缝隐隐约约看到纱布缠着胳膊和腿的男人侧卧在地上，哭泣着，狭小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周擎苍考虑片刻，推开了门。
男人对周擎苍的到来置若罔闻，一动未动。
他的左臂和腿都是骨折，周擎苍对他有印象，虽然很疼痛但不是难以忍受。
两个人就那么静静地呆着。
他想他的，他哭他的。
男人哭疲惫了，抬头看了一眼周擎苍，面色冰冷，丝毫没有询问的意思。
“为什么我要遭受这样的对待呢，我不想成为下一个被丢入冰井中的，能不能救救我……”他拉住周擎苍的裤腿，颤抖着说道。
“你是下一个。”
“我是，我是下一个，这厄运为什么就落到了我的头上！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他哑着嗓子，疯狂地咆哮着。
“这里的人会杀了我，我就快完了……”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的标志不见了，我弄丢了！那相当于这里的命，这里的一切！有人发现了，他们这就要来了，要来了……求你，求你，救救我……”他抱住了周擎苍的腿，声嘶力竭。
“我可以救你，”周擎苍看着他，“那个标志是什么。”
“真的吗！我告诉你，什么都告诉你！”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咒骂声，“就是这间！那个‘叛徒’就藏在这里！”
“杀了他！”
“杀了他！”
外面人数众多，如果不救他，受伤的男人必死无疑。
没有时间做多考虑。
周擎苍环顾简易的屋子，灶台下有一个可以藏人的地方。
“哎，哎，你干什么？”
不顾他疼得龇牙咧嘴，周擎苍迅速把男人身上的纱布摘了下来，缠在了自己身上。
“躲到那里。”周擎苍指了一下灶台下面。
男人呆愣住，眼看着那些人就要破门而入，他钻进了那个藏身之处，脚冲里，头冲外，深深地看了周擎苍一眼，便缩了进去。
一群同样缠满绷带的人冲了进来，看到周擎苍，一个人掀开他的衣服，查看腰际。
“是他，带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