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三度交错（2）

周擎苍终于知道这浓重的腐臭味道是从何而来了。

里面的景象，让人几欲呕吐。

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坐在装饰华丽的凳子上，面容枯槁，一只眼睛已经腐烂，挂着白色的浊液，另一只眼睛半睁着，他张了张嘴，口水流下来，嘴里没有一颗牙齿。

而他被无数的食物包围着，肉类，米饭，蔬菜，只不过这些，统统都是腐烂的。

有人还在往屋子里不断腐烂的饭菜，放在桌子上，地上，和腐烂的食物堆在一起。

仔细看时，周擎苍发现，不只是腐烂物，还有各种各样的呕吐物，都混杂在一起。

整个房间，是一个垃圾堆。

壮汉推搡着骨瘦如柴的男人坐在老人的对面，指着成堆的食物，“吃。”

男人呻吟了一声，眼里渗出绝望，低下头，毫不犹豫地将腐烂的食物和呕吐物囊入口中。

他边吃边发出呜咽，可是还在往嘴里灌着那些不堪入目的“食物”。

对面的老人看着他，枯槁的面容上浮现了笑意。

“做的好，做的好……把它们都吃了，这样，他们就不会惩罚我们了……”

老人的低喃微不可闻，可还是被周擎苍捕捉到了。

男人还在不断进食，枯瘦的身体，肚子却大大的鼓了起来，可他没有停下来。

“呕——”一声呕吐，男人把东西悉数都吐了出来。

“又是个没用的废物！废物！”老人站起身，指着男人，“按住他，让他吃！”

几个壮汉按住男人，扒开他的嘴，向他的嘴里塞着腐烂的食物，还有他的呕吐物。

“吃！全部给我吃了！”

男人痛苦地呜咽着，吞咽着自己的呕吐物，几欲窒息。

周擎苍看不下去了，集中意念，欲让他们停止这罪恶的一切。

可是，他们没有停止动作。

他操控别人的能力，消失了。

周擎苍看着男人吞下自己呕吐物，又吐出来，又被他们强行逼得吞下，又吐出。反反复复持续了好久，男人晕了过去，口吐白沫。

老人面色颓然，摆了摆手，“带走。”

男人被架起带走。

老人转头看向周擎苍，被被寒冰一般地仇恶眼神震了一下，颤巍巍抬起手指着他问旁边的人，“他是谁？”

“我们刚发现他的，在‘食狱’里面，自己要跟过来。”

老人上下打量着周擎苍，身材高大，衣着干净，不是他们这儿的人。

“你是？”

“周擎苍。”

“为什么会出现在‘食狱’？”

“来救你们。”

“救？”老人仿佛不相信他听到了什么一般，狂笑了出来，没有牙齿的脸，狰狞而可怖。

“你？来救我们？”老人的那只空洞的眼睛里的脓流了出来。

周擎苍面容冷毅，“是的，你要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你说你要救我们，都听到了，是吧？”老人尖利的声音划过。

“是的，听到了。”健壮的狗腿们随声附和。

“好，这本不关你的事儿，既然这样的话——”剩下的一只眼睛射来狠毒的光，“你来把这些‘食物’吃光。”

满屋腐烂的呕吐物，都是“食狱”里面的人吃了而又吐出来的。

他们到底遭受了什么，为什么要必须吃完这堆腐烂食物。

“不止这些，”老人仿佛看穿了周擎苍的想法，他挥了挥手。

一个人随即打开了屋子的后门，周擎苍向外看去。

后面是一片巨大的空地，全部都是发臭发霉的食物，肉的上面爬满了蛆虫，蔬菜瓜果上长满黑毛，堆积成山，随时都要轰然倒塌，把人淹没。

看到周擎苍眉头紧皱，老人死盯着他，“怎么样，‘救’我们吧？”

向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几个壮汉扑了过来，周擎苍侧身躲过，一个侧踢，一个擒拿，制服了带头的大汉，正如周擎苍所料，看起来强壮的他们只是纸老虎，没有多大的力气。

周擎苍从他的身上拿到了“食狱”的钥匙，狠狠地把他往前一推，几个人跌倒在了呕吐物上。

老人气极，“抓住他！”

几个人踉踉跄跄起来，周擎苍已经不见了踪影。

周擎苍到了“食狱”，先到了刚才被虐待的男人那里，打开了他的笼子。

“你怎么样？”

“你怎么有钥匙？”男人费力地坐起身，他双眼凹陷，只剩下一把骨头。

“快出来。”周擎苍声音冷峻，面容阴郁。

“我不能走。”男人重重地说。

这是周擎苍没有想到的，“为什么？”

“我要必须吃掉那些。”

周擎苍以为他是被关出了精神方面的问题，可他按照钥匙上的序号打开了每个笼子，里面的人都对他说了相同的话——

“我不能走，我要把那些东西吃掉。”

这里面一定有原因，一定有原因。

周擎苍回到男人面前，蹲下了身。

“你很好奇为什么吧，为什么所有人受到这样的虐待，但是，没有一个人走，”男人悠悠开口，“因为我们的罪孽，必须由我们还清。”

周擎苍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外面。

“我和你说过，这里曾经是个富裕的小镇，每个人生活都很幸福，衣食充足，可是有一天，一切都变了。镇上的食物突然泛滥，一天比一天多，刚开始我们在家里囤积一些，吃多少煮多少，可是后来，食物越来越多，我们只能扔掉，扔掉了数不尽的食物……灾难也随之发生了，镇上的人牙齿开始脱落，身体一天比一天瘦下去。”

回忆起恐怖的根源，男人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有的人死去，有的人瘦的只剩下骨头，有的人则只是脱落了牙齿，后来我们发现，这是根据每个人浪费和扔掉的食物多少而做出的惩罚——浪费的越多，离死亡越近。而破除这一切的办法，就是吃掉曾经浪费的食物，可是，那些食物早已腐烂，难以下咽。把我们关在这里，因为我们都是将死之人，无论如何，都要吃下它们……”

周擎苍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你们怎么知道，恢复以前的方法？”

“是一张牛皮纸上说的，那上面……”

周擎苍打断他，“那张牛皮纸，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