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无底食狱

痩如枯柴的人的脸上如今疯狂而嗜血。

他们手中拿着长刀、棍棒，将周擎苍包围。

周擎苍岿然不动，眼睛扫视过他们，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些人是有罪之人，曾经过度贪食浪费，贪图安逸享乐，所以才惩罚他们牙齿脱落，消瘦不堪。

一个贪婪之罪行的人的出现，不知基于何种原因，他们不能杀死他，而需要采取别的手段褫夺他的性命。

而周擎苍，恰好成为了一枚棋子。

一个男人操起棍子砸向周擎苍的头，周擎苍手速极快，一把夺了过来，踹向男人，男人连连后退。

其他人拿起武器，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周擎苍面露杀意，一个退步，左右两个冲向他的人撞在一起，刀子插入了对方的胸膛。

周擎苍灵活地左击右攻，一边防卫一边找出口。

两个男人冲向了他，一个砍向他的头，一个刺向他的腿。

周擎餐先两个人一步，棍子砸向两个人的头。

两个人定在原地，被攻击的头部凹陷进去，五官流血，晃晃荡荡的，整个头竟然掉了下去，两个巨大的血窟窿，发出腐臭的味道。

不仅如此，过了几秒钟，两个人的身体倒下，尸体和头部快速腐烂，变成了一堆呕吐物。

所有的人都定住，两个活人，成了一堆呕吐物。

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发臭的皮肤，感觉不到骨骼的存在，他们到底是什么？

男人和女人们突然用棍子砸向头，用刀刺进皮肤，面容惊惧，神情骇然。

“还是不行吗……”女人话音未落，倒在地上，每个毛孔流出黄色的脓，散发腥臭的味道，最后成为了一摊呕吐物。

撕心裂肺的惨叫。

不是惊惧，不是痛苦，是深深的绝望。

前一刻还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们，现在成为这样，怎么回事？

周擎苍看着这一切，在一片混乱和惨叫之中，一个人站在他对面，鬼魅的笑着。

周擎苍看清，是那个骷髅一样的男人。

周擎苍逼近他，眼睛里飞出无数把尖刀，他捡起地上的刺刀，割向他的脖子。

男人没有反抗。

没有一丝血迹。

周擎苍向他的头砍去，刀子明明劈在了上面，稀松绵软，可就是砍不动，更没有血流出。

“你还不明白吗？哈哈哈。”男人夺过周擎苍的刀，向肚子剖去。

没有鲜血，没有器官，他的肚子中都是满满的食物，发黑腐臭，爬满蛆虫。

“我们早就都死了，我，他，他们，所有人，你看到的只是我们作为这个空间里的一个代表中的实体而已。在五年前，那些人到来，他们向水里加了东西，当时人们没有察觉。后俩，我们变得噬食，过了一段儿时间，他们杀死了所有人，把我们埋在了腐烂的食物里面。又过了好久，他们用一种特殊的方法保存了我们的意识，把我们意识嫁接到了肉体身上，我们知道，这肉体只是障眼法，这腐烂的皮囊，谁知道到底是什么。”

男人肚子的裂口越来越大，他看着周擎苍，神情复杂，“那些人告诉我们，我们重新活过来的方法只有一个，只要我们杀死那个惩治我们的老人，肉体就会恢复原样。可是我们尝试了所有方法，根本做不到！我们杀不死他，所有人共同谋划了一场借刀杀人，你的出现其实是拯救了我们。然而，我们没有变成以前的样子。”

“我们有什么罪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哈哈，真可笑啊。”

男人狞笑出来，剖着身体，用刀把双腿，双手砍掉。

“我们没有罪孽，都是那些人，那些人，他们夺走了一切！我想把他们碎尸万段，一片一片喂狗！”

“那些人，什么样？”周擎苍知道，时间不多了，这里必将成为地狱。

“一身黑色衣服，只露两只眼睛，可是有一次我看过他们的脸。”男人深吸一口气，命不久矣，他的身体持续腐烂着。

“我发现，他们的额头都会刻着数字，每个人的数字不一样，九位。”

周擎苍神情一顿，九位数字？

“他们说了什么？”

“很多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一部分。他们总是在说‘好好利用这些人，还有几个罪孽，结束之后，我们就成功了，’‘操控思维，意识，灵魂，是一瞬间的事情，重点是如何使用好它们，你们都做好准备了吗’，‘摧毁一切很简单，只要想一想，’这类的话。”

男人的五官迅速融化，身体坍塌，只剩下一张嘴还在不断蠕动着，“你找到它们，一定要杀死他们，碎尸万段，然后喂狗……”

一堆呕吐物。

这无底食狱，背叛烦背叛，定义反定义，罪孽横生，鲜血淋漓。

而周擎苍确定了一点，不要相信看到的，切勿被假象蒙蔽。

一切罪恶的源头，都指向了五年前，黑衣人，灵魂操控。

他们到底都做了什么，他们的恐怖的罪行还遍布了哪些地方？

周擎苍面色坚毅，退却是懦弱者的交响乐，拯救是勇敢者的墓志铭。

即使他死在了半路上，他也要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找到这一切罪孽的根源，将它们连根拔起，彻底铲除。

“食狱”里的呕吐物渐渐消散。

周擎苍回到老人的房间，老人的尸体不见了，堆积如山的腐烂食物也无影无踪。

只剩下那张牛皮纸，周擎苍将它捡起。

上面的字逐渐模糊，在他的手中分崩离析。

一个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他的眼前，小巧精致，眼睛好像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夜央。

