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牌局（上）

“头，就是这里，动手吗？”一个便服放下手中望远镜，向静坐一旁的年青人请示道。

年青人站了起来，接过便服的望远镜，将头探出楼顶，镜像定格在一片居民区的某个平楼外，他移动望远镜看了眼平楼的进口，进口处有个痞子懒洋洋地坐在那里，刁根烟，翘着二郎腿，神情悠哉游哉。年青人将望远镜移动过来，注视着平楼的几个窗口，问，“人员都到位了？”

便衣抓住胸前的通讯器呼叫了几声，回复道，“各组都到达指定地点。”

年青人点点头，沉吟道，“再等等，让各组控制通道，许进不许出。”接着嘱咐道，“确保线人安全。”

便衣忙应了声。

年青人刚放下望远镜时瞟见望远镜里有人影闪过，立即举起望远镜观察，略略调动焦距，就见那平楼底下有个青年牵着个女人向平楼走出，年青人手一抖，差点将望远镜扔掉，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身边的便衣觉察有异，探头看了眼平楼，诧异道，“怎么又来了两个人？”

年青人将望远镜重新锁住那对男女，特别将镜头放在男的脸部，见那男的和痞子超了一架，痞子推了推男的，男的没有事，痞子却乱倒下来，然后被男子扶正靠进椅子里。男的身边女人靠近男的耳畔嘀咕了声，男的抬头看了眼平楼，就牵着女人进了楼梯道，进去的时候突然回头瞧了年青人方向。年青人更是吃了一惊，犹豫了会，坚定地对身边便衣说，“通知各组暂缓行动，密切监视。”

便衣见年青人有些焦躁，诧异道，“头，怎么了？”

年青人望向平楼的黑漆漆的进口，习惯地掏手机，没有掏出来，来的时候所有人外部电子通讯都给没收，他深吸了口气，心想不管怎么样，必须让阿铭过来认下。他拨通通讯器，道，“我是张刚，立即给我接通总部。”

通讯器那边传来应答声，不多时接通总部，张刚又道，“我是刑警大队第三行动队的张刚，请帮我接国安八处的洛铭。”

张刚深呼吸了几次，等对面传来喂一声，道，“阿铭，是我。”

电话那头正是国安八处的洛铭，接到张刚电话明显一愣。

张刚和洛铭是同一届的军校同学，同时受训又同时入伍，张刚复员后，洛铭通过自家老爷子的关系将张刚调进江州，进了公安局刑警大队，两人是出了名的死党。这次行动的大体事宜张刚之前有和洛铭吐露过，行动中张刚直接通过内线联系洛铭，这种方式是不正常的，违反相关组织程序，张刚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的话，事后必然要遭到问责，轻则丢职，重则问罪。

张刚知道内线电话一直有监听，此时也顾不了许多，压低声音道，“阿铭，我在西区某某方位，请你亲自过来支援。”张刚将亲自两个字咬的很重。

这又是一个不合理的要求，洛铭眉头都皱了起来，但也知道电话里不好讲太多。洛铭和张刚认识有近十年，知道张刚素来稳重，行事颇有分寸，这次的举动显然反常，反常近妖，铁定是和洛铭深有关系。洛铭心想，难道这次行动涉及到......老友想让他吃下这次功劳，也只有这样，张刚才有可能不顾组织原则打内线给他。

