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程(上)
这时候,Devin教授忽然醒过来,他颤巍巍站起身子,眼珠依旧浑浊而赤红。教授漫无目的地晃动上身,抓着自己的脑袋哇哇乱叫。然后他开始抓扯洛辰,洛辰连忙避让开来。
教授抓了几次都没能取得意想的效果,却被水怪的一只触角打中。教授被甩到潭边,他以超越本能的速度跳起,鼓足劲地吼,吼声充满着疯狂。教授开始发出冲击,对象换成水怪,一次又一次冲击,宛若飞蛾扑火。
卡琪又急又气地喊教授,企图阻止教授疯狂的行为,但显然没有效果。
水怪更加被激怒,婴儿的啼声变的短而急,它曲卷起卡琪用力向潭面甩过去,卡琪在被甩出前用脚借力在半空中划了个美妙的弧线,硬生生地拐了个弯,逃离落水的危险。
毕尔则没有这般幸运,作为精通枪械这种现代热武器高手,毕尔对于赤拳搏击颇为吃力,不多时被水怪拍的七孔流血,要不是他多年的军旅训练,此时怕早就昏迷不醒。
水怪攻击愈急,教授抱住水怪的一只触角不停地撕咬,更是激怒水怪。
卡琪百般武功都使尽,奈何对水怪的伤害太过微小。她渐渐支撑不住,眼看众人要死在此地。她心里颇多不甘,怀着一丝希望催促洛辰道,“你再不出手,我们都要交代在这里……”
这一丝希望源于洛辰能爆裂巨大碎石,也能从如此深潭中跳出。
洛辰眼看同伴遇险也露出着急的神色,只是自家事自家知。他能否出手不取决于他愿不愿意,而在于他不知道如何出手。
此时,他的脑海还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应付各类事件,目前的智商表现时而极为成熟,时而犹如三岁小儿。但是人聚群的本能却能让他对卡琪等人产生亲近与依赖的情感。
其实,从他睁开眼睛看到一片黑暗时,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清醒,他的脑海似乎一幕老式电影放录机,千千万万的记忆碎片纷至沓来。但是,好比大火时屋内上百人逃亡一样,要是有序引导,不疾不徐地沿着出口逃离反而有生还机会,偏偏的这些记忆如没头苍蝇,乱哄哄地你抢我挤,结果反而将记忆大门给挤死,让洛辰成为一个典型的间歇型失忆者。
人失忆并不代表他的一些本能就会同时丢失。
当洛辰一个人困守黑暗洞穴时,他害怕、恐慌。这时,遇到俩个同类-游华东夫妇,他在本能的驱使下企图救活俩个老人。自然,老人没能救活,他运用自己现在还不清楚的一些能力攫取了老人临终的一些记忆。这些记忆当然不仅仅包括老人对自己儿女的牵挂,还有老人的一些社会经验以及对整个探险事件的临终反刍。出于一些说不清的原由,洛辰没有将这些东西倒给卡琪等人知晓。
旧的记忆未醒,又添新的记忆,洛辰内心争斗的激烈不比眼前与水怪搏斗差。
然而,我们说,人的基本本能之一就是聚群。洛辰遇到卡琪等人,相处了大半天,他已经将这几人看成自己的亲密之人。
落水之人见到一根稻草都会去抓,孤独的人总是需要几个肯与自己交往的朋友。
洛辰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力,但他知道眼前的同伴有危险。这一路逃亡下来,他也隐约发现自己只是在危急的关头时会不期然的表现出一些特别的能力。
洛辰在这一瞬间决定将自己置于危险关头以获取同伴的安全。他不顾一切的冲向水怪,意外地跳到水怪的头顶。
洛辰抓住水怪眼旁的长须,空出一只手狠狠地打击水怪的眼睛。
水怪受痛,更加发狂,弃了不成人形的教授与毕尔,两条触角同时收回掐洛辰。
洛辰一个弹跳,避开水怪的触角。渐渐地,洛辰进入一种奇怪的状态,这种状态很奇妙,好像进入一个熟悉的磁场,举例说,一个学生到考场拿到考卷,很自然的就进入考试状态。洛辰就是这种感觉,他似乎觉得在某一刻时,他跟一群人同样地与一些怪物战斗着,那种熟悉让他一霎那有些失神。
洛辰被水怪扫中,身体比他想象地要敏捷许多,他一个驴打滚,跳到卡琪旁边。
洛辰上场后,几个回合将水怪的注意力就吸引走,让卡琪得以喘息。卡琪反而吃惊于洛辰敏锐的身手,占住一角目光紧紧地跟随洛辰身影失神。卡琪家族属于华人古老的武术世家,她的见识非比常人,故而卡琪见洛辰出手时立即觉得这人的套路很熟悉,她再一联系洛辰姓氏和出生地,猛然想起一个服务中国官方的武术世家来。