周擎苍甩了甩头，他的身体变得很轻，思维变得混沌。

下一站，会去向哪里。

刹那间，身边的场景变换，大片的白色欺压过来，周擎苍置身其中，身体飘忽，耳边有千万种声音交错。

待他清醒的时候，腐臭的味道消失，他到达了一个新的地方。

他一个院子里，四周潮湿阴冷，三层高的老式土楼，每层楼被隔成一家一户式，破旧不堪，庭院里杂草丛生，中间有一口井，周擎苍走近，感到冰凉。

这种古老的建筑，现在已经很少见到了。

周擎苍数了数，三层楼，每层楼大概十户，这座土楼里有三十户人家。

不过有一点奇怪的是，从外观上来看，每户没有任何的区别，门口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的生活气息。

这个时候，从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呜呜嚷嚷。

周擎苍沉思了一下，还未了解这里的情况，保险起见，他躲到院子角落的柱子后面，静观其变。

九个男人人从一个住户里出来，到了院子的中间。

每个人都穿着寒酸，头发很长，全身很脏，像个原始人。

他们用绳子捆着一个男人，他面色枯槁，被人押着走了一路，也不挣扎。

他们在院子的中央站定，踹了一脚男人，他跪在了地上，接着一群人开始对她拳打脚踢。

男人像具死尸一样，任凭别人的虐待，只有痛苦的呻吟声还能证明他还活着。

踢打变本加厉，一个男人拿出一根皮鞭，抽向他的身体。

一下，两下，三下……很快，很快，他的身体血肉模糊。

施暴者顿时变得很兴奋，面向土楼的方向挥舞着手臂，大声的喊叫，像是原始人呼朋引伴的叫喊。

各家各户的人都从窄小的门里探出头来，看向下面，都从屋子里出来，下到了院子里。

周擎苍看清，男男女女的衣着都破烂不堪，全身很脏，头发很长，打结到了一起。

他们蜂拥到奄奄一息的人旁边。

“打死他，打死他！”

“杀死他！”

“杀死异类！”

人群阻隔了周擎苍的视线。

周擎苍紧皱眉头，为什么他们要将那个人置于死地？好像每个人都与他有着深仇大恨，如果不将他凌迟处死难解心头之恨。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方式，把井里倒满冰水，让他在在寒冷中淹死，让他尝尝这滋味。”一个人尖利的说到。

“对，就这样！”

“没错！”

所有人欢呼雀跃。

两大桶冰水倒入井中，周擎苍知道了，为什么刚刚路过那口井的时候，觉得充满了阴森森的冷气。

里面不仅是冰水，还有许多人的尸体。

几个人把男人抬起，准备丢入井中。

这时，周擎苍集中精力，动用意念。一瞬间，几个人手脚开始不听使唤，对着他们扑了过去。

男人女人们疯狂的撕咬起来，

将死的男人看到这混乱的场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扭动身体想解开绳子。

一双手帮助他解开了束缚。

“你是谁？”男人看着正在互相撕扯的人们，问向眼前这个陌生的人。

周擎苍没有回答，毫无温度的看向他，带着怀疑和审视。

他似乎不同于这里的人，这里的男人身材矮小，头发很长，全身很脏，貌似原始人。而这个人，身材偏高大，头发是正常的长度，身上是长期的折磨和虐待的伤口，但不属于脏的范畴。

“为什么要杀你。”

男人顿了一下，把头别到一旁。

周擎苍收回了意念控制。

所有人停下了厮打，他们恍惚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有的人的伤口流下血，狂躁和敌视流动在空气中。

“怎么回事？谁干的！”

“是他！是那个‘异类’！”

“怎么又多出了一个！”

他们抬头死死的瞪住周擎苍，愤怒、仇视，还有一种周擎苍曾经在哪里看到的情绪。

他想到了，在医院里的时候，那个李言，和他们的眼神一模一样。

杀意朝周擎苍涌了过来。

“一起处决这些‘异类’，把他们扔下去！”

几个男人扑向周擎苍。

周擎苍闭上眼睛，屏息凝神，想着他们愤怒的样子，再次发动了意念。

他们定在原地。

下一秒，所有人又开始疯狂的攻击，撕咬，混乱不堪。

那个“异类”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和周擎苍再次对视，满是惊惧和不解。

“这是……怎么回事？你能控制他们？”

周擎苍起身，向土楼走去，“异类”反应过来，跟上他的步伐，突然转过了身操起鞭子狠狠地抽向刚才打他的男人，直到他皮开肉绽，还剩一口气才罢手。

周擎餐和“异类”到了土楼的一间屋子中。

屋子里极其简陋，一张桌子，一个灶台，并无其他，潮湿阴暗，到处是灰尘。

周擎苍“拜访”了下一户，还是这样，陈设，环境，没有一点儿变化。

下一户也如此。

土楼的三十户人家，千篇一律。

“奇怪吧，我刚到这里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我路过这里，想借宿一晚，可是刚踏进这里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对，”男人声音低沉，陷入可怕的回忆，“每个人看向我的眼神都是仇恨和敌视，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他们啊！我想借宿一晚明天马上就走，可是当天晚上，他们就把我绑了起来，对我拳打脚踢，每天我都会到不同的人的家里忍受他们的痛打，持续了一个月多月，我真的忍受不了了。我祈祷过自己快点儿死，可是还是没有结束。”

男人神情痛苦，“这一个月里，我发现了一个事情，这里的住户每家都一样。还有一个事情，不知道你发现没有，他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周擎苍不解地看着他。

“他们，没有任何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