洛铭立即道，“请你们做好布控工作，我立即带队赶到。”

~~~~~~~~

洛辰是牵着艾达的手进的小楼，这顶小楼破旧的超出洛辰想象，楼梯扶手积满了灰尘，台阶残破不堪，脚略重些踏上去，就引来台阶不满的颤抖。才刚踏上两层，就有人从二楼上探头，喝问道，“谁？”

艾达紧张的身子发软，要不是洛辰半拉半搀着她，怕早就软倒地上，但她同时又非常硬起，自从决定要找回场子，自始自终都不肯服软松开，每次投向洛辰的目光时都在想，“不论怎么样，小洛，大姐拼了命都不会让你受伤害。”可是她没有料想到今天这个简响的蜗居竟然容纳了这么多人，从门前的混混到现在探出来的四个冷漠的人头都是那样的陌生，艾达甚至觉得这四个人像极了随时可以吃人的野兽。

洛辰感受到艾达的紧张，用力地捏了捏艾达透湿的手心，眼睛扫过二楼四人胸前的隆起。这四人都是很自然的将一只手放进胸前隆起部位，保持着一种可以随时出击的状态。洛辰虽然失忆，但之前有跟毕尔和卡琪这样的高手在一起行动过，绝对不会幼稚到连眼前人手里抓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奇怪的是，一个西城区的混混而已，怎么会招惹这些很专业的用枪高手？洛辰暗暗纳闷，当下也不慢，嘴上顺口说道，“我们是响哥的朋友，有些事情希望当面跟他说清楚。”

领头的人注视着洛辰和艾达，上上下下打量了番，按他的眼光来看，这两个人确实平常的没有任何威胁，他奇怪的是门口的痞子怎么没有任何动静，不敢有疏忽，喝道，“站着别动。”又呼了什么暗号，从他身边立即下来三个人，小心翼翼地走到洛辰和艾达旁边，其中一个人踢了洛辰一脚，将两人推到扶梯上，另一个人下去见痞子竟然在椅子上睡着了，他哪知道是被洛辰动了手脚，气的一脚踹翻，将那痞子踹醒。痞子早些时候拦洛辰，推了洛辰一把，洛辰感知到这人精神力薄弱，便使用了精神力将他催眠，同时植入自己无害的信息。

痞子醒后见这些人对自己很不客气，他们不是一个大哥手下，自然很反感，鬼使神差地说，“他们是响哥的朋友，你们嚣张个球。”

领头的得了回答，用对讲机请示了下，然后用手指勾了勾。其他三个人便半包围似的贴着洛辰两人，跟着洛辰和艾达的脚步上了三楼。

艾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搂住了洛辰的胳膊，见这架势，心下越发不安，强忍害怕，轻声说，“我们还是走吧。”

走到这步了，想走怕也走不掉，洛辰笑笑地拍拍艾达，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笑容。

艾达心里定了定，咬咬牙，偷看了眼洛辰，身子越发的将洛辰搂进，从来没有过的感激涌入心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有股想永远的这样抱着洛辰的冲动。也许，在洛辰要替她出头的时候，她就没来由地陷进眼前小男人的包围圈里，是那样的心甘情愿。但同时，又没来由的感到恐慌，很自卑，隐隐的有觉得自己年龄太大身份太低配不上他的害怕。一时间患得患失起来。

女人确实很奇怪，在这最不该动爱恋心思的时候竟然有了恋爱的感觉。

洛辰的精神完全用在这栋古怪平楼和平楼里的人身上，当然没有感受到这短短时间里和自己最亲密接触的人的内心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洛辰能感受到这一栋小楼里有不少于十五人存在，而且个个都是枪械的行家里手。然而当他的精神力探到呈现在眼前的一扇门时，吃了暗亏，一股强大的负面精神力反弹过来，洛辰身子一颤，脸色顿时非常苍白。

艾达自然感受到身边可人的反应，忙扶住洛辰，关切地看着洛辰。

洛辰微微摇头，示意没有关系。刚才那样的负面精神力他隐约地有些熟知，却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遭遇过。眼前也不是深思的好时候。

就听屋内有人笑道，“来了一个不一样的朋友呢，让他们进来。”

门外站着的几个人本来还要对洛辰俩人再度检查，闻言立即打开门，放洛辰两人直接进去。

洛辰扫了眼，见屋里一共有七个人，四个人正围着当中一张桌子，当中一人蹲在椅子上，嘴里含着根牙签，乜斜着眼看着洛辰，左右两人各自抓着一副牌，一副很难过的样子，背对着他的那人靠进椅子里来回摇晃，很是惬意。

另有三人中的两人一个坐在一旁抠脚趾丫，另一个是女的，坐在中间含牙签那人旁边小意地伺候，唯一一个露出一副谄媚嘴脸的正是他要找的人，简响。

当中那人瞥了眼简响，“你的人？”

简响见到洛辰和艾达，吃惊不小，见这两人胆子也挺大，心下暗暗冷笑，嚣张地走到艾达面前，色迷迷地打量艾达的胸部，淫笑道，“这么等不及，来，让哥哥疼你。”说着，伸手就去抓艾达的胸。

艾达脸色一红，瞥了眼洛辰，甩手就给简响一巴掌，一声脆响倒让坐在中间的那三个人好奇地回过头来。

简响哪知道这女人在这里也这么大胆，被艾达出其不意地打了一巴掌，脸色涨红，上前一步，就要抓艾达头发。