洛辰跳到卡琪身旁时,卡琪紧盯着洛辰神色,苦笑道,“你原来是杭州洛家的人,我怎么笨到现在才想到。八年前嵩山品鉴大会,我随母亲有幸与会,拜见过你们洛家执掌掌上飞洛老爷子,失敬失敬。”
洛辰怔忡瞅了眼卡琪,实在不明白在这紧急关头这女人唧唧歪歪讲些莫名其妙的话做什么,现状来不及多说,忙急急道,“卡……你快去救教授跟毕尔。”他原本有些迟疑地叫卡琪名号,水怪却已经追赶过来,他只好匆匆丢下话。
卡琪得言,暗自惭愧一声,抢到另一头去寻毕尔与教授俩人。
场面情形又是一变,这只水怪非常有灵性,它见洛辰身手敏捷,索性弃了触角,整个身体欺压过来。洞的陆地空间本身不大,洛辰又怕水怪去寻同伴晦气,闪躲几次就被逼到潭水边缘。
水怪再次挤上来,八只大触角封锁洛辰所有退路。水怪龂龂大叫,张开血盆大嘴狠狠地吞咬过去。
洛辰吃惊,展跳不急,翻身再次落入水中。这次他既有心理准备,一个落水,果然立即从水中跳入半空。不想那水怪蛮精,正守在水面,洛辰跳出水面,它立即张口吞食,便像捕食普通的鱼类食物般舌头一卷,裹起洛辰扔进嘴里,还很美味地将舌头扫了扫唇角四周。
卡琪这边,已将教授与毕尔合在一处,教授伤势过重,已是魂归地府。毕尔毕竟受过特种兵训练,这些年又跟卡琪办事,遭遇奇奇怪怪的风险也不是一次两次,他在卡琪的照应下很快苏醒,恰恰看到水怪吞食掉洛辰,惊呼出声。
卡琪木然而立,心中涌起诸多某名悲愤,这些年她经历了许多奇怪之事,但一直顺风顺水,今天却因为自己一个仓促决定,先是葬送一直与自己家族有渊源的宾的性命,接着是自己多年探险方面搭档Devin教授离奇死亡,然后是这个洛辰……
卡琪脸色铁青,渐渐泛黑,紧攥的双手粗筋毕现,修长指甲划破掌心肉,丝丝鲜血滴答而出。她突然双手大张,手掌泛出血红光芒。这一刻,她为了还活着的伙伴,为了死去的伙伴报仇,她已经将家门长者的嘱咐置之度外,她开始强行祭起家门秘传的保命绝技,“流苏畅”。
“流苏畅”,卡门绝技,以人体潜能为媒介,大幅提高实施者的武力,发动后能卷起四周空气形成风云再异化为雷电雨。一旦使出,只有两种情况下才会停止,一是实施者身体潜能衰竭而死亡,一是施予的对手死亡。
毕尔大惊,企图阻止,但看到卡琪坚定的神色也只能长叹,劝说的话再也开不了口。他知道这个他跟随许久的中国女孩一直就是那种个性坚强,泼辣而外露,敢说敢做,风风火火中带着些男孩性格的人,她做出的决定哪怕是她最敬爱的母亲都无法改变。毕尔更加知道的是卡琪还没用完全掌握这门家传绝技,这意味着施展没有成功的话会遭到这门绝学的反噬……
卡琪的手掌越来越红,逐渐延伸到小臂,围绕着她的四周的空气在加速流转,带起地上的碎石与水珠。
水怪忽然一个倒退,跌倒潭面,自水怪脑袋里传出声声怒喝,“哇塞,这嘴里好臭,老兄,拜托你刷刷牙哇,呸,呸……”
“我要出去了,老兄,我不跟你玩了,实在对不住,你魂归回魂天可千万别报我的名号,这可是你惹我的可怪不上我。”
这声音说的不慢,胡乱嘀咕数声,紧接着大喝道,“金木水火土,以我为引,爆!”
噗~咚~~
水怪的头部猛然爆裂,碎骨、皮肉,以及满脑脑浆散落整个潭面,水怪身体挣扎半响慢慢沉入水中,水面一时荡漾。
此时,自水怪头部跃出、浑身上下裹着唾液的年青人半浮在潭面上,他正张望四周,看到安然无恙的卡琪等人,吓吓似地拍拍胸口,一个跳跃落到卡琪面前,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
卡琪被这突然的变故给惊呆,正在施展的功法也忘的一干二净而自然反噬主人,她猛喷几口鲜血方化解噬身痛苦。洛辰跳到她面前,吓的还没回过神的她倒退一步,很是狼狈地摔了个狗吃屎,她恼怒地跳将起来,挥到半空的手掌突然变为抱姿,异常喜悦地抱住傻傻发笑的洛辰。
突然被一个周身衣裟破碎的美貌女子抱住,洛辰身子立即僵直,他能敏锐察觉对方那柔软的身躯上的两处凸起。他的脸立即透红,极力忍住想抓后脑勺的手结结巴巴道,“唾液……黏……”
卡琪“啊”的声娇呼,急忙放开洛辰,呸呸连吐数声,又寻了处清水洗刷,边处理身上的脏污边吆喝道,“你个臭洛辰,这什么东西又臭又难闻,死洛辰,你还愣着干嘛,快洗洗,脏死了。”
在谷内的某一角,一双似眼睛的东西一闪而过,洛辰略有所感地侧头回视,却一无所见,抓抓脑袋答应了卡琪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