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心意难知

杨晓羽的父亲本来是不打算在此刻问出他心中的小小的困惑的，但是杨晓羽昏迷状态的时候，总是模糊地喊着一个男子的名字，他犹豫不久，还是问了出来。

“果果。”他和蔼地开口，“听艳娟说，你们班有个叫容璟涵的男生？”

对于杨父的问题，艾果果有过那么一瞬间的迟疑，但很快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嗯嗯，我们班的。”她点点头，此刻却觉得是那么陌生，没有当初提起他时那么熟悉。

杨父听到了肯定的答案，想趁机再提起点什么，可是他的妻子却打断了他的话，“不要问这些不开心的，果果与朋友来这看望晓羽，你提这个干什么。”说完，她佯装生气地深深看了丈夫一眼。

杨父明白她的意思，打住了话头。

虽然艾果果和杨晓羽的关系不好，可是她和班小华还是在病房坐了约莫一个小时，寒暄了很久，才礼貌地告辞。

出了病房，艾果果有些感慨，杨晓羽的自杀的确让她难以预料，以前她怎么都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会看到那个一向高傲的女子躺在重症病房，昏迷不醒。

也许，世间的所有事，都是难以肯定的吧，只有真真实实发生过了，才能得出最后的结论。

不过，班小华在回去的路上，却并没有太多的感慨。自从心意慢慢向果果的哥哥艾司平靠拢后，对于许多事，她都不再发表评论，只有对于这兄妹俩的切身大事，她才最在乎。

“小华。”明明是一脸沉思，只顾着低头走路的艾果果，还是开了口，“你说，等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还活着，她是应该庆幸还是会后悔？”

对于这样的问题，班小华的第一感觉是莫名其妙。她侧眼打量了一眼看似平静的艾果果，而后傻傻笑了笑。

“想不到我们的果果也有如此忧郁的时候。”说完，她用手肘捣鼓下好友的胳膊，示意她调整过来心态。

听着班小华的调侃，艾果果倒也不生气，她只是羡慕小华，虽然家境平平，可是却有平凡而快乐的生活，她当初面临家中巨变的时候，不是也曾有过那么一刹那自杀的冲动吗？

看来，只有经历过绝望的人，才会明白做出这样的抉择究竟有多难。

其实，当艾果果与班小华在半是忧郁半是说笑的随意聊天的时候，杨晓羽并非还是完完全全地沉睡，她的双眼虽然沉重地睁不开，可是大脑里却又无数的图像在交织放映。

她想起了自己的死亡之夜，想起了许许多多个让她走至绝境的原因，也想起了怀念的人，怀念的事。

其实，自打她的妈妈被免职之后，她的心情便陷入低谷，她从小娇生惯养，很少关心过家里大人，可是当她的母亲陶娟佯装安然若无事地与她通电话时，那种巨大的压力让她窒息。她没有想到，因为她才让自己的母亲早早失业。

于是她那天厚着脸皮向艾果果恳求，最后终于摆平这一件事时，她才发现原来许多事已经回不到从前。

或许，真的是因为自己错的太多，连好友朱艳娟也慢慢开始冷淡她。而她一向自以为傲的那许多狐朋狗友，自她干出这档子事后，纷纷对她敬而远之。

其实，她也明白，谁让自己闯祸而袭击的对象是艾氏董事长呢，许多还想爬上上流的人，是不想与艾氏的仇人为友的。

不过，对于许多人对她的逐渐冷淡，她也不太在乎，只是朱艳娟的行为曾经让她十分的伤心，而后，还有容璟涵的打击，可谓彻底击垮了她。

她清楚地记得，容璟涵，这个她到目前唯一心动过的男生，在通过那次绝情的电话后，她哭的有多么伤心欲绝。

“不要再找我了。”容璟涵挂断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令她失去了最后的一点生存的意义与价值，也就是在那个绝情后的晚上，她选择了以跳楼的方式来回应这个社会，回应这些她认为冷酷的人。

容璟涵，这个一向自视清高而以为自己聪明绝顶的人，此刻，却在自己的公寓里，搔首踟蹰，犹豫徘徊。

对于杨晓羽的自杀，最直接的原因便是他的那个冷漠的电话。不过，他从没有爱过她，出了这么档子事，他还有什么理由选择继续与她交往呢？即使是纯正的友谊，他和杨晓羽也没有多少，何况，此时的他已自认为天底下最愚蠢的情感便是友谊与爱情呢？

“不去了吧，还是……”容璟涵地脚步从客厅转向门口，又从那边转向客厅，他的心里有两个声音，一个反对，一个在支持。可是，两者却是平手，没有哪一个彻底征服了他的心智……

可是，思虑了很久，他终于还是穿戴整齐，迈开步子，出门打算去杨晓羽所在的医院，让他终于下定决心的并不是他的主见，而是艾果果的短信。

“如果有时间的话，就去医院看看她吧……”艾果果是在回到郑阳后，连忙给容璟涵发了短信。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合理，可是她觉得要循着自己的心走，而且当时在病房里杨父问她提起了容璟涵，估计杨晓羽在昏迷中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心事。

虽然自己救不了她，可是还是可以帮她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吧。这样想通之后，容璟涵便收到了那样简单却含义明确的信息。

杨父、杨母对于容璟涵当然不熟悉，只是杨晓羽的母亲陶娟曾经与女儿聊天的时候，在网络交流平台上曾经看到过他的照片，那是杨晓羽设置在私密相册里的，只有她和自己的妈妈才可以看到。

陶娟生怕杨父知道这就是那个他这几天就想看到的容璟涵后，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大发雷霆，想赶快随便给他加个称呼，糊弄过去，可是容璟涵却很镇定地自己先打了招呼。

“伯父、伯母好，我是晓羽的同学。”容璟涵很礼貌地开口，看了眼病床上只有微弱的气息浮动的杨晓羽，而后继续说了下去，“容璟涵。”

什么，容璟涵？杨父一听这个名字，脸色略略变得青紫，但是他也在商场多年，而且是容璟涵的长辈，这点自控力还是有的，虽然怒火在胸中燃烧，可他还是强压了下去，

“嗯嗯，请坐。”杨母见他主动宣告了身份，自己的丈夫也没有说什么，便赶快客气地指指旁边的一把椅子，示意他坐下说话。

此时，杨晓羽的好友朱艳娟已经走了。她原本只是打算过来看晓羽几眼的，但是曾经那深深的友情在她看到杨晓羽惨白的脸色后爆发出来，于是在病房里，还是呆了好几个小时。

病房里的四个人，一个昏迷不醒，其他三个看起来有点尴尬，都没有说什么。

长久的沉默本应该如此笼罩着，但杨晓羽突然的呼唤却打破了一片寂静，让来者更加的无地自容。

“容璟涵……”虽然杨晓羽的声音微弱，弱到难以听清每个字词，可是这几个一直在重复的字眼，在场的三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我，我……”容璟涵本来是打算一句话不说的，就当作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可是当那个声音愈加长久地在病房里回响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