洛辰带着艾达后退几步，躲开简响抓扯，一脚踹向简响。简响从小在市井里滚打过来，后来又受高人指导，打架起来毫不含糊。刚才当着几个大佬的面被女人打了一巴掌已经是奇耻大辱，有心要找回场子，就使出拿手功夫，回身一脚踢开洛辰的腿。洛辰推开艾达，欺到简响身边，锁拿简响的咽喉。两人顿时过了七八招，只是洛辰在门口受了暗亏，精力就有些不支，再有记忆没有完全恢复，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些什么斗殴能力，一切行为只是凭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做出来，几招过后便露出破绽，被简响一脚踹倒背靠椅子人身上，背靠椅子那人使巧劲一甩，将洛辰甩到艾达身上，带的艾达蹭蹭几步倒坐地上。

简响跟上几步，就要踹洛辰。艾达惊呼一声，扑过去将洛辰挡在身下，生受简响一脚。艾达反过身来不顾一切地扑向简响，撕扯简响衣服，恶毒地咒骂。简响火上心头，将女人甩到地上，正要上前补上一脚，一旁的洛辰又翻身起来袭击简响的后背。简响反身格挡，艾达扑上前去竟然捞住简响的小腿肚，张口就咬，咬出一片血肉出来。简响痛的哇哇大叫，今天当着一群大佬的面子脸面丢尽，回首就踹艾达。

洛辰见情况危急，顾不得许多立即发动精神力扑过去，简响精神受冲击，大脑一片空白，脚下便略微停顿，洛辰一拳打在简响胸口，将简响打的一趔趄，从简响身下抢出艾达。艾达这时候也打出心头的狠劲，刚脱离危险便再度扑上去，被洛辰拽住，洛辰喊道，“大姐你在边上歇着。”抢先扑到简响。简响一个懒驴打滚，从身上摸出枪，拉动保险栓就要开抢。

先前甩开洛辰的那个人突然身子一晃就夺过简响的抢，又伸手去抓洛辰。

洛辰见那人抓过来，心下立即有感应，迅速避让开来，回到艾达旁边，这才看清那个人长相，见他跟自己差不多年纪，一头长发，眉梢一道疤痕，嘴上若有若无地浮现笑意，只是此时的笑意非常愕然。

洛辰进来喝简响如同市井打架般干了几分钟就向是一场滑稽剧，在场的六人一脸好笑地看了个完整，判断出来洛辰和艾达两人只是为了私仇找简响寻仇，两人并没有什么威胁。

疤痕男于是便出手想了结这场闹剧，本来十拿九稳可以捉住洛辰，却被洛辰避开，自然非常诧异。他很清楚自己的伸手，哪怕是玩闹性质的捉一个人也不会轻易失手，但是已经失手自持身份也就不再出手，联想到刚才感觉到的精神力波动，瞥了眼靠在墙边喘粗气的洛辰，暗暗道，真是个小怪物，笑着对中间那人摇头道，“你这小弟太不规矩了，怎么可以在这地方动枪呢？”中间那人哈哈大笑，“小孩子们玩闹一场，倒是让三位朋友笑话了。”

左边中年人嘿嘿笑道，“老九，我看这俩个小子还不服气嘛，不如让这他们赌一场，我们也做场局外人，裁判裁判。”

中间那人笑呵呵地瞥了眼简响，道，“不知怎么赌法？”

右边人抢话道，“哈哈，赌好，好赌。要赌当然赌性命。”

“光赌性命怎么成，还要赌女人。”左边那人扫了眼艾达丰满的身材，眼里淫光闪动，“输赢三局两胜，就赌纸牌。”他将手上牌一收，啪的声撂在桌上。

中间那人道，“好。赢的不但带走输的人头也带走这个女人。阿响，你可不要丢九爷的脸。”

简响老老实实地站起来，谄媚笑道，“九爷放心。”他也不裹小腿的伤口，咬牙切齿盯着洛辰和艾达，想将洛辰和艾达吃了般。今天丢尽脸面，他已经将两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杀之而后快。

疤痕男双手一摊，笑着对洛辰挤眉弄眼道，“小怪物，赌性命和女人你敢不敢啊？”

洛辰搀着艾达站起来，眼前形势逼人，即便想退缩也是没有可能，拍了拍艾达的手臂，咬牙道，“鬼才不敢。”

左右俩人侧身坐到下手，由洛辰和简响占住左右两边，中间那人充当临时荷官。

疤痕男却又道，“我说老九，赌具是我们的，赌局也是我们提出，如何赌法是不是应该由这小怪物提出？”

老九看了眼洛辰，点头道，“好，免得传出去说我老九欺负小辈。”他索性将牌扔给疤痕男，“荷官也让你了。”

刚才提议赌局的人却接过纸牌，笑呵呵地边洗边道，“我看老九不靠谱，酒狐狸也不靠谱，还是我老人家当这个荷官最好。”他瞪了眼洛辰，喝道，“小子，赌什么？”

洛辰记忆中没有赌的概念，也不懂纸牌的玩法，一时颇为踌躇。

疤痕男笑道，“赌纸牌嘛，牌九、青花、二十一点、梭哈.......啧啧，加上常规非常规玩法，百十来种呢。”

洛辰斜了眼疤痕男，再多种玩法，自己不知道规则怎么赌，刚才答应是有些冲动了，可是不答应能成吗？

艾达见洛辰模样，知道他没有玩过这些，便扯了扯洛辰胳膊，低声道，“我们赌二十一点，比大小。”二十一点的玩法非常寻常，规则也很简单，艾达在网上有玩过，所以低声跟洛辰说了些简单的规则，然后又抬头道，“A是一点，K、Q、J三张牌既可以当十三、十二、十一点，也可以当三、二、一点，首牌亮底，大王小王是废牌，剔除掉。牌点数大的赢，超过二十一点的不论对家牌判输，两家牌都过二十一点，以点小为赢。”

提议赌命的男子乐呵呵笑道，“哟，这妞不错，很挺嘛。”

简响恶狠狠地盯了眼艾达，眼里的怒火似乎要将艾达烧成灰般，又看了眼中间男子，见男子没有意见，便点头同意。

艾达见众人同意，暗暗舒了口气，也算是变相地告知了二十一点的玩法。

中间男的这时候却又忽然道，“两个赌小字辈的赌命，我们四个大佬陪看算怎么回事？一起赌一起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