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栽赃嫁祸
夫差、郑旦赶忙跟着景公走出厢房,景公一手平端铜碗,按照银针所指朝西方疾步而去,碗中所盛之水竟丝毫未洒。一直西行,出了馆娃阁最后一道大门景公才自停下。
夫差神色看上去比景公要紧张千倍,“找到了吗?”
“回禀大王,这下蛊之处便在这方圆百米之内,并且依据老夫经验,应是浅埋土中的篾片蛊。大王大可命人将这方圆百米的土地翻开,必能找到蛊害根源。”景公自信满满地说道。
大王当即就要喊人掘地三尺,郑旦脑中却突然浮现出那日有人在墙角鬼鬼祟祟的画面,她喊道:“大王莫急,臣妾前日刚踏出馆娃宫,就见一女子鬼鬼祟祟地不知在墙角干些什么,今日经景大夫一番提醒,臣妾倒想起来了,那女子走时手上沾满了泥土,恐怕就是她搞得鬼!”
夫差听后脸色一沉,怒发冲冠,低沉问道:“爱嫔未曾看错?”
“不会错的,臣妾还记得那位女子有三分面熟,只是一时不曾想起何处见过。”郑旦说着走到墙边指着一处墙角,说:“当日那名女子就是蹲在此处,不知摆弄何物,闻听臣妾走进,她便慌忙逃走了。”
夫差走进一看,发现地上果然有翻动痕迹,他顾不得自己九五之尊,撸起袖子自己竟就开始翻挖,还没挖两下,一个精巧的锦盒就被挖了出来。
看到大王手中的盒子,郑旦脸色一下子惨白如纸,惊讶万分,因为那只锦盒正是前几天自己用来盛装那套八角银铃的,当时取来银铃后一时大意给随意放在案桌上忘了收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夫差没有留意郑旦脸色变化,一把打开发现里面藏有一块竹篾以及一小块画满符咒的红布。夫差气得眼中满布血丝,他强忍住冲天的怒气,将锦盒递给景公,“是不是这个?”
景公无需多看,便知大王手中锦盒所装的正是那篾片蛊,答道:“正是。只需将盒中篾片、红符连着锦盒一并用桃木烧成灰烬,宁嫔所患寒疾即可消除。”
郑旦闻言赶紧上前一步道:“大王,交给臣妾去办吧。”双手就要接过锦盒,可夫差却一把推开郑旦的手,怒言道:“怎可就此罢休,这究竟是哪个小人想加害于宁嫔?!本王定要她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
夫差激怒的语气让郑旦如置冰窟,六神无主,这时夫差猛地抓住郑旦手腕,逼问道:“你说看到哪个贱人埋下的这个锦盒?这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本王?!”
手腕传来的痛楚,以及大王的呵斥让她泪如泉涌,郑旦已无力回想记忆中那人到底是谁,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她将成为史上最糊涂的替罪羊。
为了能快点揪出真凶,夫差命司寇官员连夜审问宫中侍女,东西宫内将近千人一个都不能漏,文武百官闻听此事都上奏劝谏,为了一个嫔妃,竟要牵连宫中上千余人,实在扰乱宫中秩序安宁,耗时费力,乃至招引他国笑话,吴王这样做岂不是撼动大吴稳固江山吗?
可无论那些大臣上呈的奏折写得如何犀利恳切,字字带血,夫差都一概不听,伍子胥清楚吴王此刻心中只有宁嫔一人,他也只能空自叹息,其实他心如明鉴,这一切恐怕都是王后的手段。
宫女挨个盘查询问,司寇长官只得谨遵王命,不厌其烦地盘问侍女们是否见过这个锦盒,起初根本一无所获,可问到东宫的侍女时,有几个声称有点印象,对她们再逐一进行重点盘查,她们才说出实情:那天曾见过贤嫔拿着这个锦盒急匆匆地从东宫里出来。
那几个侍婢都是伺候太子爷的,其中连翘更是一口咬定郑旦那天的确携着那个锦盒闯进东宫,当时太子正与她们玩捉迷藏,贤嫔当时还对太子无礼来者。
司寇当即把这些都上报给吴王,吴王气得怒目圆睁,当即便召太子与贤嫔前来对峙。
郑旦面对铁证,百口莫辩,只好沉默。太子却极力为贤嫔洗脱干系,他一脸认真地为郑旦辩解:“父王切勿听信贱婢一面之词,那日贤嫔的确误入我东宫,实因一时迷路、不辨东西才向儿臣询问,儿臣当时并未见她手中持有锦盒。望父王明鉴!”
夫差凌厉的目光转而逼视郑旦,想从她眼睛中找出答案,“贤嫔,你有何话要说?”
“那日臣妾去取姐姐响屐舞要用的八角银铃,本想着用这个锦盒装来的,回来时姐姐急着要用,臣妾也没多个心眼把锦盒收放妥当,怎想竟会被人利用栽赃嫁祸于我。臣妾确实冤枉!”郑旦理直气壮地说道。
话音刚落,从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严厉呵斥,“贱人大胆,竟敢在大王面前谎话连篇!本宫实在看不下去了,实在要为夷光妹妹讨个公道!”
“恕臣妾冒昧,惊扰了大王,还望大王恕罪,不过臣妾确有急事要说。”陌柳在惜露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向夫差屈身行礼后,话锋便剑指郑旦。
“那天臣妾着实想见识见识宁嫔的响屐舞,也好开开眼界,刚走到馆娃阁门前,就看到贤嫔鬼鬼祟祟地从馆娃阁出来,见四周无人,便将一个锦盒埋进墙角土里,还好被我亲眼看见,否则此刻就无人还夷光妹妹一个公道了!”
“血口喷人!”郑旦愤然驳斥道,一见惜露的形容,恍然大悟,“大王,且信臣妾一言,当日埋下巫蛊的正是她!”郑旦把手指向惜露,眼里愤恨交加,可王后却喝道:“疯狗急了就爱乱咬人,大王且莫听她胡说。本宫所言非虚,有铁证在此,还怕贱人抵赖不成?”
“惜露,拿出来!”陌柳一脸骄横地取过惜露手中金簪,递给夫差,说道:“大王该还记得这枚金簪吗?不正是您入宫时赐给贤嫔的吗?”
郑旦惊惶之间右手往头上摸去,果然少了那枝金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不成是哪天掉落在地被人给拾了去?
郑旦呀郑旦,你可真失败,连自己东西都保管不好,你还怎么去倾覆吴国呀?
郑旦无言以对,此时越辩越浊,她只恨自己行事太过草率,轻易被人抓到辫子。
夫差眼神闪烁,这一切也实在出乎他意料,愤怒、失望、悔恨如同千把尖刀在他心里剜割,一怒之下他猛地将那个锦盒砸碎,厉声命道:“传令下去,贬贤嫔为庶民,逐出吴宫!”